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無人的磨坊農莊,忽然發出響動,足以讓任何人嚇一跳。
但藝高人膽大的許空顯然不在其中。
或者說如果有鬼,他還會更高興。
畢竟許空來這裏,為的就是鬼畫積攢下來懂得無數厲鬼。
他也不怕厲鬼突然襲擊,就這麼踩在細碎的灰白紙灰之中,不斷靠近這磨坊農莊。
模擬自鬼眼的靈異,若有必要是可以直接透視看穿一切的。
但許空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向來是只使用其增幅視力的能力。
此刻,隨着許空的靠近,他分明能夠看到風車磨坊的門大開,其內空無一物,厚厚的灰塵堆積着,連桌子凳子都沒有一張,不知是被人挪走還是本就沒有。
許空繼續的向前走着,目標自然的調整為旁邊的老舊土房。
成就鬼意識之後,他的時間向來是充裕的。
老舊土房破損塌陷了一半,但出乎意料,門似乎保存得比較完好。
許空直接推開大門,然後踏步而入,迎面就看到一個面容腐爛見骨的歐洲老農伸手推來,伴隨着一股不斷增強的靈異。
黑色的深層鬼蜮一閃,將歐洲老農連帶那股靈異悉數壓制。
鬼差無條件壓制名額+1。
對於這隻厲鬼,許空丑拒,不想用身體接觸。
此刻略微感知鬼差的變化,就明白這是一隻推人鬼,能通過推人發起靈異襲擊,推得越久、靈異疊加越強。
「規律還算可以。」
許空點了點頭。
隨後,他走出了這片歐洲農莊地域,隨意的朝着其他方向走去。
許空也不渝迷路。
畢竟有着指路鬼和鬼腳的靈異,隨時能夠從鬼畫的鬼蜮之中離開。
他只是正好趁着現在有閒暇,好好的遊覽下鬼畫。
中氏園林向來有移步換景之稱,但在許空看來卻還是比不上鬼畫的「真·換景」。
在失去了推人鬼之後,這片歐式農莊地域卻是絲毫未變,就和許空剛進入的老舊港口一樣。
顯然,通過不斷關押厲鬼來縮小鬼畫空間是行不通的。
許空跨過了那歐式農莊之後,來到了一處教堂面前。
教堂是純黑的黑曜石建造,彰顯着教堂的豪富。
許空推門而入,立即聽到了一陣唱詩聲循環往復,靈異襲擊也隨之而來,而且不斷疊加。
這一處教堂的厲鬼倒是直接就出來了。
許空耳朵微動,循着聲音直接朝着那隻厲鬼所在而去。
最終,他來到了一處寫着禱告室三個字的房間門口。
許空推開大門,就見一個苗條修長的身影站在十字架前,低聲呢喃頌唱。
許空進來的聲音仿佛驚擾了這道身影。
只見其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滿是淤青少女面容,雙眼流着乾枯的血淚,瞳孔大張,喉嚨處一個大洞。
但出乎常理,哪怕如此,唱詩聲依舊絲毫不停。
許空對此卻是見怪不怪,黑暗鬼蜮一閃而過,直接將之關押。
隨後鬼眼靈異掃過,隔空透視,確定此處並無其他厲鬼,方才幹脆的轉身離開。
等過了這處教堂地域的邊界線,許空忽的聽到一聲日語。
「たすけて(救命)!」
「たすけて(救命)!」
他扭頭看去,卻見一對日本男女直接朝自己奔跑而來,口中不斷大叫。
而在他們身後,一個長着獨眼的獨輪不斷滾動,追逐個不停。
許空對於日語了解不多,只是通過動漫字幕有些許了解。
但對於音譯「達斯給」的救命的還是聽得懂的。
可就算聽懂了,他不通日語,也沒法與他們交流。
所以許空只是平靜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奔跑過來,然後默契的從左右繞開許空繼續逃跑。
而那獨眼獨輪卻絲毫不顧,直接對着許空迎面就是一個撞擊。
「調皮!」
許空哂笑一聲,鬼音傳向四方,那獨眼獨輪受到靈異壓制頓時卡在原地一動不動,隨後就見黑光一閃。
鬼差無條件壓制名額+1。
「規律是對視之後,會毫不停歇的發動靈異襲擊。雞肋。」
許空點評道,隨後繼續的朝前走去。
在他身後,那對日本男女渾身青黑的撲倒在地,毫無聲息。
前方是一片小山坡,山坡上有個破舊的神社。
許空走到神社門口,看到神社上供奉的神像不知何時已經崩塌,只留有一團泥土堆在神台之上。
而神社之中,到處都是車輪印。
顯然,這就是那獨眼獨輪的日常所在。
許空繞開神社,而後繼續前行。
一路上,他又經歷了七、八處靈異之地。
其中風格各式各樣,東南西北、古今未來都有。
有新時代的酒吧,有黃泥道路,有老舊民宅,有藝術展館
許空一路橫掃而過,將眾多厲鬼悉數壓制,鬼差的無條件壓制名額不斷上升。
而後,一片空曠的大草原出現在了許空的眼前。
這片草原一望無際,但本該挺直的碧綠青草在灰濛濛紙灰的壓迫下悉數伏倒,看着就帶有難言的壓抑。
許空循着草原的小道,繞過了一處山坡,頓時就看到兩個蒙古包堆不遠處。
而在蒙古包前方,有着數隻倒地不起的羊羔。
許空朝着那兩處蒙古包走去,走到一半忽的聽到稀稀梭梭的聲音。
他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藏族少年郎從旁邊山坡上不可見的一處凹槽之中探出頭來,對着許空低聲呼喊道。
「過來!過來!危險!」
許空的笑容不自覺的浮現。
他知道這藏族少年說的危險是什麼——在看到那兩個蒙古包的大門之時,許空也順帶看到了蒙古包之中的一個鬼頭。
那鬼頭似乎是與他模擬的鬼眼靈異一樣,都能通過看來發起靈異攻擊。
只是在藏族少年眼中分外危險的鬼頭靈異,在許空看來力道不過剛好可以給他做按摩設備。
隨着許空心念一動,這片草原之上剎那間一暗一亮。
蒙古包內的鬼頭消失不見,鬼差無條件壓制名額+1。
那藏族少年還以為自身的錯覺,眨了眨眼就見許空直接走了進來。
頓時間,他也顧不得剛才發生的一切,直接小心翼翼伸出一隻手,等許空臨近之後一把將之拉了進來。
山坡上的凹槽遠遠看着不大,實際上內部空間極寬。
除了能讓許空和藏族少年坐下之外,還有着三四隻羊在其中咩咩的叫着吃草。
「你沒事吧?」
那藏族少年靠在山體上,對着許空關心問道。
「剛才你走在蒙古包對面,有沒有被襲擊?」
而後不待許空發問,他直接一骨碌的將一切經歷都說了出來。
「之前我阿爸阿媽在草原上牧羊,突然看到天上灰濛濛的一片,然後帳篷之中就多出了一個佛頭。」
「佛頭看了下阿爸,阿爸直接倒下了。」
「而後阿媽直接慌忙叫我躲開,我聽話的躲在這裏,回頭就剛好看到佛頭轉過來看了一眼阿媽,阿媽也倒下了。」
「然後我躲在這裏看着那些外面的小羊一隻一隻的死去,一動也不敢動。」
「對了,我叫阿木,你叫什麼?也是看了那灰濛濛的天空才來這裏的麼?有沒有帶吃的?」
在腸胃的轟鳴聲中,藏族少年阿木紅着臉問道。
隨後,他就注意了許空空空如也的雙手,和扁平的口袋,不由得搖了搖頭。
「算了,我看你也是和我一樣餓肚子的。」
阿木轉而看向旁邊的小羊羔,帶着不舍道。
「接下來,我們恐怕要飲血食肉了。」
許空頓時笑了,站起身,指着那兩個蒙古包道。
「我覺得,還是吃牛肉乾更好點。」
「危險!」
阿木頓時大驚失色,慌忙站起要將許空撲倒,卻被許空隨手一拋直接落在那兩個蒙古包面前。
「完了」
阿木心喪欲死,就此伏倒在地,等待死亡。
但他等了片刻,卻發現自己似乎什麼事也沒有。
阿木茫然抬頭,兩道陰影從上垂落。
「起來。」
許空低頭,看着阿木,指了指蒙古包內倒地的一對男女。
「你父母等着你安葬呢。」
阿木猛地轉頭,隨後一個用力飛撲過去,抱着他父母僵死的身體就大聲呼喚了起來。
「阿爸?阿爸!阿媽?阿媽!你們醒醒啊!醒醒啊!!!」
只是越是呼喚,阿木的心就越沉,最終抱着他父母的屍體嚎嚎大哭。
許空就在旁邊默默看着。
他有能力為阿木的父母再造身體,也有能力提取阿木父母屍體之內的記憶再造意識。
但卻沒有能力真的逆轉時空,給阿木一對原裝的父母。
所以,許空只能默默的看着。
等到阿木哭得淚竭,他才上前開口道。
「阿木,這裏是鬼畫的鬼蜮之中,你和你父母都是被鬼畫鬼蜮籠罩之後,才來到這裏的。」
「鬼畫的鬼蜮之中,有無數厲鬼。」
「你父母也是因為厲鬼而死亡。」
「雖然剛才在這裏的這隻厲鬼被我關押了。」
「但若是久留於此,難免會有新的厲鬼到來。」
「阿木,你也不想你父母的屍體被厲鬼褻瀆吧?」
「鬼畫?厲鬼?」
哭泣到失神的阿木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茫然看着許空,良久才反應過來。
「剛才的『佛首』難道是厲鬼?」
「沒錯。」
許空點頭。
草原之上,佛魔向來一體,因此阿木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只是隨後,他看向許空的眼神卻漸漸狂熱。
「那能關押『佛首』厲鬼的您一定是佛了!」
阿木忽的起身,朝着許空五體投地擺下。
「佛啊,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可憐的父母吧。」
「我們一家一直虔誠供奉,從不怠慢。」
「還請看在我們的誠心之上,救救我家吧。」
阿木的膜拜不止,許空的神色卻漸漸轉冷。
他本是想直接將阿木及其父母的屍體挪移出鬼蜮的。
但現在
「起來吧。」
許空冷冷的開口道。
「我不是佛,只是一個馭鬼者而已。」
「現在我就要離開了。」
「如果你要帶你父母出去的話,自己用蒙古包做輛獨輪車,推着他們跟我走。」
「不然,你一家就直接留在這鬼畫之中吧。」
阿多頓時激動起來。
「不!我要回去,我要帶阿爸阿媽他們一起回去!」
許空就站在旁邊,看着他拆了蒙古包,費盡力氣捲起鋼索,製造了一個獨輪車,將他父母的遺體以及一些牛肉乾之類的食物堆放上在車上。
也得益於有這些存糧,阿木才有力氣幹完這一切。
阿木也有邀請許空來吃。
但許空想也沒想就搖頭。
他現在雖然不至於到完全杜絕飲食的地步,但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會去吃這些死人旁邊放了許久的肉食。
當然,許空雖然對阿木自然不會如此說。
他只是說自己身為馭鬼者,已經不用吃東西了。
然後阿木的眼神愈發狂熱,許空卻不由得再度皺眉。
「阿木,你多少歲?」
走在前方的許空問道。
「佛我十四歲了。」
在許空冰冷的眼神之中,阿木答道。
「你們一家都信佛?」
許空再問。
「對,阿爸阿媽都信,所以我也信。」
阿木回答得很真實。
許空也沒有多說,只是以恆定的速度繼續朝前走去。
他尊重信仰的自由,但也維護自身不被人信仰的自由。
在他身後,阿木咬牙推着獨輪車跟隨。
或許是阿木確實挺幸運吧。
只是淪陷在鬼畫之中不過半天,就遇上了許空。
而從草原那裏離開之後,遇上的第一處地域是一個廢舊的城堡。
「你的運氣來了。」
許空看着遙遠的山林之中出現的城堡塔尖,扭頭看了一下身後,對着阿木說道。
阿木緩緩的抬頭,露出滿是汗珠和疲累的臉。
推着兩個成年人的屍體,哪怕阿木從小喝牛乳、吃牛肉,同樣累的不行。
「城堡之中,必然有着油畫。」
許空道。
「到時候你可以直接從油畫之中走出。」
他雖然不想直接以鬼蜮將阿木挪移出去,但也沒有讓阿木直接累死在此的想法。
在許空看來,阿木不是信佛麼?
那就讓佛來指定阿木的命運。
如果能夠碰巧碰上出口,許空也不會阻攔。
如果沒有找到出口,許空就打算讓阿木累昏過去之後,再將他一家挪移出去。
讓阿木知道何為「自助者天助,不自助者天不助」。
對於許空來說,同樣是幫助人,他更欣賞那些自強的人。
但此刻既然發現了城堡,許空也沒有繞開的意思,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然而,這城堡之中的鬼似乎與其他厲鬼有些不同。
在許空兩人距離城堡尚有數百米距離之時,一個身着大英老式軍裝的男子身影走上了城堡的露台。
遙遙的,阿木只覺一股透骨的冷意襲來,然後將自身完全包裹。
他感覺自身的意識逐漸消失,一切都離自身遠去。
「哼!」
一聲輕哼如同天雷在阿木的腦海中炸響,打破了他的沉淪。
阿木劇烈的喘息着看向前方,許空不知何時擋在了他和城堡上人影之間。
而後下一刻,猩紅光芒一閃而過。
那城堡之上的人影就此消失不見。
「走吧。」
許空繼續朝前走去,阿木推着自家父母跟隨在後,來到城堡之內。
城堡之內壁畫自然是有的,但大多懸掛的都是些灰濛濛一片的畫面,有的一望無際的草原,有的是後現代的畢加索塗鴉,有的是高清城市圖景,有的是被黃金燭台刺穿雙手的女子身影
作為鬼意識,自身恐怖程度又在鬼畫之上,許空是能做到觀看鬼畫而不引起反擊的。
所以他又找了片刻,最終成功找到了一副小型的彩色的掛畫。
「就是這個。」
許空心念一動,將其他所有掛畫悉數模糊,只留下彩色那一幅。
「推着你的父母,從這幅畫之中走出去,不要回頭。」
他看向阿木說道。
「是。」
阿木茫然了片刻,卻是馬上振奮起來,推着小推車直接就朝着那彩色掛畫撞去。
對於心中的『佛』,阿木是完全信任的。
但就算如此,人體的本能反射還不是阿木這個小娃娃能夠克服的。
在臨近牆體的時候,阿木還是閉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發現撞擊遲遲未至,阿木再度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座新的城市之中。
天穹上一片猩紅,與許空展露的手段色澤一模一樣。
而城市之外,無數灰濛濛的紙灰飄舞,無法入侵幸猩紅一步。
阿木放下手推車,選擇五體投地,虔誠拜下。
「我佛」
許空在離開了老舊城堡之後,繼續在鬼畫之中遊蕩着,又是經歷了十來處不同的地域。
期間遇鬼收鬼,遇人不一定救人。
然後,就在一處中國小山村地域之中,兩個熟人再度來到了許空面前。
「楊間?童倩?你們怎麼在這裏?」
正小心翼翼的趴在村外樹上,警惕的看着周圍一切的楊間、童倩兩人嚇了一跳。
「許空,是你啊!」
楊間鬆了口氣,對着樹下仔細打量了數眼,方才跳下,來到許空面前道。
「我和童倩是在之前的一處印度場景之中遇到的,然後就一直結伴而行。」
「但到了眼下的這個小山村後,我們發現其中有一隻水鬼格外恐怖。」
「只要我們進了村子,任何一片水域都可能是它發起靈異襲擊的媒介。」
「而這個村子又恰好擋住了去往其他地域的道路。」
「所以我們不得不在村口邊想辦法、邊等援助。」
許空點了點頭,隨後指了指楊間身後問道。
「你說的那隻水鬼,是不是穿着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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