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秉義輕皺眉頭:「魂不守舍,你在想什麼。」
閻問酒心頭一緊,面色卻是沒什麼異常,反應迅速的說:「學生擔心周四郎會對我們展開報復,畢竟以他的手段,事後仔細查證,必會查到我們頭上。」
駱秉義聞言,眉頭稍稍舒展,平靜的說:「報復肯定會報復的,這一點不需要報任何僥倖之心,不過,他現在大案纏身,無力分心針對我們。」
「但是一旦讓他騰出手來,那就等着被他收拾吧。」
翟行遠聞言,說道:「老師,那咱們應該怎麼做?要不要查一查他這些年來背後做的骯髒之事,我不信他真就像民間傳言那般仁德公正,完美無缺。」
駱秉義看了一眼翟行遠,渾濁的雙眸中透露着一絲無奈:「然後呢,就當你查出周四郎有不為人知的把柄,你想怎麼做。」
翟行遠眯了眯眼:「威脅他,控制他,檢舉他,這都可以根據情況來,反正只要把柄在咱們手裏,周四郎必定是不敢跟咱們叫板了。」
閻問酒偷偷看了兩人一眼,悄然無聲的閉上了嘴,成功的將二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周四郎身上,就沒人會追問他為何心神不寧,魂不守舍了。
自從歐陽來私下裏訛了他一大筆錢後。
他就一直在想究竟要怎麼才能擺脫歐陽。
畢竟,歐陽開口就是敲詐一百億。
這筆錢他如今是絕對拿不出來的,就算一年又一年玩命的貪污受賄,那恐怕還沒湊齊一百億,就得被抓起來送上斷頭台,徹底死翹翹。
可是不給錢,又無法安撫住歐陽,指不定歐陽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就自己以前乾的那些事,一旦被揭發檢舉出來,在劍塔絕對是死罪,第一夫人是絕對不會寬恕的進行特赦,劍塔也沒有人能保自己安然無事。
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給錢或逃跑這兩路可以走了。
要麼委曲求全,繼續讓歐陽趴在自己身上吸血,以待時變。
要麼就捨棄現有的一切,重新開始,這無疑是當下最佳的選擇,但是沒有人能夠做到,因為重新開始,說的容易做起來難。
閻問酒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付了多少努力,經營了多少年,又耗費了無數的心血和精力,方能有如今蒸蒸日上的事業,豈能說捨棄就捨棄的。
或許別人可以做到,但是他閻問酒沒有這麼大的魄力,也捨不得多年奮鬥的事業,所以不到最後一步,他閻問酒是不會選擇逃離劍塔的。
駱秉義聞聽學生所言,搖頭微笑,手持痒痒撓指了指翟行遠說:「姑且可以試一試,查查周四郎這些年有沒有犯過什麼錯誤,是否徇私枉法,私德有缺,亦或者貪污受賄,總之查一查,只要手裏有他把柄,主動權就在我們手裏了。」
翟行遠神色一喜,說道:「老師,那我這就着手派人去查。」
駱秉義輕輕微笑:「去吧,務必小心做事,不要引起周四郎的警覺。」
翟行遠鄭重點頭,起身抱拳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閻問酒欲要隨同離開,駱秉義卻開口說道:「你留下。」
閻問酒聞言,只好重新落座,問道:「老師,有何吩咐?」
駱秉義渾濁的雙眸里透露着看透一切的智慧,他意有所指的說:「我看的出來你有很重的心事,但絕對不是因為周四郎報復而擔憂。」
「以你這些年鍛煉出來的心力不會連這點壓力都承受不住。」
「問酒,老實跟我說吧,最近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也許我能幫你解決掉。」
閻問酒聞言,心頭一驚,連忙抱拳低頭,掩飾面色慌張。
他確實低估了老師的眼力,老師無黨無派走到今時今日的高位,那是何等人也,就憑自己也想糊弄過去,真是有點自欺欺人了。
不過就算被看出來了,他也並未打算說。
「老師,我確實因周四郎報復而擔憂,您多慮了。」
駱秉義聞言,微微皺眉,隨後嘆息一聲:「看來這件事很大,就算我也解決不了是吧,行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再多問。」
「只是我要提醒你一點,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在私底下對周四郎採取什麼針對性的舉動,一切都要提前跟我溝通,要不要做,怎麼做,不要擅作主張。」
「還有,從今天開始,不准再去找那個妓女睡覺。」
閻問酒聞言,忍不住說:「老師,為什麼,劍塔又不禁止官員嫖妓。」
駱秉義面色一冷:「閻問酒,你要真喜歡一個婊子,那就給她贖身買回家當個姬妾自個在家裏玩,誰也管不着,但是你堂堂都察院五處梅花司主事官員,夜夜嫖妓,有家不回,單單是私德有缺這一塊,就能讓周四郎大做文章了。」
「平時也就罷了,如此敏感的時刻,你還敢頂風作案,你是嫌死的不夠快,故意往周四郎手裏遞刀子,讓他名正言順的拿你開刀嗎。」
「還有你每年嫖妓花幾百萬錢,這些錢哪來的,你說的清楚嗎你。」
閻問酒聞言,張了張嘴:「老師,我……我……您,您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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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秉義冷哼一聲:「不瞎不聾難做家翁。」
閻問酒沉默了,他不知道老師究竟還知道多少自己的事,但顯然老師知道的遠遠比他自己認為的要多的多,只不過老師一直都在裝糊塗罷了。
「下去吧。」駱秉義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都說了,話都已經說這個份上,以閻問酒的聰慧不會不明白怎麼做。
閻問酒起身告辭,轉身大步離去。
目送閻問酒離去,駱秉義坐在椅子上,穩如老龜,手持痒痒撓,輕輕的撓着後背,面無表情,但是渾濁的雙眸之中卻透露着對當下時局的精準預測。
他預測周青峰會在不久後進行報復,並且會率先剪除自己這幫學生,他能做的就是讓學生們趕緊把屁股擦乾淨,不要給周青峰任何機會。
在此期間,他也要摸一摸周青峰的底,積攢能夠制勝的籌碼,否則他將在接下來跟周青峰的博弈中落入下風,而落入下風……通常意味着敗亡。
事已至此,說再多都沒有意義。
人在局中,不得不鬥,路究竟怎麼走,由不得他駱秉義來選。
駱秉義心頭鬱結難平,不由伸手沾了沾茶水,在茶桌之上書寫起來。
底層微末起風塵,無黨無派志自貞。
歲月磨礪心愈堅,門徒廣聚德聲聞。
終得青雲直上日,位高權重夢初真。
回首往昔艱辛路,卻道此中多苦辛。
身居高位不由己,權柄在握亦難伸。
梅花司內風波惡,世事如棋局局新。
門生故吏皆相望,寄予厚望重千鈞。
然則世事難預料,一着不慎滿盤焚。
一首詩詞寫完,駱秉義身心疲憊的起身離去,駝着背走路的樣子,越發顯得蒼老無力,肩膀似乎又被無形之物壓彎了幾分。
話分兩頭,單說一方,與此同時,馬大郎這邊也同時收到了消息,只不過並未直接傳達到馬大郎手中,而是經過多次轉手,傳遞到了司馬言手裏。
劍塔城內某個隱秘的藏身處。
司馬言身穿黑紅白相間的長裙,坐在書案之前,小心梳理着指甲,婀娜多姿的身材以及絕佳的容顏,一般男人看到都會為之側目。
對她而言,男人、女人無非都是世俗之分。
她只要想,隨時都能換一具男人的身體,這都純屬看個人興趣來罷了。
畢竟活的久了,就喜歡嘗試一些新鮮且變態的事物。
簡單來說,她喜歡體驗人生的奇妙之旅。
司馬言淡淡微笑:「有新消息傳過來,五處的人已經開始動手查了,你們四個也匯報一下掃尾工作的進展吧,砍刀,你先說吧。」
她的面前站着四個男人,四個男人都是食煞境高手,暗地裏掌控着舊城區的四個黑幫,分別是砍刀幫,斧頭幫,白狼幫以及屠夫幫。
這四個黑幫盤踞在舊城區里,都是司馬言為了做事方便,近些年培植或收下的走狗,充當黑手套之用,一方面能夠給馬家帶來額外的收益,雖然舊城區住的大多數都是一群比較窮的人,但是也是有油水可以榨的。
另一方面,試藥實驗不能牽扯到馬家人身上,甚至跟馬家勢力不能有一丁點關係,那就只能由司馬言這個頂級打工人來做,並且她收攏了舊城區的四大惡徒替她辦事,事後她滅了這四個人的口,那誰也不會知道她的存在。
「是,老大。」砍刀抱拳回應,砍刀只是他的外號,至於他的真名他自己都不在乎,都已經慘到混黑幫討生活了,真不真名一點都不重要。
更別說司馬言了,因為在司馬言眼裏,這幾個都是死人罷了,用得着記幾個死人的名字嗎,無非就是怎麼順口怎麼叫便是了。
「老大,兜售試藥的藥鋪醫館全部關門,過往賬目已經統統焚毀,醫館藥鋪的人也都安排出城,全部在城外滅了口,估計屍體已經被妖魔鬼怪吃完了。」
司馬言聞言,含笑點頭:「做的不錯,砍刀幫里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知道試藥的事嗎。」
砍刀抱拳回應:「幫內知道之人都被我親自帶到野外滅口了,老大放心。」
司馬言聞言,轉而望向的白狼幫幫主白狼:「你呢。」
白狼抱拳回答:「很順利,這群食煞境的黑窮鬼一有好處就想要佔便宜,我給他們分批發了請帖,以回饋顧客的名義請他們到城外莊園參加宴會。」
「然後在宴會上免費提供一瓶足以喝倒食煞境修士的真仙釀,他們自己就把自己喝的醉死過去,最後我給他們全部戴上舊日枷鎖,親自帶人將他們押送上船,確保沒有一人逃脫。」
司馬言微笑點頭,這些試了藥的實驗體依舊存在研究價值,既然要進行掃尾,那這些試了藥的實驗體就得打包帶走,送往境外的隱秘研究基地。
至於究竟送往哪裏,司馬言就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實驗體會被馬大郎派另外的心腹送到無主之地的秘密研究基地,進行活體解剖和研究。
斧頭幫幫主斧頭抱拳說:「老大,負責在城內散播藥物的人已經全部被我召回滅口,雖然他們都隱藏了身份,但是保險期間還是滅口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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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事後,屍體送往屠夫幫進行了處理,保證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屠夫幫主咧嘴一笑:「屍體處理過後售賣,我還發了發善心,將他們的肉免費贈送給了他們的子女,免得他們死掉後子女會挨餓。」
司馬言指了指屠夫,含笑說:「想必他們的子女一定很感動。」
屠夫幫主叉腰嘿嘿一笑:「當然了,他們的子女當場就給我磕頭,高呼我是大善人,還別說,偶爾做做好人發發善心,還真能讓我精神感到愉悅。」
司馬言聞言,掏出四個儲物袋丟過去:「每個袋子裏裝有三千萬法錢,足夠你們去瀟灑很長時間了,避免五處調查到你們頭上,還是去境外避避風頭。」
「當然,我也得去避避風頭。」
「走水路,我來安排,咱們今天一起乘船走,過個三五年再回來。」
四大惡徒聞言一愣,捧着錢神色各異,似乎都不是很想走。
因為在劍塔混的風生水起,有錢有勢有女人有手下,事業蒸蒸日上,誰也不想丟下自己的基業跑路,誰知道三五年回來後幫會誰說了算。
但是顯然老大並未給他們拒絕的餘地,直接下達的指令,而非商量。
司馬言看出他們的顧慮,淡淡說:「跟着我一起跑路,我能虧待你們嗎。」
「我既然能讓你們掌控舊城區,那三五年後回來,舊城區依舊是你們的。」
「記住,我上面有人,你們上面有我。」
白狼聞言,率先表態,他看着司馬言的眼神裏帶着難以掩飾的愛慕,抱拳說:「老大,白狼願意跟你一起跑路,無論你去哪裏,白狼都願意生死相隨。」
司馬言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白狼,神色有些古怪。
砍刀和斧頭見狀,也抱拳表態說:「老大,我們願意誓死相隨。」
屠夫眼神閃爍,思緒急轉間,聞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延伸出某些不好的想法,但是因為老大說要跟着自己一起跑路,那這個想法就有些荒唐了。
暗自搖搖頭,屠夫抱拳說:「老大,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辦。」
司馬言嘴角微翹:「好,即刻動身吧,遲者生變。」
喜歡我於惡土觀青天,待看蟒雀吞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