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也許過不了多久,旅館的一切都會亂套。
遊戲裏雖然只有一個JOKER組織,但是所有玩家卻皆有可能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死者眼球被挖出是女巫的懲罰,她不會讓人致命,卻能讓人害怕到骨子。
小雪失去的是左臂,假如她的罪與偷竊有關,便是合理的。
那人失去了眼球,也許他的罪與用眼睛偷窺過某些不能看的事情有關。
陳凱,他見過。
粗略看了一下人群,蕭淮發現人群中少了一個人,那個人在小雪受傷說不出話的時候就已經想動手把她殺了。
當時蕭淮瞪了他一眼,他才把匕首藏起來。
今天晚上懲罰降臨於他們房間,只是給了他個機會殺人而已。
他殺完人,既可以不受詛咒,又能成功通關,或許從來到旅館的第一天他就想動手,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而已。
當陳凱通關遊戲的時候,系統恭喜了他兩遍,但最後一條信息,才是真正重要的。
系統說——「請各位玩家向陳凱學習,爭取早日通關!」
向殺人犯學習,爭取早日通關。
系統在通知說明里就已經默認團體任務完成不了,要他們完成副線任務,互相殘殺。
只是死了一個人,蕭淮就已經有些狼狽。
雖然疼痛持續時間不長,但是共感時,情感居然都會同步……
當時的眼淚,是死者面對死亡的絕望與恐懼。
而這份絕望與恐懼,絲毫不差地同步傳送給了蕭淮。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他會立馬行動,結束這場遊戲。
而離開的辦法,腦海里早已有了思路。
不入深淵,何見地獄?
蕭淮推開臥室門,陸沅時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手上握着一本書。
在昏暗的燭光下,與生俱來的冰冷與高雅,和眉眼間總帶着的幾分疏離感。
他並沒有去看玩家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說過,對既定的事實不感興趣。
蕭淮懶散地躺在了床上,大大咧咧,卻說道:「看什麼呢?」
陸沅時好像淺笑了一聲,「聖經。」
蕭淮躺在床上,額發半遮着眼睛,可一雙眼裏純粹的光卻讓人無法挪開眼球,他側過頭,望向陸沅時。
目光好像在描摹着他眉眼間每一處的細節。
「沒意思。」
他閉上眼,陸沅時的笑聲藏匿在鼻息里。
「我想知道,人們眼中的神是怎樣的存在。」
即便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臥室里卻很清晰地傳到了蕭淮的耳里。
很久,房間裏都保持着寂靜。
「你覺得呢?」蕭淮忽然開口。
陸沅時輕嗯了一句,似乎在思考,「無聊的?」
蕭淮嘴角卻微微上揚,側過身,好似睡醒時呢喃的聲音。
低沉而慵懶地回了句:「諸神是不幸的。」
陸沅時怔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回答。
想問為什麼,卻又猶豫了。
也許是沒有聽見陸沅時的回應,蕭淮輕聲像是自語般說了起來。
「誰都不是全能的,不論是誰都被牢籠束縛着,神明也好,人類也罷,你覺得,自由什麼時候真正降臨過?」
現實中,處處皆是牢籠,學校,社會,公司。
遊戲裏,玩家們處於更加危險的牢籠。
神明?他們何嘗不也在牢籠之中?
被無數條條框框的隱藏規則束縛着。
蕭淮蜷縮着,「如果可以,神明或許也只想當個普通人吧。畢竟,能力越大,籠子不就蓋得越高嗎?」
他像是自嘲般,睜開眼望着陸沅時。
有短短的那麼一瞬,蕭淮看見了陸沅時眼裏閃過的一瞬失神。
他不知道陸沅時當時在想什麼。
可他那一刻,好像看見了無數無形的枷鎖,牢牢地扎在了地底深處。
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像是幻覺一閃而過。
陸沅時合上書本,唇角上揚,笑容里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遙不可及的天邊,疏遠且疏離。
「那可真是個悲劇啊。」他輕輕地說着。
神的降生,是福澤,亦是可悲。
蕭淮瞳孔輕顫。
為什麼,陸沅時明明用虛假的表情說着毫無波瀾的話語。
他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他在難過嗎?
蕭淮伸出手,握住床欄,趴在上面,下巴撐在胳膊。
指節隨着呼吸而輕微地勾動,想了很久,最終停下,雙臂張開,嘴唇輕啟:「過來。」
陸沅時抬眸,與他對視着。
「給你個抱抱,不要就算了。」
話音落下,他已經做好繼續躺在床上的準備了,忽地一下。
空氣在流動。
轉瞬之間。
沒等他抬頭,就已經被扣進了懷裏,陸沅時緊緊回抱着他,像是害怕下一秒就會消失般,用力再用力。
「……等,別……」蕭淮想打他一下,這個擁抱太過實在,有一種自己快被抱進對方骨子裏的錯覺,讓他實在是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但當他聽到陸沅時心跳的聲音,以及他下巴不斷蹭着頸窩時略顯粗重的呼吸聲,蕭淮的動作停滯了片刻,像是心臟被什麼痒痒的東西掃了一般。
他垂着眼眸,眼睫輕輕顫抖,雙手回扣,像陸沅時抱住自己那般,回抱着他。
兩人就像是森林裏受傷的野獸,褪去了鋒芒,舔舐着彼此的傷口。
安靜的環境下,只能聽見對方的心跳呼吸聲。
不知道陸沅時抱了多久,蕭淮聞着他身上的味道都有些困了,眼皮打架。
直到聽到耳邊傳來陸沅時低低的笑聲。
他才緩緩睜開眼,結果下一秒,陸沅時一個用力。
「誒!你幹什麼!」
陸沅時直接順着蕭淮,單手滑在他的腰間,兩人倒在一起。
他還不忘抱着他,用枕頭墊在蕭淮的頭下。
這個姿勢,未免也太過親密了點吧。
蕭淮一下子被這個動作嚇得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陸沅時湊上前,兩人的臉湊得很近很近,蕭淮向後仰頭,可一仰頭,他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脖頸。
最後也就直接瞪着他:「鬆手,你自己有床。」
陸沅時雙手都落在了他的腰側,像是在耳邊吹氣,說了聲。
「不是你先主動要抱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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