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因為坐落在河的下游而得名,夏家位於下河村的村口,第一家就是。
村口有一棵大槐樹,正逢花期,微風拂過,捲起一片槐花白。
樹底下三三兩兩的坐着些老人,跑跳着幾個孩子,一派田園鄉村的悠然詩意之感。
夏央和段柏南拎着雞走近,瞬間成為了話題中心。
「那不是夏家小閨女兒嗎?不是說死了嗎?」
「呸呸呸,你敢說這話,叫胡蝶聽到撕爛你的嘴!」
「夏央兒,你這是帶着男人回娘家來了?」有人高聲問一句。
夏央嘴角抽了抽,她真的很不喜歡自己這名字,夏央夏央,帶上兒話音,很容易聽成下藥。
偏偏她前後兩輩子都叫這名,也是孽緣。
「嗯唄,今回門的日子,我可不得帶男人來給大娘嬸子們掌掌眼。」她也不怯場,把段柏南往前面一推,應付這些八卦掌控者們。
自己縮在後邊看好戲。
「你男人挺俊。」有個大娘誇讚道:「就是看着有點乾巴。」
段柏南:「大娘,別看我瘦,我可有把子力氣。」
「啥時候生孩子啊?要幾個啊?」
段柏南:「儘快,要幾個那不得聽媳婦兒的。」
「你們那雞是拿回來給老夏家的?」
段柏南:「丈母娘幹活辛苦,給他們補補。」
「你家裏兄弟幾個?還有沒有沒說人家的?」
段柏南:「我家兄弟好幾個,我這樣的就一個。」
「夏央兒~」老遠一個猴子跑來,直喇喇的撲向夏央。
看到那猴兒滿身的泥,她果斷,拉過段柏南擋在自己前面,斥道:「沒大沒小,我是你姑。」
這是夏大哥家的倒霉侄子,夏沐陽,小名猴兒。
沒別的,看圖說話,這孩子長得跟猴兒成了精似的,又有多動症,猴兒這個小名很貼切。
「夏央兒,你回來啦?」夏沐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還像往常那樣來拉夏央的手。
夏央閃開:「我這可是新衣服。」弄髒了還得洗。
夏沐陽也不傷心,轉而又笑嘻嘻的打量段柏南:「這就是騙走你那男人?」
「就他。」夏央痛快的承認。
夏沐陽撇撇嘴,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話,也沒聽真切。
「夏央兒,快走,我給你摘了地捻子,你以前最愛吃了。」小男孩似模似樣的招招手。
夏央心裏吐槽,就沒有原主不愛吃的東西,不過還是跟着大侄子走了。
夏家離的近,就幾步路的功夫,兩人就站在了一座籬笆院子外。
透過籬笆,看到院子裏面。
是標準的農家小院,門口一條石子路,直通堂屋,石子路的左邊,是豬圈和雞窩,右邊是一小塊菜地,正鬱鬱蔥蔥的綠着。
夏家的格局很簡單,正房三間,左右耳房各一間。
正房中間是堂屋,左右兩邊是用來住人的,右邊耳房是灶房,左邊耳房原先是夏央和姐姐的屋子,她嫁人後歸了弟弟和大侄子。
吱嘎一聲門響。
堂屋的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單薄的中年男人。
男人很養眼,丹鳳眼上挑,唇形飽滿,皮膚雖然有些粗糙,但足夠白皙,哪怕穿着補丁衣服,也不掩其姿容。
男人偏頭咳了幾聲,才溫文喚道:「央兒回來了?快進來,外面曬?」
夏央繼承了原主的記憶的同時,也繼承了她的感情,看到男人這樣,本能的擔心:「爹,你又咳了?我娘知道嗎?」
就老娘寶貝老爹那勁,她懷疑老娘不知道。
「不怪你娘,是我身子不中用,拖累了你娘,何苦再擾她心煩,惹得別人上門冷嘲熱諷,徒添煩憂。」
一唱三嘆的一句話,夏央硬是聽懂了:「胡叔又上門來做客了?」
「他是客,緣該是我讓着他的。」夏青瑞柔柔的說了一句。
夏央,她爹,老綠茶了。
「看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夏老爹自責一聲,眉目低斂,顯得有些羞愧。
夏央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已經說上話了:「胡叔太過分了,明知道爹你身子不好,還來氣你!」
就是說,也不能怪她,帥哥這東西,越老越有味道。
而且,這是親爹來着,她向着親爹總沒錯吧。
被忽略許久的段柏南注意到小媳婦的神色,心思一動,原來小媳婦吃這一套?
他摸摸自己的臉,他得跟岳父好好學學。
「你這丫頭,被你娘知曉又該生氣了。」夏老爹輕嘆一口氣。
「進來說話吧,別在外面曬着了。」夏青瑞招招手,示意幾人進去。
夏沐陽當先一步竄了進去,到水缸邊舀起水兜頭倒了下去,整個人瞬間從一隻泥猴子變成了水猴子。
「沐陽,會生病的,去換衣。」夏青瑞責備道。
夏沐陽求助的看向夏央兒。
可夏央兒直接轉過臉去,當沒看見。
「爹,你身子不好,我給你帶了只雞,一會叫嫂子給你燉了補補。」段柏南殷勤的道。
夏青瑞看了那隻雞一眼,眼底閃過滿意:「有心了,我這身子,吃什麼都不中用,你們小輩多吃幾口我就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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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這說的哪裏的話,我們小輩吃啥都行,嫁過去這幾天,央央一直念叨您,就怕您吃不好睡不好。」段柏南嘴裏的好話不要錢的砸向老丈人。
夏青瑞一點都不為所動:「央兒孝順,是我這做爹的拖累了她,讓她新婚日還惦記我這一把老骨頭,出了那麼大的岔子。」
「我聽得報信之人的話,差點就隨着去了。」
段柏南:冷汗涔涔!
他這老丈人說話輕聲細語的,卻刺人的很。
「這件事是我家不妥當,沒有檢查清楚就端上了桌。」他老老實實認錯。
再者,想到小媳婦兒臉色蒼白呼吸全無的躺在那的時候,他心裏就直發慌。
「怎敢怪罪親家,是我家央兒行為不端,遭人退親,索幸央兒她娘有魄力,及時止損,不然我好端端的姑娘,就要被人的口水淹死了。」夏青瑞輕言細語,似是一點都不生氣。
段柏南:媳婦兒救命!
可他媳婦兒忙着菜地里揪黃瓜呢,壓根沒注意到這邊的機鋒。
他只能硬着頭皮自己應對:「岳父言重了,央兒性格活潑,是我的錯,沒能攔住我娘。」
幾句話下來,夏青瑞對這個女婿還算滿意:「為人夫者,當護妻愛妻,為人子者,當調解母親與妻子之間的關係,莫要只會諾諾。」
「是,我記下了。」段柏南乖順低頭。
「央兒是我愛女,在家時嬌慣了些許,若她有不妥,儘管來找我與她娘,但若被我知道你動了她一根手指,我就是拼上這條老命,也不會叫你好過。」
夏青瑞一改剛才的軟刀子,疾言厲色起來。
段柏南並未害怕,直直迎上夏青瑞迫人的丹鳳眼,氣勢絲毫不輸:「岳父,我必當如您一般愛她護她,永遠不會傷害她。」
退一萬步說了,小媳婦那樣,誰敢動她?
「希望你說到做到。」夏青瑞收回氣勢。
「啊哈哈哈!你好醜哦!」
猖狂的笑聲傳來。
段柏南兩人俱都同時看去,然後就看到,夏央手裏那根黃瓜,一邊咔哧咔哧的啃着,一邊指着夏沐陽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視線左移,夏沐陽穿了條花裙子,頂着一張小黑臉笑出一口大白牙,簡直要閃瞎人的眼。
夏青瑞頗有些哭笑不得:「沐陽,怎的穿了這件?」
夏沐陽扭扭捏捏道:「衣服都髒了,沒別的了。」
「夏央兒,你別笑了!」他又羞又惱,臉都氣紅了。
夏央:「啊哈哈哈!」
「咳咳咳~哈哈!」
段柏南跨步過去,給她順順脊背:「笑也不急在這一會,咽下去再笑也不遲。」
「你懂什麼。」夏央把黃瓜塞給段向南。
走到大侄子面前,拉起他的手,轉了個圈:「真好看,我家猴兒穿上裙子也是很漂亮的嘛,像個文靜的黑皮小姑娘。」
夏沐陽長的不差,就是黑,再加上實在太皮,以至於大家都忽略了他的長相。
「夏央兒,你又欺負猴兒!」
隨着一聲厲喝,進門的是個老熟人了,夏老娘蝴蝶老太太是也。
夏央上揚的嘴角耷拉下來:「我沒有!」
「你個死丫頭,我...」
「蝶兒~」夏老爹出聲喚道。
夏老娘一秒切換到溫柔模式:「你今天好些了嗎?還咳嗎?」
夏老爹溫溫的笑:「好多了,央兒回來我開心。」
聽到這話,夏老娘心知他是轉移話題,但她還是順着說下去了:「你開心就好,你開心以後讓她常回來。」
「你要是不喜歡,不用勉強自己,我也想讓你開心。」夏青瑞拉着她的手,真摯說道。
夏老娘心裏比喝了蜜還甜:「那是我親閨女,我還能不喜歡她?」
「你最心善,孩子們有你這個娘是他們的福氣。」夏青瑞柔柔的說着,又小小聲說了一句:「有你這樣的妻子,也是我的福氣。」
三言兩語間,夏老娘就被哄好了。
待看到夏央拎回來的雞以後,就更滿意了,指使着隨後進來的大兒媳婦:「桂香,你去把雞殺了,咱今晚燉雞湯。」
還不忘囑託:「別忘了放枸杞,那參須也放上一條,給你爹補補。」
陳桂香響亮的應了一聲:「您就瞧好吧。」
至此,家裏的人全都到齊了。
夏大哥在外當兵,夏小弟上高中住校,夏大姐嫁出去了,都回不來。
夏老娘看到夏央悶不吭聲的站在那,道:「怎麼,還記恨你娘?」
「我哪兒敢呢。」夏央鬱悶的踢着石頭,陰陽了一句。
夏老娘一拍桌子:「你給我進來!」
段柏南一看那架勢,就想攔着,「娘,夏央她..」
「我教訓閨女,容得外人說三道四的?」夏老娘眼睛一瞪,怪嚇人的。
「外人」段柏南:他委屈。
「娘,夏央她沒那個意思。」他還是堅定了擋在小媳婦兒面前。
「怎麼,我跟我閨女說幾句私房話都不行?」夏老娘嗓門拔高。
段柏南把夏央遮在身後,心想您這架勢不像是說私房話,反而像是活吞了我小媳婦。
「柏南,讓開吧,她們是親母女。」夏青瑞勸了一句。
夏央扒拉開他:「這時候知道站在我面前了,你娘打我的時候怎麼跑的那麼快呢?」
嗖嗖嗖嗖,四道死亡視線把段向南射的千瘡百孔。
段柏南,媳婦兒,求你閉嘴!
「等會兒跟你算賬!」夏老娘留下一句話,拽着夏央進了裏屋。
夏老爹笑的溫柔:「柏南,來,爹跟你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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