「所有家中有孩子進入宋家村讀書的人家,皆可擁有一個,參加宋家村作坊招工的名額。」
宋不辭朗聲道,「三日後宋家村學堂正式開學,作坊招工也正式開始,各位如有意向,還請屆時準時到場參加選拔。」
話落。
在場的眾人足足安靜了三五息,緊接着就是異口同聲的高聲應和,像是生怕遲了或者回答的聲音小了,宋不辭就會突然反悔似的!
「準時到!」
「我一定準時到!」
「不不不,我肯定提前到,到時候我連夜趕過來!」
「我租村裏的牛車過來,保證提早就在宋家村門口等着,宋家村啥時候開門我就啥時候就來,絕對不讓您們多等半息!」
……
大家越說越卷,有的人甚至還揚言到時候要帶上被子和柴火,頭天下午就來宋家村門口等着!
宋不辭無奈笑道,「倒也不至於如此着急……」
「那怎麼能不着急呢,孩子來宋家村讀書,咱們也能跟着來做工,到時候再不用愁孩子的學費,說不定還有餘錢貼補家用,這跟天上掉餡餅有啥區別!」
「可不是!」
「您都把飯碗遞到咱們跟前了,我們要是再不跑快些抓緊飯碗,難道還等着您把飯也餵到我們嘴裏來嗎?」
有些人說着說着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說出來不怕您笑話,也真不是我不知道好歹,實在是家底單薄心裏恓惶,雖然您收的學費已經夠低了,可到底還是我們一大家子大半年的花用。」
王大毛的爹抹了把眼睛,「所以其實在剛剛我都做好去給人賣身做長工的打算了,好歹得趁着這麼好的機會讓孩子把書讀出來。」
「日後不敢說向您一樣考個功名,但去鎮上鋪子裏給人做個賬房也是好的,怎麼着也有個穩定的進項,不像他爹我愁了上頓愁下頓!」
「我臉皮就厚些。」
其他人跟着接話。
「我原本想着看待會兒能不能求求您,給我個砍木頭的活計做做,哪怕工錢少些也無妨,好歹不讓自己個閒着坐吃山空。」
「越到年關活計越不好找,我已經往鎮上跑了好幾趟了,連縣城也去試過,可找活的人一抓一大把,用人的主家卻是越來越少。」
「別說去找活計,咱們去賣柴火也是一樣,人多了人家也給不上價,剛入冬那會兒,我一擔柴能賣三十文,遇到摳搜的主家也有個二十七八文!」
「可前幾天我去賣柴火,人家只給二十五文,有的甚至壓到二十二三,可若是不賣,再背回來就更不划算了!」
「每年到年底都是焦心的時候,地里不出莊稼,手邊沒有活計,但人卻是不能不吃飯,更不要提還得預備過冬的棉花,眼看着是只出不進!」
……
「小童生,您是個好人,更是大家的貴人!」
大家或傷感或激動,最後也只總結出如上一句話,宋不辭聽的五味雜陳,人生在世求的就是個安穩,可安穩又何其難尋!
可惜他能力有限……
他預計在年後擴大生產,再加上縣城和府城的鋪子分走了部分人手,所以才要招工,而比起隨便來個什麼人,自然是這些孩子的家長更可信,也更需要這份活計。
「大家不必如此,現在不過是個參加選拔的名額,」宋不辭溫聲道,「至於到時候能不能成功進入作坊,還得看大家自己的本事。」
「不知村裏的作坊大概需要多少人手?」
「可是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比如識字或者會什麼手藝?」
「咱們可需要提前準備些什麼?」
……
大家一口氣問出了最關心的幾個問題。
「目前招收的人數定的是三十個,若是你們這邊有不合格的,我們會再去別的途徑招納。」
宋不辭耐心解答,「此次選拔的工人主要是在木工作坊做活,到時候分派下來的也都是大家日常能做的活計,選拔的依據主要是看身體情況和品性,應當跟你們往常應聘差不了多少。」
「當然。」
「具體事宜是由作坊的管事來安排,大家到時候就知道了,不過肯定不會故意難為大家,所以大家不必過分緊張。」
眾人就怕他們應聘工人跟孩子進學堂似的,一關接着一關,還要想方設法剔除大部分人手,但有了宋不辭這句話,他們就放心多了。
「小童生……」
等到大家都問完了,薛招弟才大着膽子舉手,「我、我想問問……作坊里招、招女工嗎?」
「您別看我瘦,但我有力氣,男人能做的我都能做,我家裏頭的大小活計,不論是做飯洗衣還是砍柴下地都是我在做,簡單的木匠活我也沒問題!」
薛招弟聲音急切,「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免費試兩天,要是您不滿意,我不收您工錢!」
「抱歉。」
宋不辭搖搖頭,「作坊目前不缺木工。」
薛招弟眼底划過失望,不過宋不辭的拒絕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並沒有難過,只是眼神堅定的看向宋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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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生,那麻煩您將這個名額分給別人吧,我家裏頭沒有合適的人選。」
家裏的兩個畜牲滿心滿眼都只有生兒子,不論是出門做工還是下地幹活,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這樣好的活計她若是自己幹不了,她寧願把名額讓給別人,也絕不那兩個畜牲跟過來禍禍恩人和閨女!
在場的人不了解薛招弟的家境,只以為她家裏沒了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同情。
「名額您不先着急讓出去。」
宋不辭沉吟道,「作坊里不缺木工,但是食堂里缺個給孩子們洗碗做飯的人,您可以考慮下,若是有……」
「不考慮!不考慮!」
「不不不!」
薛招弟連連擺手,「我的意思是,我來我來,只要您要我,我就來,不用考慮!」
「好。」
宋不辭點點頭,「稍後我帶你去找食堂的負責人,若是你能得到她的認可,三日後你就可以直接來上工。」
薛招弟聞言直接喜極而泣,她捂着嘴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的點頭,可她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突如其來的巴掌震的沒了蹤影。
「賤人!」
馬瘸子衝上來就揪住了薛招弟的頭髮,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蒲扇大的巴掌就已經重重的扇在了薛招弟的臉上,來回抽打!
「敢趁老子睡覺的時候卷上老子的銀子跑,我看你他娘的是活膩味了!」
馬瘸子對着薛招弟母女就是頓拳打腳踢!
「拉開!」
宋不辭趕忙大喊,「快把他們拉開!」
比護衛隊更先衝過去的是宋長生,這人說他是參加考試的孩子的爹,三奶奶對了名姓和村子才叫他把人帶過來!
可他萬萬沒想到!
馬瘸子壓根不是來接人,而是來尋仇打人的!
周邊的家長回過神來後也趕緊去幫忙,很快就將馬瘸子按在了地上,薛招弟母女正緊緊抱着蜷縮在一起,瘦弱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而馬瘸子還在不停的叫囂!
「放開我!」
「你們快放開我!」
「老子教訓自己婆娘,關你們屁事,誰敢多管閒事,老子打……」
「啊!」
馬瘸子話音未落,牙齒先落了下來!
姜烈揪起馬瘸子的脖領子,森冷的臉上壓迫感十足,「宋家村不是你鬧事的地方,再敢嘴巴不乾不淨,隨便動手動腳,你剩下的牙也別想要了!」
「不、不是……」
馬瘸子慣事欺軟怕硬,帶血的嘴巴漏風,「不是鬧事,我不是來鬧事的,是那個賤……」
眼看姜烈又舉起了拳頭,馬瘸子立馬改口,「其她,是她偷了我的銀子,我是來抓賊的!」
「那是我的銀子!」
臉頰高高腫起的薛招弟陰冷的看着馬瘸子,「我拿走的是我的銀子,那都是我養雞賣蛋攢下的銀子!」
「你放屁!」
馬瘸子破口大罵,「老子才是一家之主,家裏銀子都是老子的!」
「記吃不記打的東西,敢偷我銀子,回去我就打死你!」
「你以為你跑了老就子找不到你是吧?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村口的麻子起夜撞見你了,親眼看着你帶着那個小賤人往這邊走了!」
「偷老子的銀子也就算了,你竟然還敢用老子的銀子送這個賠錢貨來讀書,要不是老子在村外頭碰上了回去的人,老子還真不敢相信!」
「她個賠錢貨!她配嗎她?」
馬瘸子在地上掙扎,「老子告訴你,你現在最好乖乖帶着賠錢貨跟老子回去,否則老子明天就把你們倆都賣到窯子裏去!」
他笑的猖狂,「左右你爹那個老不死的只想要個姓薛的孫子,老子賣了你正好買個能生兒子的婆娘回來,你爹只怕還要跪下來感激我給你們老薛家傳宗接代!」
「你敢!」
薛招弟目眥欲裂,「馬瘸子,你敢賣我女兒,我就殺了你!」
「殺了我?」
馬瘸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老子看你是跑出來一趟跑出失心瘋了,敢威脅老子,也不用回去了,出了宋家村,老子直接把你們倆綁去窯子!」
「殺了你!」
薛招弟雙目猩紅,咬牙切齒,「我殺了你!」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說狠話,可大家沒想到,下一刻,薛招弟就從後腰裏抽出了把鐮刀,一把推開女兒,直奔馬瘸子!
鐮刀是她帶着女兒逃出家門的時候帶的,她怕馬瘸子他們追上來,也是怕路上遇到壞人或者野獸,可她一路上沒用到,卻是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姜烈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薛招弟衝過來的最後關頭鬆開了手,薛招弟的鐮刀當場就砍在了馬瘸子的肩膀上!
「啊!」
馬瘸子驚恐的瞪大眼睛,「殺人了!殺人了!」
「救我!快救我!」
他顧不上疼痛,求生的本能讓他瘋了似的往眾人身後躲,可眾人想遠離他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護着他,馬瘸子當場急的哭爹喊娘!
「瘋婆子要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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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們!快救我!快救救我!」
「攔住她!你們倒是攔住她啊!攔住那個瘋婆子!」
……
馬瘸子滑倒在地,薛招弟舉着帶血的鐮刀步步緊逼,楊衙役他們被逃散的眾人擋在後面,馬瘸子逃無可逃,拖着尿濕的褲子嚇傻在原地!
「薛招弟!」
「我是你男人!你瘋了!」
馬瘸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殺了我你也別想活!」
「那我們就一起去死!」
薛招弟陰冷的眼底燃燒着熊熊烈火,揮動手中的鐮刀就朝馬瘸子的喉嚨砍過去!
「鐺!」
關鍵時刻她的鐮刀被石子打落!
馬瘸子抓住機會,爬起來就跑!
方才馬瘸子對薛招弟母女動手的時候,薛招弟母女只害怕的蜷縮身體,任由馬瘸子拳打腳踢,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思,看得出來十分膽怯和畏懼。
所以。
她掏出鐮刀的時候,姜烈只以為薛招弟是逼急了要嚇嚇馬瘸子,不曾想薛招弟真存了殺人的心,所以他還是阻止了馬瘸子。
「大人!」
「抓起來!」
馬瘸子身上混着血腥和惡臭,連滾帶爬的奔向楊衙役他們所在的方向,「快把這個殺人犯抓起來!大人!快把她抓起來啊!」
「冷靜點。」
姜烈趕在楊衙役他們抓人之前,擋在薛招弟前面提醒,「想想你的女兒,這個男人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命!」
「娘!」
也是在此時,薛盼弟抱住了她的腿,哭着大喊,「娘!不要!娘不要!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
「來不及了!」
薛招弟看着女兒淚流滿面,「來不及了!」
她砍傷了馬瘸子,已然沒了退路,既然如此,她不如狠到底,至少給女兒搏個退路!
殺了馬瘸子,她也死了,薛家就只剩盼弟這一絲血脈,她爹就是再不喜女孩兒,也會讓盼弟長大,再招贅給薛家傳宗接代!
這是她唯一能為女兒做的了……
想到這裏。
薛招弟趁着摸女兒頭的機會,飛快撿起地上的鐮刀,然後一把推開女兒,抱着必死的決心向馬瘸子衝過去!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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