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時刻,
秦雪站了出來。
她以果敢強勢的姿態,接管着養豬廠。
為了保證卓青遠不在的期間,養豬廠能正常運轉,秦雪召集方平中,陸弘新,張歷雲和高書丁,連同金巧在辦公室開會。
他們都知道秦雪的身份,所以對她說的話,也都心存不疑。秦雪告訴他們,卓青遠現在在外地參觀學習,這期間他們每個人要各司其職,認真地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養豬廠現在,只從她手裏出豬,費用由金巧統計,卓青遠不在期間,非必要的支出,一律暫緩。
一連過去十來天,卓青遠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所謂的楊老闆。他每天跟着人群上工,放工,吃飯,睡覺。非必要的時候,從來不多說一句話,對於監工安排的活,也都聽從安排,讓幹啥就幹啥。
經過這些天的磨合,他已經慢慢能忍受工作上的強度,監工們也開始覺得這個傢伙,就是個憨憨悶葫蘆。
「你裝啞巴也是沒用的。」
晚上睡覺時,卓青遠又聽到身邊那位大哥對他嘮叨着。
卓青遠並沒有和他說話,只是把側着的身子躺平一下,算是對他的回應。
「他們會讓你手上沾條人命,那樣才安全,你也就老實了。」那人說完又轉過身去,繼續睡覺。
話不多,卻足夠驚悚。
卓青遠一直把這句話捂在胸口,來回揉搓着。
這裏面有他看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這些天,卓青遠除了幹活,他也在偷偷地觀察着燒窯廠的四周環境。燒窯廠一邊靠着一個大水庫,其他三面都有兩道圍牆。
白天除了幹活,每頓飯只給二十分鐘的時間。晚上睡覺,更是被鎖在屋子裏。大小便全都解在屋裏的便桶里,而且院子裏還放着幾條狗,稍有動靜,它們就亂叫個不停。
晚上睡覺時,屋子裏一律不准說話,只要被發現,肯定是一頓皮鞭子伺候,只有白天幹活的間隙,才可以偶爾搭句話。
剛才那人說的「他們會讓你手上沾條人命才安全!」
卓青遠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要讓他出去殺人?替他們賣去死?還是其它?
第二天上工,卓青遠沒忍住,和那大哥一起推磚車時,卓青遠輕聲地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那人聽得卓青遠如此問,也不敢說話。但他心裏明白,卓青遠問得還是昨天晚上的事。然後他向另外一邊努了努嘴,卓青遠順着他努嘴的方向看了看,他看到一個真正的智障,正在傻傻地踩着泥。
在這一刻,卓青遠才真正懂了這片地獄的黑暗。
「你來幾年?」卓青遠小心地問道。
那人還是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在地上放下三塊磚頭。
「你為啥不走?」
其實卓青遠想問的是,難道你手裏也有人命拴着?為什麼不逃走?
那人又向另外一邊努努嘴,卓青遠轉頭看了一眼。只見另外一個人,正一瘸一拐地推着車。隨後他又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露出皮包骨頭的瘦弱身子。
看着他們的樣子,卓青遠沒有再說話。
他明白,不是他們不抗爭,而是他們已經失去了抗爭的能力。
相對於燒窯洞的工作,工人們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被挑中去裝車。
因為裝車是唯一離開內院的機會,能到外牆裏看到外面的場景。雖然再外面還有鐵絲柵欄,但裝車時他們可以邊聊天邊幹活,不會被監管得那麼嚴。
燒窯廠的磚頭,從不直接對外售賣,而是通過運磚車送到指定地點盤放。他們通過貨倉中轉,再轉手往外賣。所以每天都會有磚車,往來於磚廠和貨倉之間來回運磚。
卓青遠心裏清楚,只有通過運磚車,才能真正地離開這個鬼地方。其它任何方式的逃離,都有可能被追回。監工們不止一次在他們面前說過,從這裏到最近的村莊,至少有二十里路遠,只要是通車的地方,全都有他們有眼線。
除了大門,燒窯廠裏面唯一的出口,就是那個水庫,而那裏已經淹死不下於十個人。
秦雪等了半個月,仍舊沒有一點卓青遠的消息,此時她再也忍不住了,她非常確定,卓青遠已經出事。
但凡有點正常人的思維,都會有這樣的認知,而且這幾天,她的這種感覺越來越濃烈。
「楚大哥,有件事我不得不來找你幫忙。」
「有事就直說嘛,何必那麼客氣。」
楚平山有些意外,又有些吃驚。秦雪會直接奔到公安局找他幫忙,連電話都不打,而是直接上門求助。
「小飛失蹤了。」
「失蹤?好好一個人,怎麼會失蹤?」
秦雪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和她的擔心的事情都講述給楚平山聽。
「能確定他沒回老家嗎?」
「沒有,這個可以肯定。他已經快三年沒回家了,他家裏人也不知道他在這裏。」
「為什麼?會不會偷偷地回老家了?」
「絕對不會,說起來有點難言之隱,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既要讓你幫忙,又要做到不能讓他家裏人知道。」
「你呀你!這麼多年,有事從來不主動找我。沒想到因為這個孩子,你都找過我好幾次。」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榮姐待我如至親,我又何至如此?不過從心裏講,小飛這孩子確實不一般。」
「行,我答應你。」
秦雪明知道楚平山不會推薦,還是說了一些客套之辭。有了楚平山的應允,秦雪一顆懸着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自從發現運輸車的秘密後,卓青遠每天都表現得非常積極。特別是在運磚車來裝車,他都有意無意地往前面湊,好讓監工挑選他去裝車。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監工們也發現卓青遠和其他新來的有所不同。幾乎新有新來的人,不鬧上一段時間肯定不罷休。
而卓青遠則不同,從第一天進來就一直悶不吭聲,啥話也不說。讓幹活幹活,讓睡覺睡覺。
即便如此,他們對於卓青遠的監管也從未放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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