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垂下眸子沉思良久。
扶光看得出來,她聽明白了。
「姜小友,方才你們破陣時我一直在留意山谷內的所有氣息,小公子的最後一縷殘魂已然沒了蹤跡,想來是和陣法一同消散了。」
扶光眼底閃過一抹哀傷:「即是如此,我和扶搖便會遵守主人的遺願,誓死守護主人和小公子的衣冠冢,永不踏出秘境一步。」
「你們若是想從主人的遺物里撈點什麼,大可以和我比一場,你若贏了,東西任你拿,若輸了,休要怪我下手重哦。」
茅草屋外,扶光悠然的半躺在藤椅之上,依舊客客氣氣:「怎麼樣,想好了嗎?比不比?」
姜南閉了閉眼,在心底苦笑。
比?
怎麼比?
像雲端月那樣被一尾巴拍進水裏游泳嗎?
可若是不比,覃舟怎麼辦,真的不管他了?
方敬之站在一旁,有些無措的張了張嘴:「那個……大師姐,要不咱們在等十年,這十年我一定潛心修行,爭取下次過來把這兩隻狐狸的毛都給拔了,把三師弟救出來。」
姜南笑容苦澀:「十年,怕是狐狸崽子都生一窩了。」
更何況那隻化成人形的女狐妖長得着實美艷,說不定正好是覃舟喜歡的款,給他們十年培養感情,到時候你砍狐狸,人家還砍你呢。
楚垚對此深表認同:「大師姐說得對,我覺得咱們三個在這裏想沒用,還是得問問三師兄自己的意思。」
正在這時,第二次被撈起來的雲端月臉色煞白,被一左一右攙扶着,顫顫巍巍走了過來,眼神里的桀驁一掃而空。
好嘛,這回終於是老實了。
事實證明再倔的牛都會被打怕。
雲端月嗆了一肚子水,咳得肺都要炸了,倔強的扭過頭看向姜南,小聲道:「我們都有人被抓走了,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把你大切八塊直接涼拌!
姜南仿佛沒聽見他的話,抬眸望向正在看好戲的扶光,拱手道:「前輩,強行破陣一事的確是晚輩們考慮不周,還望前輩原諒。」
扶光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嘆了口氣:「破陣的事你們無須自責,要怪也只能怪那個臭和尚,不論結局,如何我家主人都不會降罪於任何人。」
姜南心下稍定,又開口:「在下實在欽佩二位對歐陽前輩的忠義,也十分羨慕二位兄妹情深。」
說到這,她話鋒一轉:「其實我們宗門師姐弟四人也像二位一般,情同姐弟,感情至深,不知前輩能不能行個方便,就算沒辦法將師弟帶走,好歹讓我們最後說幾句話,交代些家事。」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要聽聽覃舟的想法。
如果覃舟寧死不屈,那他們就算拼了這條小命,也要想辦法把秘境給炸了。
「哎,這又是何必呢。」
扶光慵懶的深吸一口氣,長睫輕抬:「要不這樣,我就站在這裏不動,你們一起上,若是能繞過我推開這扇木門,就給你們一次告別的機會,如何?」
「好!」
姜南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這才轉過頭沖雲端月使了個眼色:「你要是想救宋師弟就跟我們一起上,懂不懂。」
雲端月心不甘情不願的擰着眉頭,輕嗯了一聲。
身後,方敬之已經在擦劍了:「大師姐,說吧,有什麼策略,我砍左邊還是砍右邊?」
姜南:「……」
她緩緩拉開視線,將茅草屋周圍的環境認真觀察了一遍。
茅草屋建在山谷腹地,坐北朝南,東面有條水流湍急的小河,西面和南面相對開闊,若是動手這兩個位置最好。
進可攻退可逃。
但扶光給的條件是饒過他推開木門,那勢必要分開行動,其他人使出全力拖住他,只需要留出一個來開門就行。
「二師弟你負責南邊,我負責西邊,雲師兄你從東邊迎擊。」
姜南安排好了幾人的進攻方位,又壓低了聲音小聲囑咐楚垚:「小師弟,這些都是師尊給的符籙,你全都拿着,待會兒我們打起來你看那邊有缺口就往那邊繞過去開門,要是躲不過就用扔符來擋,明白嗎?」
楚垚咬緊牙關,把一沓符籙全都抱在懷裏,堅定的點了點頭:「交給我吧。」
為了三師兄的幸福,豁出去了。
交代完所有細節,姜南當即從指尖凝出異火,喊道:「大家一起上,搞快點。」
緊接着四人齊齊朝扶光攻來,只見兩個劍修同時抬手拔劍之際,無數道無形的寒光便帶着凌厲的殺意率先襲來。
扶光根本不用兵器,只是揚手隨意輕揮,輕輕鬆鬆就將鋪天蓋地的劍風拍散。
方敬之和雲端月一時間臉色大變,來不及思考,只能硬着頭皮往裏沖。
姜南沒有用這麼白給的攻擊方式,她眸光一閃,看似控制異火直攻扶光左手,可就在火舌即將襲向扶光時,忽然轉了個方向,往他身後繞了過去。
打不過你,難不成還燒不掉你的房子嗎?
果然,扶光並未想到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說話還怪有禮貌的小友會使詐,一時間只顧着揚袖揮散快要近身的火,哪裏想得到這火竟然會臨時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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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聲東擊西漂亮極了。
眼看着火苗就要爬上茅草屋,扶光只得分神去撲火,讓其餘兩個劍修抓住了一絲可乘之機。
兩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不過眨眼間,數十道劍光拔地而起,殺氣盡露,哪怕是傷不了狐妖,方敬之覺得起碼能逼得他腳下動一動。
楚垚也是這麼想的,他躲在一旁將師尊給的符籙從頭到腳給自己貼了個密不透風,最後雙眼一閉,往自己腦門上拍了張極速符,瞬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門口竄去。
誰知扶光連眼睛都沒眨,抬手滅了姜南聲東擊西的火後,身後陡然生出一條雪白的狐狸尾巴,輕輕一甩便將所有劍光盡數攔下。
絲絲縷縷的劍風擦過,連根狐狸毛都沒有蹭掉。
姜南懵了。
方敬之和雲端月的心裏也是一陣惡寒。
根本沒有任何可乘之機啊。
可楚垚已經撒丫子沖了過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剎車已經來不及了,哪怕是狐妖分出一根手指頭,都能輕易將他捏碎。
醫修沒有任何自保能力,被狐妖來一下不死也得脫層皮。
姜南離戰場最近,她沒招了,直接一個大鵬展翅,把自己當成人肉護盾撲到了扶光身上。
然後一不做二不休,像條八爪魚似的纏了上去,手腳並用,對着扶光又是鎖喉又是拽尾巴。
扶光不是說了嘛,歐陽霜給他們定了規矩,不能殺生。
大不了就受點皮肉之苦,她總比楚垚皮實些。
姜南就賭扶光會有一瞬間猶豫,只要拖住他幾秒,也夠楚垚飛奔過去了。
另一邊,被人死死纏住的扶光相當無語。
甚至被氣笑了。
原本還想着這幾個小輩能力不錯,竟然能逼的他用上狐尾。
沒想到這會兒倒像個三歲小孩,玩不過就耍賴,下一步是不是要拽他頭髮?
他低頭看了一眼姜南,小姑娘臉都憋紅了。
這股執拗的性子,真像小公子啊。
以前小公子還在的時候,他們也曾這樣玩鬧過,每次小公子輸了鬧脾氣,扶搖就慫恿他像這樣掛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扶光不由得心裏一軟。
正因為這一心軟,楚垚成功衝到了茅草屋前。
他連身上亂飛的符籙都來不及扯,着急忙慌的和姜南報喜:「大師姐,大師姐我到了,我這就開門……開……嗯?」
喜歡大師姐她貪生又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