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奚九夜」的名字,葉凌月怔了怔。
又是這個人,從第一次見面,到這次突如其來的相遇。
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時,葉凌月都會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一抹異樣閃過。
異樣,並不是疼痛或是難受,它就如一種幻覺,讓人悸動,一閃而逝,它並不真實存在,可是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發作。
「遲了,我們已經交過手了,而且我還被打敗了。」
儘管不想承認,可葉凌月不得不承認,奚九夜的實力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她是沒法子逾越的。
心底的不甘,就如一頭蟄伏已久的困獸,時時刻刻想要破籠而出。
葉凌月也不知,為何獨獨對不如奚九夜這件事,如此憤恨。
明明,比她強的人,她也是遇到過的。
不說其他,像是天賦驚人的帝莘,再就是福緣逆天的薄情,還有修為深不可測的雲神醫夫婦,面對他們時,她都不會不甘,可唯獨奚九夜,唯獨輸給這個人,讓她無法忍受。
那種不甘,甚至超過了當初葉凌月對於洪放那個渣爹的恨。
超過了對洪放的恨?
葉凌月也被自己這個驚人的念頭嚇到了,她怎麼會對一個只交過兩次手的人,恨之入骨。
「什麼,你遇到奚九夜了,他,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一旁的光子反應比葉凌月更大,他打了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他緊張之下,一把抓住了葉凌月的手,氣力之大,讓葉凌月都覺得一陣肉疼。
「你弄疼她了。有我在,無論是誰都奈何不了洗婦兒。」
帝莘冷眉一挑,將光子跟小雞似的拎開了,他有些擔憂地望了眼葉凌月,後者臉色有些發白。
帝莘的心裏有點不舒服,關於奚九夜,他本能的覺得這人並非簡簡單單是九洲荒狩上的對手那麼簡單。
「沒錯,虧了帝莘,那一晚我才能順利逃脫。不過我不會永遠比他差的,再過幾日神通池打開後,我若是能得到神通技,我就不會怕他了。」
葉凌月詳裝無事地說道。
只是她眼底的深沉,讓帝莘和光子都不由捏了把冷汗。
因為奚九夜的事,早前賣出了黃泉水的喜悅也被沖淡了,葉凌月有些意興闌珊,索性就先回了客棧。
帝莘卻是趁着秦小川不注意時,把光子拽到了一旁。
「鬆手,我說你這人,還讓不讓好好說話了。」
光子一早就發現帝莘在旁對自己虎視眈眈,其實他也有話要問帝莘。
雖然阿姐被他改容易貌了,奚九夜不大可能認出阿姐,可他還是很擔心。
「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奚九夜,我是說,凌月她以前是不是認識他?」
帝莘抿緊了唇,目光冷寒,幾欲凝結成冰。
在帝莘還是巫重時,他曾經窺探過葉凌月的記憶,可由於靈魂碎片的缺失,他只記得,奚九夜和葉凌月有莫大的瓜葛,但是對方具體是什麼身份,究竟和葉凌月有怎樣的恩怨情仇,他並不清楚。
他想知道洗婦兒的一切,過去、現在,所有的一切。
「豈止是認識,他還差點成了我的姐夫……哎,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別用一副掐死我的眼神看着我。事實就是事實,你以為我想承認那傢伙是我的姐夫。」光子沒好氣着,碑帝莘這麼一瞪,他覺得自個兒起碼要短命一年。
不過光子也沒打算隱瞞帝莘,畢竟奚九夜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發現阿姐的身份。
阿姐雖然本領不小,可終究不是神尊奚九夜的對手。
而帝莘,他乃是妖祖轉世,也只有他,可以和如今的奚九夜抗衡。
畢竟葉凌月的記憶被娘親和爹爹封印,光子也不願意讓阿姐恢復記憶,那些記憶太過痛苦沉重,光子希望,阿姐能像現在一樣活着。
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城池,還有一心一意愛護着新姐夫……呸,他才沒承認帝莘是他的新姐夫。
不過一定要比的話,光子還是覺得,帝莘比奚九夜強了很多的。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五百多年前,阿姐因為奚九夜的負心,受了千刀萬剮之苦,她發下重誓,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我爹娘為了救阿姐,替她搜集魂魄,找到了一具和她前世一模一樣的肉身,將魂魄封印在了新的肉身里。也不知怎麼的,奚九夜知道了阿姐可能沒死的消息,他這次來古九洲,很可能就是來殺阿姐的。奚族和我家有少殺父之仇,他可恨阿姐了。」
光子絮絮叨叨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帝莘邊聽着,腦海中,一段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正是早前巫重從葉凌月的記憶中獲得一抹夢境記憶。
「你說奚九夜恨凌月?」
帝莘聽罷,半晌才問了一句話。
「對啊,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那廝就是個白眼狼,一點都不記得阿姐對他的好,否則他也不會凌遲了阿姐。我可憐的阿姐,怎麼會喜歡……哎,我什麼都沒說。」
如果目光能殺死人,帝莘此刻的眼神已經足以光子死上一百次了。
帝莘冷笑了一聲,心中百感交集。
當真是恨?
若是真的是恨,為何凌月的記憶中。
看到了夜凌月跳入鼎內,跌落萬丈深崖時,奚九夜的眼神會是那般。
他的眼底,有驚慌、也有絕望和不舍,卻唯獨少了仇恨。
同樣的眼神,帝莘也有過。
而這般的眼神,他只傾注在洗婦兒一個人身上過。
真是可悲,所以那個男人,在害死了洗婦兒之後,發現了自己愛上了殺父仇人之女?
不,也許;;連奚九夜本人都沒有發現。
他這次到古九洲,也許真是為了來找葉凌月,卻並非光子想得那樣,是為了殺她。
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忍受摯愛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兩次。
帝莘的手指一下子收緊了,指節因為用力,泛起了青白色的光。
「我跟你說,九洲荒狩上,你們一定要謹慎,絕對不能讓奚九夜知道阿姐的名字,我們要保護好阿姐,絕不能讓阿姐有機會記起奚九夜。」光子還在說着什麼。
「沒機會了。」
帝莘的牙縫裏,擠出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