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繁華,皆有其意。
煉心定神,感悟紅塵。
姜雲逸除了融入紅塵外,也是每日經營店鋪,每夜皆在陸凝霜的指點中,嘗試做出更多的符籙和煉器首飾。
當然,偶爾還會抽空閉關幾日,不是吸納靈氣,而是將在紅塵所感悟到的心境,一一演化使自己道心更加圓滿。
後宅內,偶爾他會講給陸凝霜聽。
儘管陸凝霜以前早就飽受經歷,紅塵經歷豐富,但實際上什麼都不懂,更不知凡俗奧妙,哪怕是人情味,都不曾有半分。
所以姜雲逸還是很想讓她感悟那麼一絲紅塵煙火,人間悲歡離合。
多一些人情味,也能多一些情緒,他就不奢求陸凝霜能多一些神情變化了。
可惜姜雲逸是無用功。
「魔神就是魔神,當真是一點都不動搖。」姜雲逸對她說着自己的紅塵感悟,奈何陸凝霜根本不為之動容。
誰料,她還淡淡道:「這算是我的優點,不與天下共情,唯獨夫君。」
「你這語氣若是能富含感情,我倒是會覺得你很深情。」姜雲逸聳肩,不過對於她的淡漠,也是習以為常。
陸凝霜想了一下,湊近道:「若是夫君能主動不推開,或許我能試試。」
意思無非是,在她佔便宜的時候不推走,或許陸凝霜能嘗試深情。
「我若不推開的話,我看你能一直親下去。」
「那就永遠親下去。」
「.........」
陸凝霜什麼都好,就是容易上火,且是對他這個人。
不過這不能怪她,純屬是隔壁有幾次夜裏很吵,畢竟有的店家也是夫妻倆合夥做生意,夜裏有些動靜也是常態.......
儘管對於凡俗百姓來說,隔音較好,並無異響,但對姜雲逸和陸凝霜而言,除非是主動屏蔽聽覺,否則聽得很透徹。
姜雲逸仍記得昨夜的事——
夜裏繪製完符籙,也就和陸凝霜上床同眠,前半夜姜雲逸早就熟睡,後半夜卻被陸凝霜用手指戳臉戳醒。
本來睡得正香,卻被戳醒正要鬧脾氣,陸凝霜卻示意他仔細聽。
姜雲逸微微皺眉。
搖床的吱呀聲、以及痛與誘人的嚶嚀聲交織在一起,還有重重的粗喘.....
「夫君,這就是圓房?」她神色不變的問,毫不羞臊。
說實話,陸凝霜還真沒聽過,畢竟哪有道侶敢在天凌聖地里放肆。
姜雲逸沒好氣的點頭,誰家娘子大半夜會把人叫起來,聽別人的鶯啼燕鳴?
姜雲逸屏蔽了聽覺後,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是翻身爬到陸凝霜身上,主動用自己的雙手幫忙掩耳。
「陸凝霜,別聽。」
見到自家夫君主動趴在自己懷裏,傻傻的替她捂耳。
陸凝霜一點也不嫌重,稍微往後,靠着床頭起身,藉助窗沿灑落的月光看他:
「為何?」
姜雲逸仰首直視那雙淡然的黑眸,猶豫半晌:「嗯.....這是不禮貌的行為。」
「.........」
此時此刻。
想到昨夜,姜雲逸就一陣頭疼,要是往後天天如此,他真不知道怎麼過。
忽然,店鋪前堂傳來聲音。
「掌柜的,這個怎麼賣?」
「來了!」
見到有生意上門,姜雲逸只能放下憂愁,跑到前堂跟客人聊了起來。
「顧客好眼光,這個是低品避水護身符,能避免飛來水禍,只是......並非一定有效,只能圖個心安。」姜雲逸尷尬一笑,而暗地裏更是被陸凝霜摟得難受。
進店的是一對年輕伴侶,年紀且不談,看面貌就比姜雲逸和陸凝霜稍大。
在店內看了一圈。
女子再三斟酌後,也是很乾脆的買下避水護身符,說是為避免以後會遇到水患,畢竟青年本身就是在渡口出海工作。
近日海域又有些異動,姜雲逸店鋪所賣的東西便宜,對於凡俗之人來說價格實惠,倒也能求個心裏安慰。
付完錢,將兩位送到店門口,姜雲逸依舊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海域異動?』
長時間下來,姜雲逸也是明白上位面發生大大小小的事,下位面基本就得跟着遭殃,海域同樣如此。
難不成上位面又出了什麼事不成?
不等他多想,一旁傳來輕喚。
「姜小友。」
隔壁店鋪的店主,滿面春光的劉掌柜眼見姜雲逸望着那對遠去的夫妻,遲遲不願收回目光。
劉掌柜稍微一想,就恍然明白姜雲逸是羨慕對方婚姻美滿,能白頭偕老。
畢竟他家夫人體弱多病的,又怎可能陪伴他終身?
一想到這,他便不由得過來與姜雲逸相談幾句,做一做心理疏導。
「姜小友不必灰心,此地雖說有本事的仙師不多,但只要肯嘗試,肯定是能找到治好病情的法子。」
姜雲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倒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溫笑的對着劉掌柜點點頭。
同時,劉掌柜也為姜雲逸因夫人體弱多病,而不能發泄而推薦幾個好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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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天樞星城可是繁華貴庶之地,在主城街上隨意走走,就能聽到路旁酒樓青樓里傳出管弦之聲,鶯歌燕舞。
只要有風流之輩,對此有青樓之類的地方並不奇怪,甚至不用擔心會膩,因為有逛不完的青樓酒肆。
這也難怪為何這麼多年輕人,都要出海,因為在七星亂海最為賺錢,捕魚撈蝦,航海尋寶等,樣樣皆有。
不過對於只想安心煉心的姜雲逸來說,他瘋狂搖頭拒絕,急忙表示劉掌柜您家夫人就在後頭,才成功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而周圍溫度驟降,也讓劉掌柜察覺到不對勁,轉頭一瞧,還真是!
對此,當晚姜雲逸倒是沒有讓陸凝霜屏蔽聽覺,因為今夜不是鶯啼燕鳴,而是劉掌柜的嚎天喊地.......
夜裏,陸凝霜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夫君想去合歡宗?」
在她認知里,合歡宗就等於青樓。
「我去哪裏做什麼?閒的沒事自己娘子不要,還去合歡宗?」姜雲逸反問。
「嗯,乖。」
陸凝霜再次將他緊緊摟入懷裏,輕撫的髮絲,像是要給予姜雲逸獎勵。
對於她的撩撥,很快就被姜雲逸咬了一口,奈何對陸凝霜根本沒用......
「陸凝霜!我要被你悶死了!」
「有的時候,過程總不會一帆風順。」
「這不是你把我快悶死的理由!信不信把你踢下床!?」
隔壁後宅。
不再嚎天喊地,婦人與劉掌柜則是面面相覷,依稀能聽到姜雲逸的話。
雖然很模糊,但最後那一句實在是令老夫老妻的兩人感到困惑。
『誰把誰踢下床?是不是反了?』
甚至開始自我懷疑,體弱多病的人,他們是不是記錯了?
........
轉眼之間,一個月過去。
這一個月里,姜雲逸在陸凝霜的陪伴下在這座村落安穩生存,不問俗世,不爭名利,甚至連上位面消息都不曾知曉,只是待在家中與姜雲逸共飲茶,共處。
這裏的每個清晨與黃昏,都伴有薄薄的霧氣繚繞,顯得小島嶼山峰下的村莊朦朧而夢幻,美麗而嚮往。
不需要走動,兩人只需要倚靠在窗邊,就能見到來來往往的船隻,以及恍如夢境般的景色呈現在眼前。
即便兩人不出門,姜雲逸也能聽到許多惋惜和嘆息。
都覺得他家夫人快撐不住了。
姜雲逸也是無語的沉默,敢情不出門,又是覺得陸凝霜的病情加重了。
對此姜雲逸在顧客面前,也是面不改色,暗地裏扯了扯脖子上他人見不到的手臂,想讓陸凝霜鬆開一些。
其中自家娘子一直都在他身邊。
而香消玉殞,意味着辦葬禮,對於一個活生生的人,哪兒會願意。
可姜雲逸想起之前說過的話,陸凝霜竟然是一口許諾下來。
一個『辦』字還在他腦海迴蕩。
不知為何,姜雲逸竟覺得陸凝霜還有點期待的情緒包含在裏面。
這不得不讓姜雲逸懷疑,他家娘子,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說實話,除了修行外,他就不曾見過陸凝霜對什麼感興趣。
現在既然想着自己在將來為她辦葬禮,難不成是想成雙成對?
畢竟姜雲逸在某夜問過她,自己死的時候有沒有辦過,陸凝霜則是點頭答覆。
當下,店鋪前堂。
一名婦人正牽着一名孩童,關切問:「姜掌柜,你家夫人她.......」
姜雲逸自然還認得這名婦人,是當初釣魚時特意關懷陸凝霜的那位,沒想到現在還來打探他家夫人的狀況。
看來她是真的為陸凝霜擔憂,或許是出於女人的憐憫和善良,又或許是出於同情,不管如何,都挺感謝她一直以來都沒忘記自家娘子,儘管不是她煉心,但想來能為陸凝霜感悟紅塵有那麼一絲幫助。
陸凝霜雖然性格淡漠,但還是極有禮數,在之前出遊時對於村里人的招呼,也會頷首點頭表示回應,不開口也無礙,全當她是虛弱到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面對婦人的關懷,姜雲逸溫柔一笑,道:「我家夫人近日還好,多謝關心。」
「那就好,那就好。」
婦人在他眼裏說不上太漂亮,只覺得是普通農戶出身,為人熱忱樸素。
只是當下這話,總覺得哪兒不對。
「這是我家小龍,剛滿七歲。」婦人笑眯眯的把身旁的男童抱在懷中。
「誒......嗯。」姜雲逸不知怎麼作答,也只能敷衍兩聲。
在陸凝霜稍作忍耐的催促下,姜雲逸也是很快送客離開。
隔壁的劉掌柜見狀,眉毛一挑,樂呵道:「姜小友你這是被盯上了啊,那桃寡婦可是出了名的香饃饃,勤勞持家,長得又標誌,村里不少人喜歡。」
「說來也是個可憐人,他丈夫也是因病情原因走的,同樣的體弱多病,還是桃寡婦一個女人撐起了頂梁。」
姜雲逸:「.........」
難怪自己覺得不對勁,哪有人親自帶孩子過來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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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婦人熱忱樸素的形象,破裂了。
「喲呵!這天怎麼變冷了?!」劉掌柜忽然一抖,縮着脖子往後看,還以為自己媳婦來了,畢竟他家老婆也是出了名的醋罈子,只不過不比自己娘子強。
姜雲逸與劉掌柜簡單聊幾句,進屋後也是讓陸凝霜消消氣,畢竟寡婦改嫁,在村里實屬見怪不怪。
人之常情,不奇怪。
只可惜找錯人了。
後宅內,陸凝霜捏着他喬裝打扮後的臉,冷冰冰道:「改丑。」
「哪有人一夜變醜的,是誰都能看出蹊蹺。」姜雲逸哭笑不得,倒也沒擺脫她的揉捏,反而任由她玩弄。
雖說已經讓陸凝霜不要去找別人家的麻煩,但姜雲逸也不知她到底聽沒聽。
只知道接下來的日子。
陸凝霜最後是自己消氣的,而自那以後,姜雲逸就再也沒見過桃寡婦靠近這邊,反而聽街坊鄰居說他們店鋪邪門。
至於怎麼邪門法,姜雲逸也沒打聽,畢竟煉心要緊。
長時間下來的觀察,也讓姜雲逸再次感悟早已淡忘的紅塵滋味......
........
幾天過後。
七星亂海海域,各大巨船停靠在岸,近日一直不曾出航。
因為最近海域不太太平,即便沒有海妖出世作祟,但是海面近日無緣無故掀起狂風浪潮,甚至引來數次雷電轟擊。
如此怪異的情況,使本土人士都感到困惑,哪怕是最厲害的航海家,也覺得近日不宜出海,特別還是一艘船遭難之後。
因此天樞星島主與其餘島主相互商議,暫緩渡口行程。
此時的天樞星城渡口,已被封鎖,但仍然有數多人匯聚在此。
特別是一些人,各個憂心忡忡,試圖到渡口內,等待自己所期盼的人。
他們生怕聽到壞消息,又怕錯過好消息,因此徘徊不決,焦慮不安。
「沒想到數年過去,仍然是發生變故,最近就有一艘出海船隻被海浪吞沒!」
「這船上的人,不是都找到了嗎?」
「但也僅是寥寥幾人罷了。」
「.........」
一股壓抑的悲傷瀰漫在這裏。
而那些被海浪吞沒之人的至親們,皆在渡口外,望向前方的茫茫海域。
他們眸中盡顯哀痛,以及蘊藏着一抹淡淡的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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