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小雨,卓青遠突然敏感起來。
他不確定這個話題,會不會觸及到夏七的雷區。
他逃了出去,借着買酒的由頭,暫時避開。
卓青遠衝到樓下,兜兜轉轉,在附近的煙酒店買下兩瓶茅台。他回到屋裏時,夏七依然在安靜地坐着。
「接着剛才的話題聊!」
卓青遠進到屋裏剛關上門,就聽到背後傳來夏七的聲音。
卓青遠還不夠了解夏七,她撞見問題從來不迴避,躲也躲不掉。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面對。卓青遠坐回餐桌,將酒放在桌上,他取出一瓶拆開,自顧自在倒上一杯,滋溜一聲,吞下一杯,然後長舒一口氣。
「我的意思是說,她一下經歷那麼多的事,那麼大的變故,你要照顧一下她的情緒。你偷偷摸摸地跑回去,她會怎麼想?」
「你當初是不是也這麼難過?」
「我不一樣,我有爺爺在,還有大伯一家人,他們都對我很好。」
「那你從來沒痛苦過嗎?」
「時間久了,已經記不清了。」夏七也跟着長舒一口氣,停頓了一下,伴着濃重的口氣又問「那你呢?你現在還好嗎?」
夏七的話問住了卓青遠,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時間過的真快,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那段最難熬的日子,他已經熬過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過的到底好不好?
「要不要喝一杯?」卓青遠迴避着夏七的問題,他也不知道答案,無言以對。
「茅台我可不敢。」
「有什麼不敢喝的?我請你,管夠!」
「還是你自己喝吧,我情緒好,不需要酒來打擾。你也悠着點,一瓶就夠了,剩下的一瓶先收着。」
夏七深知卓青遠的酒量,又怕他酒喝多情緒大,當即便把另外一瓶給收起來,放到廚房去了。
倒完最後一滴時,卓青遠放下酒瓶,他從口袋裏摸出香煙。
卓青遠剛想點火,便下意識地問道「能抽嗎?」
「用得着照顧我的情緒嗎?前兩次在這吃飯,你不都抽過。」
白酒的底蘊沒有沉澱,而是在逐漸揮發。卓青遠眨巴眨巴眼睛,並用手搓了一把鼻子。
他慢慢地醞釀着情緒,思考着措辭。
「出事的前兩分鐘,我想抽支煙,小梅第一次呵斥我。當時我只覺得是車裏空氣不好,完全沒想過她已經懷孕。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抽過一支完整的煙。」
說完最後一句,卓青遠依舊極力地控制着,但還是仍舊冒出抽泣之聲。他掩面而泣,足足兩分鐘,才逐漸平息。
「沒關係,你抽你的,我又沒懷孕。」
卓青遠轉悲為笑,深呼吸一口打斷情緒,然後才默默的點上一支,只吸一口,再默默地放着,任其燃燒。
「抽一口是誡勉,燒一支是告慰。」卓青遠徒自感嘆着。
「喝完了嗎?」夏七拿起酒瓶,用力地搖了搖。
「沒了!」
「喝完了走吧,別再在借酒消愁的。」
卓青遠一臉茫然地看着夏七,非常不解地說「你哥我不是失戀,是悼念。」
「是,是,是,我知道你們的感情深。別這麼苦大愁深的,能扛得過來嗎?」夏七說話的聲音不覺間又抬高了八度。
卓青遠瞪着眼睛,吼道「能!」
「能就行了,趕緊回去睡覺。」
夏七站起來,一把扯起來卓青遠,並把他向門外推着。
「嗨……有你這樣待客地嘛?我的酒還沒喝完呢。」
「喝完了,都沒有了。」
「杯里還有呢,等我把酒喝完,起碼有頭有尾。」
夏七依舊不鬆手,繼續將卓青遠往門外推。邊推邊說「沒喝完也走,剩下的我喝。」
卓青遠不理解,可他卻不能對夏七使硬。就夏七那點氣力,他稍微帶點勁,兩個夏七也未必推得動他。
夏七依靠在門上,聽着卓青遠下樓的聲音。
聲音漸行漸遠,她才緩緩地背着門滑坐在地上。
今天晚上,他們先是聊到小雨,又聊到她自己,最後又說到金玉梅。卓青遠自己都沒控制住,夏七更是在崩潰邊緣徘徊着。
她不得不趕走卓青遠,這件事已經是過去式,她要迫使他振作起來。
周五卓青遠沒有去學校,班裏的一些同學又開始議論。校花也未見得好使,卓青遠似乎自帶屏蔽系統。
隨即有人揣測,說他肯定已經結婚。
還有人替陸曼卿打抱不平,說卓青遠不知好歹。
更有人傳,他是吳教授的親戚,甚至有可能是她的女婿。
不管宿舍里如何議論,她們討論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卓青遠的長相上。
當她們聽說卓青遠是養豬的,又都不免發出唏噓之聲。卓青遠到底是不是養豬的?她們也沒搞清楚。
周一上午,卓青遠照舊出現在班裏面。一幫小姐妹又炸鍋了。
他那猶豫的眼神,稀疏的胡茬子。在人群中,那麼鮮明,那麼耀眼。
她們對卓青遠的身份越來越有興趣,越來越迷惑。
中午放學,卓青遠依舊到校門口吃飯。他坐在座位上歪着頭打電話,兩個女生跟着坐到他的對面。
因為吃飯的學生比較多,拼桌是很正常的事情,卓青遠並沒有在意。
當卓青遠掛掉電話,發現對面的女生中,居然有一個跟他要QQ號的陸曼卿。
「我加你了,你沒上網。」
「我周末有事不在。」
「你以前是不是有個網名叫郵票?」
「你調查我?不至於吧,我只是想聽聽課而已。」
「沒有呀,我們之前就聊過呀!長路漫漫,你的網友,你不記得啦?」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沒有網名叫郵票。」
卓青遠說着就站起來,換到另外一張桌子坐下去。
卓青遠之所以會上網,都是金玉梅教會他的。他之前的那個號,也是金玉梅幫他申請的。
郵票是屬於金玉梅的。
曾經在深夜被噩夢驚醒之餘,他也曾用過郵票,對着金玉梅的號碼瘋狂輸出對她的思念。
不過他發的每一條信息,都石沉大海。
郵票對他來說,已經成為歷史。他不想提,也不願意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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