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照似乎也不在意程中謀的答覆,她又仔細端詳着圖片,心裏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程中謀看她欲言又止,問她怎麼了?
李南照抬頭看他一眼,搖頭道:「走吧,我餓了,今天想吃香芋排骨飯。」
「得嘞,現在就去超市買香芋。」
兩人穿過長廊,拐過一個彎,意外與對面的兩個熟面孔對上視線。
邵凱扶着吳麗虹走過來,四人俱是一愣。
李南照率先反應過來,朝他們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吳麗虹也笑道:「真巧,又遇上你了。」
李南照的目光掃過她隆起的小腹,臉上漾開了笑:「是啊,我也是來做產檢,遇上很正常。」
邵凱的表情有點裂,問:「你也懷孕了?」
「嗯,22周了。」
吳麗虹一臉不敢置信:「我19孕周,肚子看起來比你的還大!」
邵凱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頭兩次遇見李南照,他還以為她是來看婦科的,婦科跟產科在同一層樓。前年尾李南照做巧囊手術,周明柔還每天三頓給她送飯,這事邵凱都知道。
他沒想到李南照是懷孕了,她穿一身略微寬鬆的裙子,那肚子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
幾個人寒暄幾句就各自走了,走得幾步,李南照忍不住回頭看,意外發現吳麗虹也在回頭看她。
她沖吳麗虹點了點頭,邁步走了。
進入電梯裏,程中謀看了看李南照的臉色,突然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低聲問:「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李南照愣了一下,她表現得很明顯嗎?
眼看他又湊過來,李南照趕緊推他,慌亂地掃了一眼電梯頂角:「有監控!」
程中謀笑笑:「我親自己老婆也犯法?」
李南照已經習慣了他的不要臉,輕聲說:「看到邵凱陪着吳麗虹跑前跑後做產檢,我心裏難過。」
之前周明柔懷孕時,正是邵凱的事業上升期,他忙得不着家。前期周明柔都是獨自一人去做產檢,到了孕後期是李南照陪她去。
以前李南照沒有特別的感覺,現在她也懷上孩子,看着婦產科里幾乎都有人陪的孕婦,她替那個時候的周明柔難過。
為她不值。
在那段婚姻里,周明柔有錯,邵凱也並不是完美丈夫。
程中謀聽李南照這麼說,大概猜得到她的難過從何而來。
他抬手攬住她,微微嘆息:「都是命。」
人這輩子遇上誰、跟誰過、出場順序如何,都決定着婚姻的溫度。哪怕差一點點,也許命運就截然不同。
他慶幸他跟李南照雖然相識的時機不對,但好在兩人最終還是成功走進婚姻,彼此包容走到現在。
轉過彎的吳麗虹心裏也在默默想着心事,她看到那個男人摟着李南照的肩,看她的眼神里全是柔軟和在意。是不是真心在意,從眼睛裏就能看出來。
邵凱當然也是在意的,但他在意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她,就不好說了。
吳麗虹在邵凱期待的目光里走進診室,一番讓人膩煩的排隊做檢查之後,好不容易等來報告。
她從診室里看報告出來,邵凱問道:「醫生怎麼說?」
「孩子挺好的,定期產檢就行。」
「那就好。」
他頓了頓,狀似無意補了一句:「如果這胎是男孩就好了。」
吳麗虹笑笑:「這我可不敢保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得看你的能耐。」
邵凱也跟着笑:「我把瓜子、豆子都一併給你了,就看你挑中什麼種子來種植,還是得靠你。」
吳麗虹心裏咯噔一下,這意思是如果生不到兒子,責任還在她身上?
夫妻倆暗地裏交鋒一番,吳麗虹碰了一個軟釘子,她臉上的笑意微僵,心裏騰地竄起一股怒火。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繼續深聊下去,因為他們都知道憑他們之間那點子淺薄的感情,不足以支撐他們深聊這種話題。
吳麗虹臉上若無其事,心裏卻有些悲涼。
其實她上個月已經去小診所做超聲檢查看過孩子的性別了,是女孩。
得知結果那一刻她失望透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女兒芯芯未來的命運。
她選擇跟邵凱結合,很大原因就是想為芯芯找一個經濟條件過得去的繼父,讓孩子少受點困頓生活的苦。
原本兩人各帶一個孩子,她出力照顧家庭,邵凱出錢養家,達成一種平衡。
肚子裏這個孩子來得突然,兩人都沒料到會這麼快懷孕。畢竟剛結婚時,邵凱因為自身在床上的表現很一般,對吳麗虹的要求也不高,能過日子就行,更別提想孩子。
自從吳麗虹懷孕後,邵凱的心思就活絡了。他總覺得自己還能大展雄風,讓吳麗虹生一支男子足球隊都不是問題。
男人大抵都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身上有三分能耐他就敢想十分的好處。
剛開始邵凱只是言語間暗示如果這胎是男孩,他就能兒女雙全、人生圓滿。後來他催吳麗虹去檢查一下胎兒性別,她均以「男女都是寶」這個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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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凱約莫還是要臉的,不好將想要兒子的渴望表現得太赤裸裸,便不再逼她,可他偶爾還是會下意識表達出想要兒子的渴望。
吳麗虹不是生殖癌那種人,她很清楚這年頭還想着母憑子貴很滑稽。但如果她肚子裏是男孩,她和芯芯的家庭地位就穩了。
可惜不是。
她很清楚邵凱重男不輕女,喜歡男女是個人自由,她倒不至於鄙視他,但是生兒生女她也沒辦法干預。
吳麗虹不甘心,又換了幾家診所檢查,都是一樣的結果。
這個結果被她深深藏在心裏,不敢露出半點端倪,能拖一天是一天。
吳麗虹不知道將來會怎樣,總歸不是太樂觀。
樂樂是邵凱的頭一個孩子,這個男人已經在樂樂身上體驗過第一次當爸的幸福感和新鮮感,再來一個姑娘,恐怕他的熱情會大跌,對孩子不會有多少期待之心。這個女孩根本不可能越得過樂樂的位置去,以後家裏有三個姑娘,兩個是邵凱親生的,芯芯的位置會更尷尬。
吳麗虹一直覺得生活里的難題都可以靠靈巧圓滑的處理方式應對,但面對邵凱固有的生兒傳後觀念,她深深覺得無力。
……
周明柔的母親在頻繁聯繫女兒要錢無果後,只得回老家找侄子求助,不然她連晚飯都吃不起,家裏的米桶已經空了。
她在同鄉群里蹭了一個老鄉的順風車回到黎陽縣,因着城區規劃改變,當初她購置地皮蓋房子的片區已經成為小縣城裏的中心區,周邊的房價也蹭蹭飆升。
周母對自己當初的先見之明特別自豪,好歹為弟弟搞到這麼一棟小樓,她百年之後也能跟父母有交代了。
周母掏出鑰匙開門,卻怎麼都打不開。
她只得給弟媳打電話:「春花,你們在屋裏嗎?怎的把門鎖換了?」
二樓陽台處探出一個腦袋:「大姐,我在這兒呢,你過來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好讓小斌去接你。」
噔噔噔的腳步聲漸漸走近,隨即兩扇大鐵門從裏面拉開,陳春花一張臉笑得像盛開的大波斯菊:「大姐快進來,外頭熱吧?瞧你這一頭汗。趕緊進來,我給你切幾片涼瓜吃。」
周母焦灼的心情總算和緩了一些,她進了屋,邊換拖鞋邊問:「德光和小斌不在家嗎?」
「不在,德光一早就出去打牌了,怎麼說都不聽。」
周母有些不滿:「他怎麼還改不了打牌的壞習慣?一把年紀還不長進,十賭九輸,賭徒是沒有好下場的。」
陳春花臉上的笑僵了一瞬,很快又若無其事說道:「哎,都怪小斌不長進,三十出頭了還不結婚,別人在我們這個年紀都抱上好幾個孫子了。小斌的婚事沒着落,我倆可不就閒得慌嘛。我怕德光在家裏閒出毛病來,隨他吧,打點小牌不礙事。」
周母覺得有理,又道:「那你們就督促小斌趕緊找對象安定下來啊,曾家就指望着他傳遞香火呢。」
陳春花瞥了她一眼:「現在的姑娘賊精,都說不願意跟公婆一起住,非得要婆家掏錢買新房才願意嫁,還要幾十萬彩禮。我跟德光沒本事啊,耽誤了孩子。大姐,這事你看怎麼辦?」
她希冀地看着姑姐,盼着她表態。
周母自然聽出了弟媳話里的深意,還指望她呢,她都自身難保了!
周母不吭聲,直接走去客廳的茶桌前落座,端起茶壺倒了幾杯茶咕嚕嚕灌下去,才覺得乾渴的嗓子眼好受了一些。
陳春花去廚房切了幾片白蘭香瓜端過來,周母看得眼熱,這玩意在小縣城裏賣得可貴,他們比她還會享受!
周母問道:「春花,你們怎麼把門鎖換了?換了鎖也不跟我吱一聲。」
陳春花愣了一下,他們換自家的鎖,難道還得跟姑姐報備不成?
她耐着性子道:「前幾天來了一伙人,那個凶喲,嚷嚷着要拆了我們的家,要把家具全拉去賣了,天花板上的燈全都要砸了。」
周母被嚇了一跳:「誰這麼囂張?胡鬧麼不是!」
陳春花仔細端詳她的神情,道:「那些人說是你的閨女明柔花錢雇來的,明柔讓他們轉告我們,說房子是她花錢蓋起來並裝修的,她花銷的每一分錢都有發票,家具她想拉走就拉走。」
「大姐,你聽聽這是什麼話?我們在這個家裏住了好些年,自個兒也添了不少家具,都跟原來的混在一起分不清了,她憑什麼讓人全拉走?要說德光以前也是很疼明柔這個外甥女的,她怎麼能這樣欺負老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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