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麗家在搬磚廠的家屬大院裏,一家四口人擠在一間六十平的員工宿舍裏面,還有有一個獨立的小陽台。
張媽把鍋碗瓢盆都搬到陽台上,平時燒煤做飯就在這陽台上。
今天聽張美麗說處了一個多月的對象要來家裏提親,她便沒有去包子鋪里打雜,張父照常上班去,弟弟張華不知道跑哪裏玩去。
張美麗站在樓下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皺着眉頭往大院門口外頭看去。
終於看到沈有為和一個老婦人走進來,在看到他手裏拿的東西後,張美麗臉色才變好些。
「有為,你怎麼這麼遲才來?」
今天兩個人都跟廠里請了一天的假,為的就是提親。
張美麗走過去伸手接過他手裏的布袋子,打開往裏看了一眼,發現裏面放了一瓶紅糖和一瓶麥乳精。
這下子她因為等人的不耐煩徹底煙消雲散了。
李秀榮看張美麗連喊都沒喊自己,直接朝兒子手裏拿的東西攬過去。
她在心裏暗罵着:呸!饞貨一個!還在縣城裏住呢,看着也就那樣。
李秀榮心裏嘀咕着,眼神往張美麗身上打量,臉色不太好,陰陽怪氣道:「喲,我當是誰呢?有為這是不把我當媽了呀。」
沈有為正伸出空着的右手扶住張美麗,臉上的笑容在聽到自家老娘陰陽怪氣的嗆他們這一嘴後,僵了一下。
他放開扶着張美麗的手,輕輕地敲一下自己腦袋:「嗐,我這不是興奮過頭了麼?美麗,這是我媽。」
沈有為對張美麗介紹自己身後站着插兜李秀榮。
張美麗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幾秒後,才勉勉強強地喊一聲:「阿姨。」
李秀榮瞧見張美麗有些看不起人的樣子,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把下巴揚得高高的,用鼻腔「嗯」了一聲,等着張美麗開口把她邀請上去。
沈有為看還沒開始過門呢,婆媳關係看起來似乎就有要鬧僵的跡象,立刻站在兩人中間,笑着哈哈:
「那啥,咱們先上去說話唄,走了好久的路,我嘴巴干冒煙了。美麗,你上去泡杯紅糖水嘗嘗,看看是不是甜溜溜的。」
「嗯。」
張美麗神情冷淡,鬆開挽住沈有為胳膊的手,直接走在他們母子兩人前面。
迎面路過的家屬大院裏的其他人,看到張美麗領着陌生男人和陌生老婦人,好奇地問一嘴:「美麗,這是你對象?」
「嗯,今天來提親。」
張美麗客氣地回答,待人走後,她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冷着一張臉回頭看向沈有為:
「怎麼?自己不跟着我,還等我主動請人抬你上去不成?」
沈有為撓撓腦袋,看到張美麗不高興,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也不敢問,只能立刻點頭:
「跟跟,美麗你哪裏不開心了呀?你和我說,彆氣壞了肚子裏的大胖兒子。」
張美麗看到主動湊過來示好的沈有為,臉色稍稍好了些,笑着掐他胳膊:「我要吃杏子脯。」
「好,我給你買,要星星要月亮,我都給你買,只要你乖乖地把我們的大兒子生下來。」
張美麗聽到沈有為說的甜言蜜語,笑容越來越大,她把袋子給回沈有為提,然後重重的點一下頭:「嗯。」
隨後把頭轉向沈有為身後站着不動的李秀榮,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
敢給她張美麗下馬威?!
她才不管身後站着的是沈有為的媽媽還是奶奶,她照樣不怕。
李秀榮被張美麗這個明目張胆的挑釁眼神給氣得心口發疼,一點都不想跟着他倆上去。
這不是在給她示威麼?!還沒過門就敢當着她的面教唆她兒子給自己買東西吃。
絕對是個又懶又饞的貨色,還是個敗家婆娘!
沈有為這個有了媳婦忘了娘的玩意兒!
虧她這個當媽的從小到大,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緊着他。
越想李秀榮越生氣,同時還委屈上了,那彩禮錢就不該給沈有為拿着,現在自己想拿也拿不回來了。
沈有為都要走到樓梯口,還沒聽到自家老娘的腳步聲,他疑惑地站過頭去,發現李秀榮站在原地竟然還想哭出來了。
他現在大好的心情又被李秀榮給攪和稀碎:「媽,你上不上來?不上來你就先回去吧。」
李秀榮怒氣沖沖地走過來,要往沈有為手裏搶東西:「不提了,我不許你娶這麼個玩意過門!」
沈有為眼疾手快地把手躲開,看李秀榮突然變卦,他忍了一路的脾氣也忍不住爆發出來:
「媽,你想幹嘛!你再這樣我回去告訴我爸聽,我說你要逼死我!」
兩人推搡之中把張美麗給碰倒。
她肚子直接撞到樓梯的鐵扶手,腳被李秀榮不小心給絆到,一屁股磕到樓梯上,痛得她臉色立刻慘白。
張美麗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呻吟着,同時空氣里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沈有為和李秀榮停下搶東西的動作,轉頭看向張美麗。
他在看到張美麗屁股底下的地上一攤殷紅的鮮血時候,瞬間慌了神。
沈有為此刻把東西都塞給李秀榮,蹲在張美麗身邊語氣着急地問道:「美麗,美麗你怎麼了?哪裏受傷了?你身體流了好多血!」
李秀榮眼睛瞪的圓圓的,顯然也是被嚇到,嘴裏說着:「還真懷了啊…」
張美麗心裏反倒因為沒了這個孩子輕鬆多了,但是面上還是露出傷心氣憤地表情來:「孩子,都怪你們,賠我孩子!」
說完竟然嗚嗚地哭泣。
「肚子好痛…沈有為你快帶我去醫院!」
「對,去醫院。咱們去醫院看,肯定還有的,我們的兒子沒事的。」
他緊張地把人從地上架起來。
此時樓上下來一個婦人,看到地上有血,張美麗屁股後面一臉鮮紅,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
她馬上返回去找到張美麗的家,用力拍打着門:「王翠翠,你女兒流產了!」
喊得周圍的員工家屬都聽見了,有些人好奇地打開門往外瞧:「你說誰流產了?張工家的那個女兒?」
「可不是麼,地上那老大一灘血!」
說着,婦人還上手比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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