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如風塵僕僕地從雍城回來之後,他也來不及回到王府一洗風塵,便急忙趕到宮中覲見景德帝。
景德帝一直對高尹的事有些牽掛,一聽澄如覲見,便立刻在勤政殿見了澄如。一番禮畢,澄如道:
「父皇大喜,那高尹見了兒臣,兒臣同他還沒說多久,他便畏罪自戕……」
「什麼什麼,你勸他自殺了?你為何不把他帶到京城來,問問他為何要假扮蠻夷劫了咱們的軍糧,你到底是何居心?」
「父皇,請聽兒臣慢慢道來。那高尹一見到兒臣,還沒等兒臣開口,他便跪在兒臣面前,說自己受了下人的蠱惑,把遣散的府兵留下了一部分,讓他們去了雲頂山做了盜匪。可私底下他仍在資助那批盜匪,希望這批盜匪為己所用……」
「他這分明是私自蓄兵,作為藩王,這就是謀反。」
「父皇英明,兒臣當即說他這是圖謀不軌,他也低頭承認了,說自己罪不容赦,只求兒臣能放過他的家人。兒臣一聽豈敢做主,便故意對他和顏悅色,對他說讓他跟着兒臣回到京城向父皇告罪,父皇可能會網開一面,讓他不死,他也答應了。可是,他突然對兒臣說自己腹中不適,想去房內如廁,兒臣見他態度真切,不疑有他。豈料他進去之後便不再出來,待兒臣進去之時,他已在房內自盡了。」
「豈有此理,高尹心懷不軌,蓄意謀反,理應受到國法嚴懲,如此這麼輕易讓他死去,豈不是便宜了他?」
澄如見景德帝龍顏大怒,心中也是驚懼,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口中直說:
「兒臣有罪,兒臣有罪!」
「你豈止有罪,你也是罪不容誅,你這樣讓高尹死了,你讓朕如何向丹宇交代?上回朕還真的以為他在邊關防範出了問題,讓那蠻夷長驅直入,哪知竟是咱們自己人下的黑手。哼!」
澄如跪在地上,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並不說話。都說人總是同情弱者的,景德帝剛聽的高尹畏罪自殺的消息,心中自然忿怒,責罵澄如辦事不力。可是稍微回過神來,想想高尹這麼死掉也是不錯的結局。如果真的把高尹緝拿到京,通過三司會審之後,再對他明正典刑,那高家的內鬥豈不大白於天下,他們高家高貴的血統也因此會受到影響,這可是景德帝所擔憂的。
「老二,朕再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同那高尹有什麼勾結,這次向朕主動請纓,然後藉機到雍城對他進行了殺人滅口?」
澄如一聽,頓時滿臉委屈,以頭叩地,赫然有聲,聲音哽咽,說:
「父皇……父皇,兒臣一心只為了咱們大梁國的江山社稷,恨不得要查清那高尹如此喪心病狂的真實用意,所以才溫言相探。可兒臣實在料不到,他竟如此決絕……兒臣有罪,但兒臣絕不會與他這種狼子野心的人相勾結,請父皇明察。如果父皇還是信不過兒臣,兒臣寧願向父皇辭去總理大臣的職銜,做一個不問國事的休閒王爺。父皇……父皇……」
景德帝見澄如言辭懇切,似不作偽,心中也有些猶豫。他剛才說澄如同高尹勾結,也是故意想看看澄如的反應,可是澄如態度如此堅決,他也沒有掌握他同高尹互相勾結的什麼證據,如果此時真的把澄如拿下,那朝廷里繁瑣事務又能交給誰呢?澄歡還在宗人府,而澄陽,則是根本無法駕馭朝局的。
景德帝感到自己近來越來越對朝廷政務感到厭煩,而是喜歡同丘道成探討一些長生不老的話題,然後,服用一些丘道成專門給他煉製的丹藥,這才是他感到的愜意日子。一旦離開了澄如,自己還有這麼輕鬆愜意嗎?
沉思良久,景德帝緩緩地說:
「老二,你也不要這麼歇斯底里,朕還是疼你這個兒子的,就是擔心你被人利用,做了一些違背祖宗家法的醜事。你說你確實同高尹的死無關,那朕就信了你這一回,不過,朕可告訴你,今後朕若發現你有什麼瞞着朕的勾當,朕一定絕不輕饒。」
澄如心中竊喜,覺得自己鼻涕眼淚沒有白流,看着自己的老爹的神態,這場驚天大案可能就要就此暫時告一段落,自己終於要逃過這一劫了,作為白魚鎮劫持軍糧的始作俑者,澄如此時真有死裏逃生的感覺。
卻說澄如到了雍城,見到高尹之後,把自己的來意同他一說,高尹頓時面如土色,屏退身邊的人之後,就跪在地上央求澄如救他一命。澄如面上和顏悅色,心底卻巴不得高尹立刻一命嗚呼。
他假惺惺地對高尹說:
「殿下,如今指證你是那起劫糧案件的最有力證據,無非是那個曾經在你福王府幹過的胡翰初,他親筆書寫了供詞。但據本王看來,這也是一面之詞,所以,本王覺得你也可以自己親自寫一份抗辯書,說胡翰初這個人反覆無常,這樣呈到聖上面前,自有一番理論,本王到時自會在旁替你說話解脫。」
高尹信以為真,立刻去書房去書寫抗辯書,澄如則藉機讓自己身邊一個年老的黃門跟進書房伺候高尹。豈料,這個年老的黃門乃民間武學大師黃添發假扮,曹師堂讓澄如向景德帝主動請纓去雍城的時候,他就做專門花重金替澄如請了這個黃添發。
高尹來到書房還沒寫幾個字,伺候在旁的黃添發,猛地出手,輕輕地點了他的穴道,然後掏出身邊的白綾,套進高尹的脖子,把他掛到了橫樑之上,偽裝了他上吊自殺的現場,然後悄悄地離開了。由於黃添發假扮老黃門的樣子,連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因此,福王府的人也沒對他起疑。
不一會,澄如來到書房,看到高尹已死,就假裝着就大呼小叫起來,然後讓人把福王府的人拘押到場,說自己奉旨查辦高尹圖謀不軌一事,而高尹見事情敗露,不等國法制裁,就自殺身亡,實乃罪大惡極。
福王府的人見澄如聲色俱厲,哪敢多說,都跪在地上懇求澄如饒命。澄如也轉了一副臉色,說高尹是一人有罪,不會株連家人,讓大家寬心。然後,他立刻命人搜查了福王府,還真查到了他要的有些物事。
喜歡笙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