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丞下一秒出現在了蕭淮的面前,他偏着頭,身後薩埵的動作和他同步。
只是薩埵的頭隨着偏動的時候,看上去就要掉下來了一樣。
「他很久沒有見到過活人了。」張居丞低聲一句。
蕭淮瞬間感受到了危機,下意識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可是崴腳的疼痛讓他不禁皺起了眉。
他沒有害怕,指尖輕顫,手中已然出現火星。
畢竟那時鐘並不是憑空出現的。
只要時間到達八點,他就可以離開。
在此之前,他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只是那股熟悉氣息里夾雜着大量血腥氣。
「終於找到你了。」
一雙手輕柔而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腰間,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親昵。
蕭淮立刻繃緊了身體。
他不該來的。
不該來這裏的。
可是為什麼他偏偏總能在他最為脆弱的時候,找到自己呢?
陸沅時垂着眼眸,視線落在了他站不穩的腿上。
他完全無視了此時還在盯着他們兩人看的張居丞。
他蹲下身,溫柔地撫上蕭淮的腳踝,動作小心而從容。
手指滑過蕭淮的傷處,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蕭淮有些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差一點就摔下去的時候,陸沅時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穩穩地放在了自己的後背處,好像在示意他扶好。
「我來晚了。」
陸沅時的聲音很低也很輕,又有着恰到好處的溫柔。
蕭淮眼神微微一閃,血液湧入了心口,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陸沅時的手掌很涼,掌心與皮膚接觸的一刻,舒緩了崴腳的疼痛。
一股無形的力量通過掌心覆在了腳腕處,淤青緩緩消退,疼痛也一點點消失。
張居丞眉尾輕挑:「你把迷宮的怪物全殺了?」
掉入黑暗深淵的人將進入不同的領域,蕭淮進入得算是比較好的了,那裏的怪物雖然多,但還沒有到致命的地步。
而陸沅時,進入了擁有着成千上萬怪物的迷宮裏,常人在那裏撐不過三十分鐘。
陸沅時卻把怪物迷宮直接毀了。
要知道,那些怪物可都是會無限復活的。
能有這樣的實力,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薩埵看到陸沅時的一刻,瞳孔微縮,他能感覺到陸沅時身上的毀滅之氣,這種實力讓他一個神明都感到恐懼。
陸沅時沒有理張居丞,一直盯着蕭淮的傷口,直到他看到蕭淮身上所有的傷都好了之後,才站起身來。
蕭淮的睫毛微微顫動,他聽到了張居丞的話。
他知道了陸沅時隱藏的實力,他也看見了,陸沅時是如何為他治療傷口的。
蕭淮早已察覺到陸沅時並非尋常之人,但是當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時候。
他發現,原來自己在乎的,從來就不是陸沅時那神秘的一面。
他所在意的,只是陸沅時本身——眷戀着對方的溫柔和溫暖的心跳聲。
陸沅時很淺地勾了一下嘴角,俯身靠在蕭淮的耳邊,「現在會不會很怕我?」
他那墨色的眼眸流淌着柔和的光,笑意浮現,但在那笑容的深處,隱約藏着一抹如薄霧般的悲…
倏地,一陣狂風捲起,陸沅時的指尖不經意間掠過蕭淮的臉頰。
只是轉瞬即逝。
風掠過他的髮絲,陸沅時輕輕笑着,蕭淮的身影被一片溫暖的金光包裹,光芒仿佛有生命般,緩緩將他包裹。
隔絕了一切聲音與視線。
蕭淮在消失的最後一刻,朦朧中聽到了鎖鏈劇烈碰撞的聲音。
他永遠都不會看見陸沅時不想要他看到的。
……
蕭淮被陸沅時強制送走了。
當張居丞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瞳孔不禁擴大。
薩埵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狂風之下,陸沅時半邊頭髮逐漸泛白,他低垂眼眸,無數鐵鏈像是蛇一樣纏繞在他周圍,每一條鎖鏈帶着弒神的威力。
他絲毫不在意地剝開一條又一條鐵鏈,隨着他扯斷鐵鏈的同時,他的身上也出現了不少傷口。
「這是什麼力量?」張居丞皺眉。
陸沅時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此時此刻,黑髮全都化作雪白,眼眸里沒有任何欲望。
那是真正的神性。
「不好意思,借你這地方一用。」陸沅時朝他走來,遮住了少年的眼睛,輕聲低語:
「也祝願你早日歸位。」
有一瞬間,張居丞好像看到了宇宙萬物,星辰大海,生死更迭,所有的一切不過滄海一粟。
什麼情感到現在也該放下了。
張居丞在震驚中緩緩閉上了眼睛,倒在地上之前,被一旁的薩埵接住。
薩埵半跪在了地上,恭敬地朝陸沅時行禮:「見過大人……不過……您好像不該出現在這裏。」
陸沅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世間沒有什麼該與不該。就像這個孩子,你不也覺得他不該就這麼死了,才給了他一次新生的機會嗎?」
薩埵陷入了沉默,最終敬重地點着頭。
陸沅時在他眉心點了一下,「帶他歸位,等我離開後,你會忘記我的存在。」
「是。」
陸沅時抬起頭,獨自一人往前走着。
雪發在風中微微飄動,每當他邁出一步,身上的鎖鏈便發出清脆的聲音。
干涉他人因果本就是違背天理,何況他已經干涉了那麼多次?
他一開始還能就這麼對蕭淮的傷痛置之不理。
可後來,陸沅時發現了。
自己做不到。
他變得有些不忍心了。
只有面對蕭淮的時候,他才終於有了點人的樣子。
————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淮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紅磚房。
外面仍然在下着小雨,一切和最初的模樣一樣。
「你沒死?」阿文的聲音傳入耳邊。
他緊張地看向蕭淮,在他旁邊躺着陷入昏迷的黎韻。
蕭淮來到了黎韻身旁,輕拍着她的肩膀。
阿文在旁邊念念有詞:「那個……有很多人都消失不見了,那個張居丞還有你的幾個朋友,全都不見了。」
「她呢?」蕭淮冷聲說了兩個字。
阿文趕緊擺脫嫌疑地舉起手:「這我可不知道,我一過來就看她倒地上了。」
過了一會兒,黎韻的眼皮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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