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下兩人皆是大紅色大氅,上了年紀的兩人頭髮全白卻都梳理的一絲不苟。
從外形來看不像刺殺和阻攔的人,倒像是有事進宮的大員。
「聽閣下的口音,不像胡人。既然不是胡人,何必替胡人賣命呢?」
「胡人出多少銀子,我出雙倍!如果閣下覺得不夠,三倍如何?」來人聲音溫和,給人一種溫暖而親切的感覺,但聽着隱隱約約有點威逼利誘的味道。
林恕往前走了兩步,似乎對來人的話頗感興趣,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大有價格合適就走的架勢。
「我覺得三倍不夠!太少!」
「而且我覺得你做不了主,要不然這樣吧,你讓皇帝老兒出來,我們面對面商量,如何?」
「為表示誠意,我對天發誓我絕不動手,怎麼樣?考慮考慮?」
言之鑿鑿的話在來人聽來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樣子,低着頭沉思了片刻。到最後還是覺得此舉太過冒險,自己確實不能替皇帝下決定。
沒等他說話,林恕輕笑道,「我就說你做不了決定,但是我這人做生意公道,我說個價格,你要是給得起我說話算話,馬上就走。」
「說來聽聽。」
「大人,您覺得一家九口的命值多少錢呢?」
來人不懂他的意思,略帶疑惑的目光看着林恕,有點莫名其妙。什麼一家九口?皇帝一家豈會只有九口?
一時間沒理解林恕的意思,他不敢再說些什麼,生意就是這樣,不懂對方想要什麼不要緊,也別讓對方知道你想要什麼就是了。
明顯來人是懂這個道理的。
「怎麼?啞巴了?」林恕步步緊逼,不給來人拖時間的機會。
「看來宗正大人還是不捨得銀子啊,我還以為宗正大人能做出犧牲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你是誰?」左宗元霖哪還不明白,自己剛才被對方逗弄一番。只是自己這麼多年沒出深宮,還有誰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聽這語氣,跟自己好像很熟,至少見過面,有點印象,但想不起來。
人確確實實老了!
林恕沒說話,只是探出手,解開大氅,一身鮮紅壽衣露了出來,「不知道大人覺得,多少錢能買一個大宗師的命呢?」
「你到底是誰,何必遮遮掩掩,大宗師連自己身份都不敢說出來嗎?」解開大氅,元霖還是疑惑不已,自己實在想不起對方身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認識對方。
「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
「當年在江南,可是大人下令殺我全家!怎麼?忘了嗎?」
「在下林恕,靖德元年的狀元!」
林恕臉上微微發紅,說到狀元兩字時,那種自豪已經全然消失,只有掩飾不住的哀傷。如果當年自己沒有高中,也許現在自己早就子孫滿堂,哪至於落到全家死光,獨留自己獨活的下場?
話音落下元霖臉色劇變,吃驚的看着林恕,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想到這時候還能遇到他,二十多年前拿他當藉口,沒想到二十多年後還是拿他當藉口。
「唉,林書生啊……」
元霖看着面帶慍色的林恕,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感慨,搖搖頭接着開口,「我對不起你啊......」
「不!大人哪會對不起小人呢,大人只是對不起地下的林家九口人罷了!」
「這些年我早已感覺大限將至,家破人亡之仇再不報,恐怕就沒機會了,狗東西這些年你榮華富貴也夠本了,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多說無益,我只想殺了你!」林恕說到最後,好像年輕了很多,就連微彎的腰都挺的筆直,看着元霖的眼神帶着近似嗜血的光芒。
「唉,何必呢?」元霖輕嘆,身上真氣流動,憑空而起居高臨下看着林恕。
他還記得當年眼前的林恕中狀元時才不到二十五歲,算來如今也不過五十出頭,居然老成這個樣子,難怪自己會認不出。
林恕沒再說什麼,身上真氣鼓動而出,蠻橫霸道的真氣如同天上大日,逼得遠處的武夫完全不敢抬起頭往天上看。
「媽的皇宮到底有幾個大宗師,按這真氣波動來看,這兩個也是大宗師,狗日的,江湖多少年沒見過的大宗師,今天一下子見了四個!」
「狗日的這趟京城之行,值了!」
「這幾個都是誰啊,下次遇到我看看能不能抱住人家的大腿。」
酒樓里武夫們聚在窗口,看着天上幾人議論紛紛。
「你就別想了,你一個六品,還抱大宗師的腿,哈哈哈,人家一陣真氣骨灰都給你揚了,哈哈哈。」
「就是就是,我一個四品都人家都看不上,何況你.......」
馬上就有人打斷他的沾沾自喜,「哥們,你那四品在大宗師眼裏,跟六品沒什麼區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江湖人的風趣在這一刻好像具現化了。
「唉,那幾個大宗師到底是誰啊?」
話說完大笑變成了沉默,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沒幾個人知道。最後還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喝完杯里酒,輕緩開口解釋。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最先升起的應該的司禮監的老祖宗馮公公......」
「馮公公?真的假的?」
「錯不了!當年馮公公在關外一人擒三鬼,我正好在場,親眼所見!」年紀大點的男人頗為得意地笑道。
先前說話的人點點頭,算是認可他的看法。
酒樓喧囂熱鬧,角落裏留着小鬍子的老人捏着酒杯,小口小口啄着杯里的酒。看向皇宮方向的眼光有點疑惑不解,低聲喃喃道。
「三個大宗師對兩個大宗師,當今皇帝瘋了嗎?難道三人進城一點察覺都沒有?」
「再者說了,陸文玉怎麼不在呢?」
搖搖頭不再去想這方面的事,他就不信了,當今皇帝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安排。
老人自己給自己續了一杯酒,擔憂的看向北方。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麼樣了?真是要錢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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