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大腿根部傳來撕裂的劇痛。
雷德從劇痛中清醒過來,他大呼一聲,睜開雙眼,只見灰色的床鋪和陌生的天花板。
【怎麼回事?我不是在網吧里打遊戲包夜,睡了一宿嗎?怎麼會到醫院裏了?】
他扭頭周圍環繞了一圈,兩個高鼻深目的小蘿莉小正太扒在床邊,見到他坐起身子來,立刻晶瑩了眼眶,開口說出一連串帶着下城區口音的威克語。
「哥!你終於醒了!」
等等——雷德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聽過這種語言,為什麼會知道它叫什麼,還能理解意思?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怎麼會在這裏?
雷德低頭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就只有十三四歲那樣,卻瘦弱得如同麻杆一般,伸出的手掌滿是老繭,皮膚慘白之餘還遍佈着大大小小的傷口裂縫。
這哪裏是孩子該有的手啊,指頭上滿是觸目驚心凍瘡、疤痕。
雷德茫然地一推手,打算從床上撐起來,兩位弟弟妹妹立刻阻攔,卻怎麼攔得住他一個大小伙子。
他一翻腕,單腳撐着地板,站了起來。
「單腳?」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孤零零杵着地板的一條腿,立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一條腿的力量顯然不夠支持多久,他立刻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我成瘸子了?
「哥!你沒事吧?我和雅米在這裏看了一晚上了。你還好嗎?」
「嗚,雷德哥哥,你別逞強了,你沒了腿,工廠不要你,咱們還可以擺地攤,洗衣服。等我和艾德爾賺夠錢了,給你上教會那裏找神父祈求個機械假肢。你好好休息着吧。」
工廠,教會,神父,假肢?
雷德有些錯亂。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面對着兩個小孩泣不成聲,雷德的心底不自覺浮現出一片酸澀,腦海里隱隱作痛,逐漸浮現出些許影像片段。
冰冷的寒風衝進熱火朝天的廠房,被蒸汽的轟鳴渲染上熾熱的色彩。
里斯本機械廠動力車間突然間炸開了鍋,工人們大呼小叫:「快關閉活塞!雷德掉進機床了!快關機啊!」
這一消息傳的緊促,操作的工人正想關機救人,監工突然跳了出來,大喊道:
「慌張什麼呢?不許關!機器正運行着呢,突然關機機床報廢了怎麼辦!」
旁邊的老工人急了眼,連忙說:「可是薩姆監工,雷德那孩子掉進去了,再不關機他的腳就要截肢了。」
監工小眼睛一瞥,氣急敗壞地說道:「胡鬧!老約克,你都知道他要截肢了,為什麼不把他的腳提前砍下來救人呢!」
「您在開玩笑嗎?!」老工人約克傻了眼:「那可是人命啊。」
「他的命才值幾個錢,能換的來機床嗎?你要不去砍他的腿,那這機床今天的損失就你來賠。」
「這」
約克無言以對,他剛想反駁什麼,旁邊抓住出事工人的人群又大呼道:「快關機床啊!雷德整條大腿都陷進去了!」
監工罵罵咧咧,從一旁的工作間找來一把斧子,怒衝過來跑了:「媽的,都讓開!」
工人們立刻不敢阻攔,眼見着那斧子朝着卡在機械間的大腿,利落地劈了下來。
咄的一聲脆響,那半條腿便被卷進了機床,蒸汽的機械如同無情的惡獸,利落地把血肉吃了進去。
監工甩開血淋淋的斧子,面無表情地說道:「還愣着做什麼,快救人。」
「薩姆,你這混球!」有工友憤懣地吼道:「雷德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妹妹。你讓人殘廢了,這和殺了他有什麼不同?」
監工薩姆冷笑:「你可少血口噴人了,你要是真有好心,你給他養家餬口去不就完了麼。要是這機床突然關機弄壞了,工廠蒙受大損失,發不出工錢,大家都別想活。」
他也沒看地上昏迷在血泊中的童工一眼,一擺手:「擦擦地板,該救人救人,其他人繼續幹活去。」
「擦擦地板,其他人繼續幹活!」
那冷漠的呵斥,是他記憶中最後聽到的聲音。
雷德沉默下來,心中百感交集。
他叫雷德·金,13歲,出生於威克公國首都海納斯市的郊外,父母是下城區的蒸汽船碼頭工人,前年就已經染上肺結核去世了,只留下他和兩個弟妹在家徒四壁的棚屋,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這個老大努力扶持家庭。
好在弟妹都懂事,從小就知道去賣報、疊火柴盒,靠着這些微薄收入和父母一輩子攢下錢買的棚屋,總算是飢一頓飽一頓活到現在。
今年年初,他到里斯本機械廠瞞報了年齡,討了個組裝工人的職位,但身材太矮小,加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昨天他餓得出神,一頭掉進了組裝的機床里,腳趾頭被機器卡住,傳送帶不斷前進,卷板將他的整條腿都卡死在裏面。
一想到這裏,雷德又開始感到大腿傳來鑽心的疼。
「本來要是及時停下來機器,我這腿也能保住。但一旦停了機器,機床就要大維修。於是工頭死活都不肯關機,反而一斧子砍了我的大腿。」
好在工友及時叫了醫生,給他送到了伊爾貝拉治療院急救。否則他能不能活命都是個問題。
雷德苦悶地躺回了病床上,他靠着枕頭,嘆息一聲,在心底苦笑着:
「我就是在玩遊戲時候睡了一宿,誰知道就穿越了,不但是個一貧如洗的童工,還變成了個沒腿的瘸子。」
作為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雷德一時間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技能。
為什麼會靈魂穿越?自己做了什麼嗎?
他回憶起來自己穿越前的點點滴滴。
雷德前世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大二學生,和所有人一樣,為了應付緊張的期末考,臨考前他開始各路求神拜佛,甚至跑到論壇里花費10塊錢軟妹幣的巨款,買下來了一套逢考必過的符水。
雷德承認自己確實有點病急亂投醫了,當時想都不想,按照法術咒語念了三遍,就把符籙燒成灰,溶在水裏一口悶了。
至於考試時考了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反正一考完他就帶上宿舍里的好兄弟一起跑網吧連坐了。
【不會是因為那符水有問題,才讓我出事兒了吧】
雷德苦笑一聲。
「早知道不該貪便宜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