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靜悄悄,畢竟沒什麼人願意在這裏過苦艾節。
岌則小心渡步,走進204號病房,因為他看見了那位重要的人正在床上輕輕呼吸。
岌則悄悄地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盡力不發出一點聲響。
眼前的人正側臥在床上,面朝着岌則,髮絲因為沒有整理而顯得略微凌亂,落日將雲朵燒起來,黃昏無限的拉長,病房中有了幾分不符合的溫暖。
岌則就這麼看着齊哲野,睡着的他似乎少了往日那種疏離感,精緻,風趣,溫柔但不失力量,就像一朵在陽光下的藍色黑種草。
記得剛上初中不久的那天,當時已然是同現在一樣的秋季,岌則和媽媽去花店買花。
花店開在城東一處角落
斜對着一棵樹冠濃密、無人駐足的桂樹,一對年近八旬的老夫妻日夜照看,清晨鄰里喝了粥,便常來這裏轉轉,四季如此。
花店很小
遙遠的話語貼着耳邊訴說
花店也大,非洲菊、鶴望蘭、金魚草這些應有盡有
花香都輕盈地搖曳在街道猶如山間的信使,為生命捎去一段又一段墨綠色的夢。
柔和的日光輕輕打下來,就像一盞聚光燈一樣,照耀在一朵小小的花上。
岌則看見它了。
它也看見了岌則。
那是一朵藍色的花,有多瓣,花蕊綻放,就那樣單株挺立在那。
「那朵是什麼?」
「哦,那是黑種草,我的寶貝。」
「黑種草?這名字不好聽。」
「但是它很美,不是嗎?」
「還有,它的花語」
「是什麼?」
「清新的愛,無盡的思念。」
是啊,他就如一朵黑種草,如此美好。
岌則望着齊哲野,這樣想道。
清新的愛,無盡的思念。
「在想什麼呢?」
清脆的男聲進入腦中,眼前的黑種草正扶着頭觀望自己。
「啊,沒有在等你。」岌則慌亂解釋道。
「我可不信哦你那眼睛都快透過我的身體了。」齊哲野眯起眼睛,手又托着下巴對着岌則說。
果然太危險了,每次在他面前就幾乎沒什麼主導權,還是趕緊說正事吧岌則想道。
「你看,又開始想東西了。」
「我來接你回去。」
齊哲野從床上坐起來,盤腿對着岌則問道。
「接我幹什麼?」
「今天晚上煙花,大家都很想你,然後」岌則看向床腳。
「是你在想我吧。」齊哲野將身子探向岌則,笑眯眯的說。
「沒有。」岌則過了半晌才回道,但脖子已經紅透。
「哈哈,不逗你了,你太嚴肅了。」齊哲野笑道,在床上伸一個懶腰。
「但是我還不能走哦。」齊哲野抱着腿,「雖然我沒什麼事,但是當時醫院床位不緊張,就給了我兩天,沒住夠跑了,人家護士還得負責。」齊哲野抬起手,表示無奈。
「」岌則沉默。
「所以岌則你就去吧,你很喜歡苦艾節的,對吧?」齊哲野看着岌則的眼睛,他發現那對眼睛裏也有他自己的身影。
「你不看嗎?」
「我就不了,這邊醫院的窗戶擦的挺乾淨的。」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岌則只想帶着齊哲野去看煙花;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岌則覺得這次煙花很重要,必須帶着他。
因為他看出來了,齊哲野的眼中有一種願望。
「我帶你走。」
「嗯?怎麼走?」齊哲野看向岌則。
岌則把外套脫下來,然後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戴在齊哲野頭上,並幫他細心的整理了髮絲。
齊哲野表示不解,歪着頭看着岌則。
岌則輕輕笑一下,給齊哲野穿上外套,搭着他的肩膀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岌則愣了一下,隨即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紅線環的艾草結,輕輕的環在齊哲野手腕上
「你覺得這樣可以騙過護士?」齊哲野抬頭看向岌則。
「護士只記得204住的是一個酒紅色衛衣,留着狼尾的孩子,又不是一個灰色外衣加上白色棒球帽的孩子。」岌則低頭看着齊哲野,「相信我,他們只記衣服和主要特徵的。」
「哈啊,你這邏輯」
「還行吧。」岌則笑道。
等到岌則和齊哲野進入校園,距離煙火只剩下十分多鐘了。
岌則和齊哲野找到一個人不算多的地方,坐着椅子上喘氣。
「呼我說過不用跑的,這不還有十幾分鐘嗎?」齊哲野氣喘吁吁的說。
「這不是早到點好嘛」岌則笑笑,拍着齊哲野的肩膀。
「你等等哈,我去給你買水。」岌則從椅子上起來,前往食堂。
「你快點啊,我等你。」齊哲野看着岌則跑去的背影喊道。
「請注意各位同學,煙花將在兩分鐘後點燃,請退到黃色線以外的地方。」主席台上的校長說道。
齊哲野看着食堂的方向,卻還是看不見人影。
終於,那個只穿了白色高領毛衣的聲影向這他跑過來。
齊哲野抬起手揮着。
「要開始了,先生~」
那句先生使得岌則笑了一下。
「又開始了」
剎那間,一束束火苗向天空中奔去,混合着「嗖」的聲音,最近砰的一聲炸開火光,點亮整片夜空。
苦艾節的煙火到來了。
這時候,岌則也剛好跑到齊哲野身邊。
齊哲野沒有像往常一樣看着他,只是盯着五彩斑斕的煙花。
他看見齊哲野眼裏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情緒,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一種,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睛卻閃閃發光,甚至可以看到瞳孔上反射的煙花的火光。
岌則悄悄靠近齊哲野,站在他的身旁。
看來確實應該帶他來看。
故而,在我心潮澎湃之前,這畫面永不會失去絢爛。
所感悟時光的變遷,也曾在某些時刻向內心輕聲呢喃。
這就是苦艾節。
第二天一大早,齊哲野在自己的衣服兜了發現了兩個被細心包裹住的青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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