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問江所長:「他們這樣暴力拆房抓人,算不算違法?」
江所長抽一口自製的捲煙,道:「當然算了,只是最近幾年計劃生育搞得火,各部門都說要配合政策,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也沒有哪個村的派出所干預,說白了就是老百姓也不懂法,大家都默認了計劃生育的這麼幹。」
楊華道:「國家政策是好的,怎麼到了下面,就讓這伙流氓地痞給坑了。」
江所長無奈的搖搖頭,道:既然你來了,我今天跟你去看看吧,沒人報案,我們也權當不知道,有人報案了,總要去看看。」
說着叫了聲「小梁,跟我走一趟」,小梁應聲抓起警帽就跟上。
楊華見派出所的同志跟着自己回去,心裏稍稍放鬆些,騎着單車在前面帶路,江所長跟小梁也騎車跟在後面。
剛到路口,就見一伙人浩浩蕩蕩的扭着一個瘦削的男人往這邊走。
江所長下了自行車,喊道:「你們幹什麼呢?」說着,推着車迎上去,那伙人見穿着綠色警服的警察一點不驚訝,帶頭的留着兩片瓦髮型,頭髮上根根油亮,不知道噴了多少摩絲。穿着花格子襯衫,嘴裏嚼着一根稻草,道:「放什麼放,計劃生育執法呢,你管的着。」
「放開。」江所長厲聲喝道:「誰給你的私自抓人權,拆房權,你知道你在犯法嗎?」
「我犯什麼法?我資老三在計劃生育這麼久,哪家不是這樣弄的,拆房是他們不聽話,老老實實交錢,老老實實結紮不就可以了?」
「有你這樣執法的嗎,政府給你的執法權有暴力拆除老百姓房子,私自限制老百姓自由的嗎?」江所長氣急,將手中尚未停好的自行車憤怒的丟到地上,摔的砰砰響。
小梁眼中有火,急忙停好自己的,扶起江所長的,江所長走到被押的男人身邊,推開押在他身上的手,解開纏在雙手的繩子。
楊華才看清,正是朱美瓊的丈夫,朱小榮,曾是這三合鄉的鄉長,當了兩年沒什麼政績就退下來了。
畢竟這正式的官爺比起那散裝的官架子,還是有微壓的,資老三等人也收斂了不少,資老三湊到江所長面前,嬉皮笑臉道:「江所長,給個面子,都是一家人,兄弟們也是給政府辦事不是?」
「誰跟你一家人?政府會讓你幹這種損害老百姓的事?這是法治社會,不是土匪橫行的社會,你看看你們幹的事是好人能做的?拆房子,抓人?你自己都獨立一派成政府了。」
江所長罵的資老三一夥臉上青白交加,資老三道:「給臉不要臉,你還管不着我呢。」
江所長道:「其他的我管不着,你敢在我的轄區拆房子抓人,我就以擾亂治安罪,損壞他人財產罪逮你,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資老三不服,梗着脖子上前道:「來呀,你抓我呀,你看梁主任會不會找你?」
「小梁,還站着幹什麼,手銬呢?」江所長喊道,小梁掏出手銬上前,眼看事情緊張起來,資老三伙中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急忙站出來,擋在中間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為老百姓好嘛。」
江所長沒理他,道:「你看看你們幹的事,好好的一個村,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的,還拿梁主任說事,梁主任要是知道你們這麼搞,只怕是他要送你們進派出所,你們真當老百姓不懂法?他們拿你們沒辦法?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真有人上縣裏,省里告的時候,你們是要吃牢飯的。」
江所長說的一半真,一半假,真有人告上去,吃牢飯是必然的,梁主任不知道他們亂搞,那就是假的,沒有梁主任放着,他們怎麼敢這麼無法無天,江所長也是順帶讓他們帶話敲打敲打梁主任。
幾句話一出,資老三等人都默不作聲,要說講法,目前誰能有江所長更懂。
「是是是,江所長說的是,下次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一定按規章辦事。」和事佬的男人連聲應着。
「那我家的房子怎麼辦?」朱小榮見有人撐腰,也不再害怕。
資老三道:「拆都拆了,還能怎麼辦?」
「復原。」江所長喝道:「限你們兩天之內復原,不然我就寫報告上去,請縣裏的領導來調查,該抓的抓,該關的關。」
「是是是,我們今天買瓦,明天來弄好。」和事佬戳了戳資老三,示意他服軟。
資老三張開的嘴又閉上,指了指朱小榮,狠狠道:「五千罰款,你準備好,明天來拿。」
說着嫌棄的瞅了一眼朱小榮,道:「難怪給你個鄉長你都當不長,你個孬種。」
此刻已經圍了不少村民看熱鬧,朱小榮臉刷的紅到脖子根。
資老三抖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挑釁的看着江所長,道:「江所長,這樣我不違法吧。」
江所長知道計劃生育的罰款標準,他這是往高標準走的,但是這也確實不存在違法呀,只得道:「這個我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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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老三嘿嘿兩聲冷笑,招招手,大搖大擺的喊着手下人,道:「走,下一家,楊華家。」
「不用去了,我在這呢。」楊華出聲阻止,他不想這伙流氓知道自己家在哪裏。
資老三腳步一滯,轉身看着江所長後面的楊華,半響,才撓撓頭,道:「你家,三千加結紮。」
楊華腦子裏忽然有了主意道:「你怕是搞錯了,我家就一個娃。」
此言一出,大家都愕然了,江所長也愣住了,資老三道:「你別耍賴,你家幾個娃,全村都知道的。」
楊華笑笑,道:「是呀,全村都知道我家有幾個娃,以前是三個,現在只有一個了。」
這一說,大家更糊塗了,江所長緊張道:「楊華,到底怎麼回事?」
楊華道:「大家都說我是上門的,前妻子生了一個孩子後就去世了,所以只有一個娃呀。」
「你不是又討了一個老婆,生了兩個孩子嗎?」資老三像是拆謊言一樣質問。
楊華道:「你說的對,我是後面又討了一個,但是被你們嚇跑了呀。」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資老三也糊塗了。楊華道:「怎麼沒關係?都說夫妻是明媒正娶,我後面這個雖然明媒正娶了,可是沒有結婚證呀,沒有證,就是國家不承認的夫妻,原本我們打算小兒子出生了就去領證,你們一來村里鬧,人家就帶着孩子跑了呀,那我不就是一個孩子了。」
這話說的有些牽強,資老三道:「沒結婚證,你們准生證怎麼辦的?」
「那你要問你們計生辦的了。」楊華表示無辜,「你去問問是誰給我們辦的,最好讓梁主任查一下,這幫不負責的人是怎麼進政府系統的。」
這要是問了,不得牽扯出一大波人來,這個年代的各部門都是人工做事,漏洞都是很多的。
資老三閉了嘴,這個事還是頭一次遇到,一時沒了主意,只硬着頭皮道:「我管不着你媳婦跑沒跑,反正三千塊得交,那是你的種,有沒有結婚證那都是你的種。」
說着帶頭大步離開,楊華知道,這只是拖延時間的權宜之計,資老三最後那句說的對。
看他們走遠,楊華朱小榮感謝了江所長几句就匆匆回家,楊華邀請江所長到自己家裏坐坐,來都來了,怎麼有不請人進屋的道理,江所長也不客氣,跟着楊華到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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