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位太太雖然不認識成瑾,但看眼前男人的言談舉止和氣度,就知道必然身份不凡。
更別說他剛才提到成家時,說的是「我們成家」。
正踟躕着不知該如何開口,不想得罪了不認識的這尊大佛時,忽然又傳到另一道男聲。
「怎麼回事,你們這是在搞什麼!」
相比較成瑾的從容淡定,名顥的聲音就顯然失控了許多。
尤其當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滿臉紅酒,妝容盡毀,看上去不止是狼狽,甚至是滑稽可笑。
名太太看到丈夫,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走去他身邊,泫然欲泣,「我是怎麼都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沈小姐」
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站在名顥身邊的男人。
陸昱行臉色毫無波瀾,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插在西服褲袋裏,臉上的神情是置身事外,仿佛整場鬧劇又或是鬧劇中的任何一人,都和他毫無關係。
只是目光在掃過沈伊裙子上的酒漬時,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下頜線隱約繃得有些緊。
沒等名太太說下去,成瑾已經主動開口,「原來是名先生,讓尊夫人經歷這樣的狼狽,是在下招待不周了,我代成家,向你們夫婦致歉。」
他的神情很平靜,但說出的話卻極重。
讓成家道歉?今天是成家的主場,不論是哪位賓客,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如果有,那也一定不是什麼幸運。
果然話音落下,名顥立馬不動聲色轉了話鋒,「成總,您說笑了,女人之間的爭端,小打小鬧罷了,沒給您和成家添麻煩才好。」
成瑾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又像是沒聽到,沒有任何回應,扭過頭來看沈伊。
「沈小姐,你的衣服髒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服務生乾的?」
問出最後那句話時,他原本還十分溫柔的語氣,忽然就變得嚴厲起來。
目光在周圍逡巡一周,但凡被他掃過的服務生,都瑟縮着低下了頭,後退一步,生怕自己被捲入這場紛爭中。
成瑾卻並沒有打算就此作罷,指着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服務生,「是你嗎?」
「不是,不是的!」
那人被嚇得手軟,手裏的托盤幾乎都要掉落,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就是你。」
成瑾忽然又轉了方向,指向他身邊的另一個服務生,毫不意外,那人也是一樣的反應,嚇得腿軟。
此情此景,在場的人但凡眼不瞎,都能看出來他是在指桑罵槐,為了維護那個女人。
說起來,市場上一直傳言沈家大小姐和成家二公子關係匪淺,卻從未提及成家大公子,眼下這場合,怎麼就是大公子跳出來維護。
偏偏,他那一張嚴肅端正的臉擺在那兒,質問之詞也擲地有聲,讓人噤若寒蟬。
名太太騎虎難下,承認也不是,反駁更不是,面對成瑾的發難,進退兩難。
旁邊那位太太眼力見遜色,主動朝槍口撞上去,「成總,您誤會了,是沈小姐自己打翻了杯子,然後又故意潑了我們這一身」
「哦,沈小姐自己打翻的?」成瑾反問,正眼都沒瞧那位太太的方向看一個,語氣說不出的森冷,「既然是自己打翻的,又為什麼要故意潑你們一身?你不覺得自己這話前後矛盾,讓人非常懷疑真實性。」
女人被問得傻眼,一來是成瑾說的頭頭是道,難以反駁,二來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乍然發怒,眼神着實駭人,她被震住了。
名太太見狀,怕殃及自己,忙開口調和,「這是誤會,我們已經不追究沈小姐了,不管是誰潑的誰,我們自己認栽。」
她這話說得高明,擺明在玩以退為進的把戲,聽上去是自己認栽,可只要往深了想一想,就是把這頂帽子扣在了沈伊頭上。
真要是就這樣息事寧人,反倒坐實了錯在沈伊,不計較不追究的美名在歸她們。
沈伊自然也能聽出來,正要反駁,「名太太」
而成瑾已經搶先一步,話是對名太太說的,「沈小姐沒說不追究,別人怎麼替她說不追究?」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又將局面扳了回來,話說得直白,一點顏面都沒留給名太太。
有道是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這樣當眾被毫不留情地質問。
名顥面子上掛不住,沉聲道,「成先生怎麼認定,沈小姐有權追究別人,而不是被追究的那個?」
名太太見丈夫偏幫自己,原本在成瑾面前還有些畏縮,此刻又抬起下巴,底氣十足起來。
成瑾懶懶掀起眼皮,朝名氏夫妻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有說認定嗎?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雙方都保留追究的權利,正好,口說無憑,我讓服務生調取大廳監控」
一聽要調取監控,名太太立馬慌了,「阿顥,算了!」
她怎麼有膽量讓眾人看到監控,那樣她的罪名就徹底坐實了,算是被釘在恥辱柱上。
只是她沒想到,成瑾竟然會來真的,連調監控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名太太害怕得緊,深呼吸,壓抑着混亂的心跳,佯裝大度和鎮定,「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今晚這事就算了吧,都別再說了。」
名先生看她的反應,對事情真相就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知道錯在他們這邊,也不妨礙他因此記恨成瑾。
今晚他和成瑾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名顥重重冷哼一聲,甩手走了。
一臉污濁狼狽的名太太也沒臉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立馬轉身跟上丈夫的腳步。
圍觀的人見事態平息,也都紛紛繼續聊天喝酒去了,都是應酬場上的人精,沒有人會蠢到哪壺不開提哪壺,還追着這件事不放。
宴會上的這個小插曲,仿佛水過無痕一般,就此揭過了。
沈伊仍站在原地,看着名氏夫妻離開的方向,腦子裏一片混亂。
那裏原本有一道讓人難以忽略的身影,不知多久前,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倒也沒什麼好意外的,陸昱行從來都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性子,更何況這種女人之間的紛爭。
起初來看那一眼,怕也是因為名顥的面子。
否則,他應該連餘光都懶得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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