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開擺 10 第十章

    雙巧下值回到房裏不一會兒,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姐姐在嗎?」

    她打開門,看清來人綻出一個笑來,「桂圓?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桂圓是院子裏的粗使小丫鬟,比雙巧還小兩歲,小小的個頭一團孩氣,此時臉上有點兒不好意思,討好笑道:「前兒從姐姐那兒那的花樣子我描好了,但不知道從哪裏下針,想着來問問姐姐沒打擾姐姐吧?」

    「當然沒有,快進來。」雙巧笑着把人拉進房裏,「哪兒不會?我來教你。」

    一個問一個答,桂圓很快便弄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姐姐手可真巧!」

    「你也很聰明呀。」雙巧摸摸她頭上的小揪,抓了兩塊麥芽糖給她。

    桂圓眼睛一亮,道了謝之後拿了一塊放進嘴裏,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雙巧不忘囑咐,「吃完記得好好漱口。」

    桂圓點點腦袋,「忘不了!」

    與雙巧同屋的秋月今晚當值,屋裏沒有別人,兩人坐在窗邊嘰嘰喳喳聊天,突然見到院兒那頭走過一個人影。

    雙巧眼睛一眯,是春桃。

    桂圓也看見了對方,捂着嘴悄悄笑道:「還是春桃姐姐愛俏。」

    秋老虎一過,京城便有了涼意,丫鬟們都脫去夏衫,換上了小襖,春桃卻還穿着單薄的衣衫,顯出身體姣好的線條。

    雙巧眼底閃過一絲鄙夷,不過沒叫桂圓發現,「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春桃姐姐去了哪裏。」

    桂圓嘴裏含着糖,模模糊糊道:「世子爺房裏的荷露姐姐出嫁,世子爺人好,給荷露姐姐擺了酒,春桃姐姐應該是去吃席剛回來。」

    雙巧扭頭看她,「你怎麼知道?」

    桂圓道:「我三表姐也在世子爺院裏當差呢。」

    ——別看桂圓在院裏只是個不起眼的粗使小丫頭,實際上她是侯府世代的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侯府里做活,枝枝蔓蔓能延展到每個地方,雖說做的都是些普通的差事,不像春桃的娘老子極受重用,但論起消息靈通來,桂圓與春桃可謂不遑多讓。

    雙巧摸透了院裏粗使小丫頭的底細,得知桂圓的身世後,便有意無意多照顧她幾分。

    二人本就年紀相仿,很快便熟絡起來,桂圓憋不住,湊近了雙巧悄悄跟她說八卦,「我三表姐還說,春桃姐姐去世子爺院裏可頻了,怕是想嫁給世子爺呢。」

    雙巧心中一動,試探問道:「說來世子爺也有十六了,怎麼沒聽說世子爺說了親事呢?」

    桂圓不疑有他,看着屋外沒什麼人,便小聲跟雙巧道:「聽我二舅母的表姨說,侯夫人想把娘家的三小姐嫁過來,只是老夫人一直沒鬆口,就耽擱到現在了。」

    雙巧奇道:「就沒有其他人選了?」

    「世子爺被名聲耽誤了呀,」桂圓嘆了口氣,帶着點不符合她年紀的老成,像模像樣地分析,「與侯府門當戶對的人家,都希望姑娘嫁給青年才俊,再不濟也得尋個上進的姑爺,咱們世子爺雖說性子可好,對咱們這些小丫頭和善又親近,但不讀書不練武,千金小姐們瞧不上呀。」

    「至於不在乎世子爺性子愛玩的,都是衝着侯府的名頭來的,想藉機攀上侯府,這樣的老夫人又哪裏瞧得上?」

    雙巧若有所思,她暗自將這些記好,又引着桂圓換了話題不提。

    第二天,雙巧這個小耳報神就把剛打聽出來的熱乎消息告訴了湯嬋。

    「姑娘,我昨晚聽桂圓說,世子爺的婚事一直沒定,是因為侯夫人想將侄女兒嫁過來,但老夫人不願,才僵持到現在呢。」

    她將桂圓的話重複了一遍,湯嬋聽了侯夫人侄女兒這碼事,就像按上了拼圖最關鍵的一片。

    原來老夫人叫原身母女上京是這個目的!

    她不由揉揉額角,這深宅大院表面看着其樂融融,風平浪靜,實際上旋渦暗流都在水面下頭呢。

    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可絕不是好惹的角色,侯夫人雖掌着中饋,但依舊要向老夫人匯報,侯府後院的實際控制權,許是一直握在老夫人手裏。

    侯夫人又怎麼只甘心做名義上的掌權者,想來龐逸的婚事便是她想搶權的一步棋。

    照湯嬋來看,龐逸確實不務正業,但不至於差到說不上媳婦兒,京中流傳的糟糕名聲只能是人推波助瀾。

    至於是誰,只看湯嬋剛到侯府那天,龐逸在外頭惹了事,侯夫人直接在所有人面前拷問小廝把事情抖出來,便能猜出一二了——那小廝到底是誰的人還另說呢!

    龐逸婚事艱難,侯夫人就有極大概率能將侄女兒嫁進來,如此不僅能拿捏龐逸這個繼子,還能聯合侄女兒一起對抗老夫人。

    老夫人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她接原身母女來京,就是用湯嬋的存在提醒侯夫人,給龐逸娶譚家侄女兒掌控侯府,想都別想!

    湯嬋不信老夫人真的瞧得上自己,不過是用來威懾侯夫人的工具人罷了。

    想通這點,湯嬋反而安心了。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她一個窮親戚上門,人家好吃好喝跟養了正經女兒似的招待她,總得圖點什麼吧,不然湯嬋也不得勁,只要不觸碰她的底線就是了。

    老夫人跟侯夫人婆媳在暗處交鋒,大房二房更不必提,看大房的龐妍跟二房的龐盈就知道了,若說兩房完全沒有嫌隙,不亞於天方夜譚。

    總之放眼整個侯府,各有各的心思,一個人恨不得八百個心眼子。

    不過湯嬋嘖了一聲,他們應該在一件事上很是一致——全府的人加起來,怕也沒幾個真的瞧得上她跟湯母。

    哪怕是看着最熱情的二房,也不過是表面功夫。

    那天湯嬋把驍哥兒送回二房,二夫人不僅當面送了鐲子,轉日又送來了一套頭面。

    這樣重的禮,還不就是為了將幫過二房的情分一筆勾銷,劃清關係,省得湯嬋以後藉機纏上來。

    湯嬋倒是無所謂,這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她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以後離二房遠些就是了。

    正想着心思,忽然被通報聲打斷。

    外頭一個小丫頭來報,「春桃姐姐染了風寒,跟姑娘告兩日的假。」

    「我知曉了,」湯嬋回過神,賞了小丫頭幾個銅板,「叫她好好休息,不必急着回來。」

    秋月從聽到春桃告假這事開始便不滿地皺着眉頭,等小丫頭下去之後,對湯嬋道:「姑娘怎麼不仔細問問?誰曉得是不是真的病了,怕是欺您好性兒,又躲懶罷了。」

    湯嬋不以為意地笑笑,「她本是老夫人房裏前途大好的丫鬟,突然被下放到一個窮酸的表姑娘房裏,心裏不平也正常。」

    秋月無奈:「哪有姑娘這麼說自己的。」


    「咱們本就是寄人籬下嘛。」

    春桃不願意在湛露院伺候,湯嬋看得明白,所以一直不怎麼使喚她。

    剛開始春桃還做樣子伺候梳洗,湯嬋便說對方是老夫人的人,哪裏敢勞動姐姐做這種粗活,屋中事務並不叫她插手,後來春桃便理所當然般時常告假,哪怕沒有告假,也時常找不到人。

    湯嬋懶得追究,只將她供起來,當湛露院養個閒人罷了。

    「這回怕是真病了,」雙巧這時插話解釋道,「昨兒晚上我瞧見她回來,只穿着夏衫,桂圓說,許是去世子爺院裏吃席去了。」

    秋月一聽就知道春桃打得什麼算盤,她眉頭皺得更緊,眼裏也露出了厭惡之色。

    「不必在意她,」湯嬋是真沒把她當回事,「走,去給夫去給母親請個安。」

    比起春桃,還是她們在侯府的處境更重要。

    湯嬋本想將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跟湯母說一聲,提醒湯母別對侯府太掏心掏肺,只是一進湯母屋裏,便見湯母對她招手,「來啦?針線房送來了新衣裳,剛想給你送過去,是之前老祖宗特地吩咐下來給你做的,快來試試。」

    湯嬋笑着應是。

    先試的是一件大紅二色金羽緞披風,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樣精緻華美的衣裳穿在身上,顯得湯嬋也貴氣了幾分。

    秋月幫湯嬋系上帶子整理衣擺,「穿在姑娘身上可真好看。」

    湯母也覺着好,眼睛不錯地瞧,「過幾天妍姐兒生辰辦宴,不如就穿這件吧?」

    「還是算了。」湯嬋搖頭拒絕,「二妹妹喜紅色,過生辰必要穿的,若我與她撞了顏色,怕是有得麻煩。」

    湯母想起龐妍的性子,又想起湯嬋前些日子說的在學堂發生的事,也說不出話了,「你說的是。」

    幾件衣裳一一試過,尺寸都很合適,湯母便叫秋月幫忙收好。

    湯嬋轉過身剛想對湯母說正事,卻聽湯母道:「老祖宗對咱們這樣好,咱們也得顯出孝心才是,我尋思着,咱們要不給老祖宗做些針線,雖說定然比不得針線房的手藝,但也是一份心意。」

    湯嬋話到在嘴裏滾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也是,對湯母來說,比起老夫人這個叔母和侯府一大家子親人,她這個來歷不明的外來戶才是外人,倒不必為了還沒發生的一點猜測跟湯母起爭執。

    侯府也是要臉面的,反正大面上不會虧待她就是了。

    湯嬋笑着應了是,跟湯母聊了聊要做什麼針線。

    二人正說着,老夫人身邊的春芽來了。

    「見過姑奶奶、表姑娘。」

    春芽是來傳話的,「府里來了客,老夫人請姑奶奶和表姑娘。姑奶奶和表姑娘去見見呢。」

    *

    「來的是老夫人的手帕交,早年嫁到了保定府,夫家姓宋。宋家是當地有名的清流氏族,出過不少文人大儒,宋家老夫人的丈夫也曾官至知府,只是宋老夫人命不太好,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幸而有一位出息的孫兒,十八歲便中了舉,如今正是孫兒出孝,來京舉業的。說來宋家跟老夫人的外祖家還有些親緣,論起來,府上姑娘們得叫這位宋少爺一聲『表哥』」

    春芽在路上跟湯母湯嬋講了客人的來歷,說着便到了福禧堂。

    待進得屋裏,只見老夫人坐在臨窗大炕上,中間隔着炕桌,另一側坐了一位穿着樸素的老婦人,正是宋家老夫人了。

    湯嬋仔細看去,這位宋老夫人滿頭銀絲,神色端肅不苟言笑,感覺是個板正嚴謹的性子,也不知道怎麼和總是笑眯眯的老夫人成了好友。

    除了湯嬋,龐家幾姐妹也都被叫了來,在老夫人的介紹下挨個見過。

    宋老夫人問姑娘們讀過什麼書、平時喜歡做些什麼,姑娘們挨個兒答了,湯嬋混在其中,也隨大流說了些「女四書」「做針線」的話。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湯嬋的錯覺,她總覺得宋老夫人在問她跟其他人時,都不甚在意她們究竟答了什麼,只有到龐雅時,宋老夫人才好像格外認真似的。

    等問完一圈,宋老夫人終於露出一個微微的笑來,對老夫人道:「都是好姑娘,老姐姐教導有方。」

    這時外頭來報,「宋少爺來拜見老夫人了。」

    聽到這話,姑娘們就要告退。

    宋家少爺是外男,她們自然不好等着見面。

    老夫人點了頭,卻留下了龐雅,「雅姐兒不必走。」

    龐雅一愣,轉瞬便紅了臉。

    湯嬋不由一笑,心說果然剛剛不是錯覺,宋老夫人就是沖龐雅來的,她們剩下這些人都是湊數的。

    其他姑娘們也明白過來,原來這一遭是給雅姐兒相親呢!

    龐盈給龐雅遞去一個促狹的眼神,連龐秀都捂了嘴笑,得了龐雅一個嗔怒的表情。

    姑娘們撤到旁邊的暖閣,實在忍不住八卦,嘰嘰喳喳悄聲議論起來。

    湯嬋將春芽的話跟眾人說了,龐秀聞言很是訝異,「十八歲的舉人?那這位宋家表哥確實優秀,與解家的小舅舅差不多。」

    「解家的小舅舅?」湯嬋還是第一回聽說這個人。

    龐秀笑道:「是先頭嫡母的娘家弟弟,十九歲便中了舉。我姨娘總是跟我弟弟念叨,說以後有解家舅舅的一半,她就能樂得閉眼呢!」她弟弟便是早先見過的適哥兒。

    龐盈久未歸京,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些,「十八歲對十九歲,宋家表哥豈不是比解家舅舅還厲害點?」

    「舉人到進士才最難,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的。」一直沒說話的龐妍冷不丁道,「解二爺二十登科,得皇上青眼有加,如今才二十有七,便官拜四品,可謂無出其右,你當誰都能比得上?」

    龐盈突然被嗆,只覺得莫名其妙,「什麼『阿貓阿狗』,二姐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實話實說而已,」龐妍語氣涼涼的,「怎麼,這樣聽不得實話,你瞧上那姓宋的了不成?」

    龐秀嚇得瞪大了眼,龐盈騰地站了起來,氣得小臉通紅,「二姐姐慎言!」

    姑娘家的閨譽最為要緊,龐妍的話確實過了。

    「開個玩笑而已。」龐妍撇了撇嘴,臉上半點歉意沒有。

    龐盈深吸一口氣坐下,告訴自己不跟她一般見識,湯嬋心裏搖頭,轉移了話題。

    龐妍不屑地轉開視線,然而腦海中卻控制不住思緒地想起那道身影。

    耳邊姑娘們的說話聲逐漸遠去,龐妍徑自出神,不由微微痴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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