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沒能如願。
阿狄可不知是真的瞧上了東陽公主,還是所圖極大。
眼瞧着老皇帝還未回答他就要被拉走,他站在原地高舉着手臂,又豎起三根手指衝着眾人朗聲道。
「本汗願意再出三城!」
這聲音可謂是響徹雲霄,叫殿內眾人一片譁然,紛紛驚掉了下巴。
六座城池,只為求娶公主。
出手是何等的闊綽啊!
「你說什麼?」
老皇帝一聽這話立即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斬釘截鐵的阿狄可,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好啊,好啊!
天闕草原廣袤無垠,六座城池可抵得上天隱王朝一半國土了。
不用阿狄可再次重複什麼,老皇帝推開皇后的攙扶着的手,走下高台圍繞着阿狄可打量起來。
老皇帝是耽於享樂、庸庸碌碌之人,他這一生平順,沒經歷過什麼大的波折。在位這麼多年未曾做出什麼利國利民的好事,更沒什麼決策政績。
年輕時對自己的狀態還頗為滿意,如今年歲一日一日大,正發愁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值得後人歌頌的事跡。
今日,這機會不就送上門了。
別管怎麼得到的,只要真能將六座城池納入囊中,那他在位期間可就擁有了天隱開國以來最大的版圖。
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想來也是滿懷欣慰啊。
他對這個出手極為大方的未來女婿,是越看越滿意。
滿意到他忽略了自己的女兒,更忽略了阿狄可是第一次見他的女兒。
其中暗藏着的玄機,老皇帝根本不想理會了。
眼看着老皇帝的神色變化,自覺魚兒上鈎了的二皇子嘴角微微上揚,牽扯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這一幕剛好被時刻觀察他的姜念看在了眼中,心中更加肯定此事有詐。
「可汗既有如此誠心,朕若不允恐怕……」
「陛下!」
老皇帝心情極佳,開口就要應允之際,卻被一道聲音給打斷了話語。
「陛下,還容老臣多嘴。」
一位發須花白的老臣在隨從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
看樣子老人家的地位極高,老皇帝暫停了和阿狄可的交談,抬手免了他的禮。
「太師請講。」
「陛下,老臣覺得婚姻大事不可草率而為,更何況關係到天隱與天闕兩國。國事之上絕無小事,萬不可兒戲。陛下還是等明日早朝,與諸位同僚們商議過後再做定奪吧。」
老臣慢悠悠的一番話說的極為有理,但卻叫老皇帝頓時黑了臉。
這老太師也真是。
若有不妥私下勸諫就是,怎麼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明里暗裏的說他做的不對。
老皇帝心情鬱郁,不想聽老太師之言。
他這會兒哪裏願意去想,此刻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哪還有能收回來的道理。
老太師若是此刻不說,恐怕再難挽回了。
皇后打量着老皇帝的神色,揣測着他的心情連忙開口勸道。
「是啊陛下,這婚事雖好,也得可汗與東陽兩情相悅才好攜手一生吶。可汗這才見過東陽一面,哪知彼此的性子?若是他們性情相異,草草定論反而促成了一對怨偶,可就成了罪過了。」
這一通話其實是皇后在胡扯,都說是兩國聯姻了又哪裏顧得上兩情相不相悅。
不過阿狄可剛剛才說過他心悅公主,這會兒也沒法反口打自己的臉,只能順着皇后的話說。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本汗雖對公主一見傾心,但還不知公主心意。為保日後夫妻美滿,本汗再在貴國多待幾日,也好與公主多多相處一番。」
皇后話中的拖延之意,阿狄可哪能不知。
但他不在乎,一副東陽公主已然定是他囊中之物的傲然模樣。
「哼,那便先如此辦吧。」
既然當事人都同意了,老皇帝也不好再說什麼,冷哼一聲後甩袖便往殿後走去。
老皇帝一走,餘下眾人皆是心緒難平。
大皇子想着自家妹妹的婚事,又摸不清二皇子和阿狄可究竟想做什麼。心亂如麻的他示意隨從遣散賓客,一場三方齊聚的宴會就此散場。
「六座城池,他們倒是想得出來!」
大皇子在暖閣內打碎了一桌的茶盞,言語之中憤憤不已,恨不得直接去捅殺了那二人。
和激動的大皇子相比,姜念就顯得過於淡然。他捧着手中保住的唯一一隻茶盞,喝了口茶水安撫道。
「大皇子稍安勿躁,阿狄可求娶公主不過是想拿捏住你的軟肋,若你這般沉不住氣,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滿屋子踱步的大皇子根本聽不進姜念的話,東踹一腳西打一拳,越發煩躁的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孤就這一個妹妹!孤看着她像小貓兒一樣長到如今亭亭玉立,現在她還沒及笄便被人盯上,還想叫她遠嫁天外!你叫孤如何沉得住氣!」
「你們二人兄妹情深,我也深受感觸。可惜大皇子雖是儲君卻還無法左右公主的婚事,當務之急,是要阻止你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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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大皇子這般憤慨,姜念自然明白東陽公主在他心中的分量頗高。
看他這一時半會難以平靜的模樣,口中勸說的同時趕緊坐到窗邊離大皇子遠些。
這屋裏除了桌子已經沒幾樣完好的物件,可別誤傷到他。
提起老皇帝就想到了他的無情,六座城池就可以將他最寵愛的女兒賣給草原。
老話說的一點沒錯,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更加義憤填膺的大皇子熱血上頭,口不擇言的怒道。
「你也說孤只是儲君,孤怎麼阻止得了父皇?除非他馬上退位讓賢!」
這話屬實過激,好在暖閣內只有他二人,外頭也都是自己人。
倒不怕叫居心叵測之人聽去。
都不等姜念說什麼,自覺不妥的大皇子便對着姜念拱手一禮,歉聲道。
「孤情緒過激,在世子面前失言了。」
片刻後,冷靜下來的大皇子終於開動了他的腦筋,分析起此事的不合理之處來。
「如世子所說,阿狄可為了拿捏住孤,讓孤在以後和老二的爭鬥之中投鼠忌器,放不開手腳。但若僅僅為了這一點就付出六座城池的代價,屬實是不合理。」
每每說到六座城池時,大皇子便咬牙切齒的加重他憤恨的語氣。
這份聘禮的份量過重,實在是讓老皇帝難以拒絕,也讓大皇子更加難以阻止這門婚事。
聞言,姜念起身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水,輕飄飄的反問道。
「要是他根本不會出這六座城池呢?」
「不可能,他剛剛已經當眾言明。而且沒有這六座城池,我父皇絕捨不得東陽遠嫁草原。」
面對大皇子的質疑,姜念走到書桌前寫了個「六」字,隨後畫了兩個不重疊的圓圈,各自將「六」圈在其中。
「這樣,在這樣呢?」
他只簡單的比劃了兩下,清醒過來的大皇子就立即明白過來。
「他們打的竟是這個算盤!無恥至極!」
二人正商議着的同時,這頭二皇子和阿狄可也已經碰了個照面。
屏退隨從,二人獨自在涼亭里坐下了。
沒有多餘的寒暄,阿狄可直接開門見山道。
「本汗下此血本求娶公主,可謂是給足了面子和誠意。若是你父皇同意,往後大皇子行事多少要顧及妹妹,你日後更好放開手腳在朝中行事。
若是你父皇不願意,不肯給本汗這個薄面。那本汗的百萬鐵騎也已經整裝待發,只需本汗一聲令下,即刻便可揮師天隱。到時候,你父皇只要不想兩國大戰,那他就必須得同意這門婚事。」
這般算計確實完美,叫老皇帝左右為難。若是姜念在此聽見,也要忍不住拍手為他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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