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晃蕩,張記慢慢醒來,感受着車子的顛簸,知道他在行駛的車子上。
緩緩睜開眼,模糊看到車子裏的六個人的輪廓,黑布蒙着臉,看不清人臉。
一人看到張記醒來,拍拍前排巴里的肩膀。
巴里回頭看向張記,然後轉過頭,閉目沉思。
車玻璃被黑布擋住,看不見外面。
張記開口,用生澀的普什圖語問道。「你們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人沉默以對,只有汽車行駛的聲音。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我有錢,可以給你們錢,只要你們放了我。」
仍舊沒有人說話,冷漠的看着張記。
似乎,只是把他當做一件貨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張記不再說話,繩子綁住雙手雙腳。手腕傳來陣陣疼痛,感受到手腕被磨破,張記再次開口說道。
「我跑不掉,把手上繩子解開,太疼了。」
英語和普什圖語混合,張記已經不知應該用哪一種語言交流。不論他怎麼說,沒有人回應他。
忍着手腕的疼痛,張記調整坐姿,舒服的躺在座椅上。
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馮軍四人,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是責備還是寬慰。
所有人都可以出事,唯獨張記不能出事。現在,恰恰是最不能出事的人出事。
光天化日,在四人嚴密保護下,張記被人綁走。
阿里拿着手串,說道。「曼陀羅成分的藥物,可以讓人快速暈厥。還有其他成分,我分辨不出是那種成分。」
馮軍臉紅說道。「大意了,沒有想到會是小孩子下手。我以為他們只是賣小商品的孩子。」
阿里嘆氣道。「詛咒深入骨髓,孩子是真的孩子,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心是不是孩子的心。」
「事情發展超出掌控,我建議報警。只有警察和三軍情報局出手,才可以快速確定張記行蹤。我們要做的是,第一時間確保張記安全。」
馮軍瞥一眼阿里,沉聲說道。「我們昏迷多久?」
阿里說道。「昏迷兩個半小時,你們現在行動不便,最好休息。我去向主教報告,希望可以快速找回張記。」
馮軍阻止道。「阿里先生,你是白沙瓦本地人,有沒有自己的渠道。我們不希望驚動政府,你也知道,這件事驚動政府,至少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阿里沉思一會,搖頭遺憾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那麼大能量。」
馮軍快速和另外三人對視一眼,說道。「阿里先生,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好。如果,明天還沒有結果,我們再報警。」
阿里看着馮軍,太多不明白的事情讓他發愁。
這是他第一次見馮軍表態,相左的意見讓阿里不滿,不過,阿里選擇接受。
馮軍、黃毛毛、荀方、厲東來是張記第一次帶到白沙瓦的人,是他親自挑選的保鏢,信任可見一般。
僱主被綁架,保鏢卻並不着急,甚至一再阻止他報警。
阿里心中產生危機,信任危機悄然而至。張記對他有所保留,開始依靠他自己的力量處理事情。
或許,這也是一次考驗,考驗內容,可想而知。
阿里點點頭,說道。「我去想想辦法,打探消息。需要時,記得聯繫我。」
馮軍見阿里下樓,說道。「阿里,究竟有沒有嫌疑?」
黃毛毛說道。「他的嫌疑是他的問題,我們的問題是怎麼辦?」
馮軍看着消失在視野的阿里,心思回到張記被綁架這件事,問道。「上次馬爾丹出任務的人,你們怎麼樣?」
荀方說道。「很規矩。」
馮軍接着說道。「規矩是一方面,有沒有其他方面的問題。這一次的行動不同以往,極大可能會開火,我們要確保所有人思想沒問題。」
荀方笑道。「以前總感覺政審是一件很煩人的事,似乎不信任一般。現在想想,政審是多麼重要的事。政治態度有問題的人,怎麼能夠成為託命的戰友。」
黃毛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迷糊問道。「你們說什麼?」
重重給黃毛毛腦袋瓜一下,厲東來罵道。「就你這個大嘴巴子,說什麼聽什麼,不要問。」
黃毛毛委屈的看着三人,撇着嘴巴不說話。
馮軍看一眼手錶,說道。「出發吧。」
阿里來到清真寺,見到伊姆蘭汗·謝爾夫,將他知道的告訴伊姆蘭汗。
伊姆蘭汗靜靜聽阿里說完,嘆氣說道。「這位小朋友太不省心,以為身邊帶幾個人就不會有事。讓他受點委屈也好,能讓他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阿里擔心道。「我不知道是誰綁架了他,一點消息也沒有。」
伊姆蘭汗寬慰道。「阿里,事已至此,擔憂是沒有用的。他身邊人都不擔憂,我們何必自作多情。等着看吧,一場好戲,即將開始。」
阿里詫異看向伊姆蘭汗,平靜的面容下,看不到伊姆蘭汗的表情。
「主教大人,我回去了。」
伊姆蘭汗點點頭,任由阿里失魂落魄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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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將張記帶到馬爾丹市中心一家酒店後門,接應的人帶着幾人來到三樓套間。
拿下頭套,陽光刺眼,張記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環境。
奢華的房間,每一佈局可見精細。豪華柔軟的地毯,腳踩在上面,像是踩在一片羽毛上。
「很清醒啊。」
塔里茲低頭看着書,隨意說道。
張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塔里茲。知道他是一切行動的策劃者,也是幕後之人。
「你是誰?」
塔里茲合上書,轉頭看着張記,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變成誰?」
張記活動活動脖子,酸澀的脖子噼啪作響。手腕被身子勒的疼,活動活動手腕。
「先把繩子解開,勒了這麼久,估計變紫了。」
塔里茲點頭示意,巴里將繩子解開,然後站在張記身邊,防止他突然暴起。
看着淤青的手腕,張記嘆息道。「這的多久才能變好,打個商量,下次綁架,直接說一聲,我跟着來就是,沒必要用暴力手段。」
塔里茲撥通穆罕默德電話,連續三遍,都沒有接聽。
煩躁的放下電話,塔里茲說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張記搖頭說道。「人在你手裏,想跑也跑不掉。哪怕你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反抗。」
此時此刻,張記想起來以前看不起的一句話,「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多麼深刻的一句話,多麼富含哲理的一句話。
不可奈何之時,還能怎麼辦,不甘心,還是不甘心。坦然接受這一切,坦然面對着一切。或許不是最好的安排,也是命運的釋然。
塔里茲笑了笑,說道。「這裏不是白沙瓦,你的朋友們不會找到這裏。安心呆着,或許能夠留你一命。如果你想要跑,我只能要了你的命。」
張記搖晃着手腕,問道。「我們之間認識嗎?我仔細觀察諸位,我確信我們之間沒有見過。」
塔里茲說道。「認識不認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擋了我的路。」
「擋路的石頭,總要搬掉才是。」
張記仔細打量塔里茲,回想他所作所為,只有寶石生意存在可能性的衝突,這也是他想要在這條路走下去必經的過程。
只是,張記沒有想到,生命危險不是來自槍林彈雨,而是這種綁架。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難防的暗箭已經出箭,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出箭,還是留有暗手。
穆罕默德看着安靜的手機,思考塔里茲給他打電話的目的。
兩天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解決一個外來人不是一件難事。至少對於塔里茲來說,不是一件難事。
問題的難度是如何不留下痕跡,尤其是讓一名中國人消失。
神奇的東方國度,是所有人不想招惹的存在。當他們知道國人被殺害時,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危害。
想到東方怒火,穆罕默德決定離開馬爾丹。他只想要一個結果,只想要一個勝利者,不想摻和過程中的爭鬥。
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就是灰色地帶,如果讓灰色地帶走進視野,也會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跨境貿易名存實亡。打着跨境貿易的幌子,幹着走私的買賣是普遍共識。政府和邊防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放任自由。
一旦,灰色地帶染紅,還是中國人的鮮血染色。事情如何發展,穆罕默德把握不住。
穆罕默德起身,問道。「塔里茲知道我們的地址?」
身邊人回答道。「知道。」
穆罕默德沉思一秒鐘。果斷說到。「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
身邊人問道。「去哪裏?」
這個問題難住穆罕默德。是啊,去哪裏,戰火在周圍燃燒,哪裏還是安全地帶,哪裏還能置身事外。
「回巴達赫尚。」
穆罕默德下定決心,直接回巴達赫尚,回到家裏。
明淨的天空,像是洗過一樣。幾朵白雲,飄在天上,自由自在的游弋。
穆罕默德眺望遠處的天空。心思回到一個月以前,滿腔熱情來到白沙瓦,從白沙瓦到馬爾丹,越來越差的霉運讓他滿腔熱情耗盡。
時到今日,需要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
世事難料,波詭雲譎,沒有任何一條河流是直線前進。
穆罕默德安慰完自己,也為他的白沙瓦之行畫上一個轉折號,至於能否轉折,只能等待無形中的安排。
夜幕慢慢降臨,穆罕默德相信,過了今晚,他能夠找到他的合作夥伴。
至於是哪一個,似乎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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