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的酸疼讓陸靳淵忍不住扶了扶額,身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讓他有一瞬間的錯愕。
我?我是誰?
努力在腦海中搜索很久,依舊沒有找到答案。
病房的門輕輕被推開,猛然間,坐起的男人讓小護士驚呼出聲音。
「陸先生,您醒了?」
——
這是陸靳淵醒來後的第七天了,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外,他什麼也不知道。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強勁有力的不像是他的手。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掉了點什麼,但是無論他怎麼回想,都無跡可尋。
他到底忘掉了點什麼呢?
——
這是陸靳淵醒來後的第十天了,內心的惶惶不安讓他終不得好眠,他把這告訴了醫生,醫生卻說這是他醒來後機體的逃避機制,竟然是逃避,那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索性就忘了吧!
——
這是陸靳淵醒來的一個月了,在外人面前,他好像已經恢復了那個儒雅的狀態,但是只有當午夜夢回之時,他常常淚流滿面,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
大雪紛飛,遠遠的,一個身着單薄的老人佝僂着背脊,他往嘴裏猛然灌了一口烈酒,身體這才暖和。
他以為徐連溪活過來之後,他會開心的!但是當秦鈺消失的時候,他才真的感受到什麼叫「手心手背都是肉」。
「林長秀,你可讓我好找!」
氣憤中帶着些虛弱聲音傳來。
林長秀抬了抬眉毛,上面已經沾染上了白雪,讓他更顯老態。
因為地界的原因,慕翎渾身都被摧殘的不成樣子。
他怒目圓睜地瞪着林長秀,「你們可真自私!」
在秦鈺臨死前,他看到了一切。
林長秀就是徐連溪的大師傅,而秦鈺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師傅們一手策劃的,為的就是用秦鈺的命換徐連溪的命。
林長秀呵斥一聲,反駁,「我們只是將一切回歸正軌。這命數本來就是徐連溪的,只是遲了幾千年。」
慕翎冷聲嗤笑,「正軌?正軌就是你們親眼看着南卿辭的家被覆滅而在一旁冷眼旁觀?正軌就是你們一群人打着仁義道德的名聲,眼睜睜看着一個美好的女孩子走向覆滅?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軌嗎?」
林長秀無奈,「這都是命數。」
「呵!」慕翎不屑,「那徐連溪用自己換南卿辭也該是他的命數,你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
林長秀被噎住了一下,「那能一樣嗎?徐連溪是修道奇才,他存在的意義能讓整個世界安定!」
「整個世界?安定?」慕翎搖了搖頭,「這個世界早就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修道的世界了,這個世界有它的法律,有它的規定,有它的法則,有它的科學。即便是沒有他徐連溪,也能好好的!說到底,就是你們自私!」
慕翎偏着頭,他替秦鈺不值得,用自己的命就救下來這麼些個東西!
不對,他不應該替秦鈺不值得。
因為修道人不就是這個嘴角嗎?
他早就見識過了!
只不過,遇見了秦鈺,讓他對修道的看法有所改變。
「林長秀,我現在在想,你將秦鈺捧在手心上,到底有沒有過一點點的真心?」
「行了,你別說了!」
害怕聽到那個答案,慕翎打斷他。
他用力將懷中的信丟給他,「這是秦鈺留給你的!」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長秀顫抖着手指,打開。
師傅: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徒兒不孝,不能給師傅養老。
只有三願。
一願師傅心情順遂;
二願師傅長命不死;
三願師傅所想皆成。
落款:秦鈺。
林長秀再也忍不住了,他雙手掩面,淚水從指縫裏溢了出來。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從此,街頭便多了一個瘋子。
他整日瘋瘋癲癲的,嘴裏不斷念叨着「乖乖徒兒」
慕翎看着空蕩蕩的家,眼眶濕潤。
這個家裏,秦鈺不在了,星喬也不在了。只有他了
「阿翎」
熟悉的呼喚讓慕翎渾身一顫。
「阿翎,我回來了。」
慕翎,知道,這一切肯定都是秦鈺安排的。
她替他們所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卻唯獨沒替自己想過。
旱魃生於南卿辭的靈魂,她便燃燒自己的靈魂,三魂七魄,一點不剩。
她到最後還記得她嘴邊那個解脫的笑容。
小鈺,你不欠我們所有人!
是我們所有人欠你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