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礙於師父的雞毛撣子,灰溜溜地把人都撤了。
然後第二天,趾高氣昂地把關太醫請了過來。
陸潯瞪着他的眼神都快要噴火了。
臭小子你是真敢啊!
周昫站在關太醫身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家師父。
「誒誒誒,你這什麼眼神啊?」關太醫擋住了周昫,「就這麼不歡迎我?」
「這麼冷的天,勞您大老遠地跑一趟。」陸潯和關太醫說話還好聲好氣的,一到周昫就換了個聲音,「周昫,你給我過來!」
周昫往後退了一步。
「你吼他幹什麼呀?」關太醫幫着周昫說話,「四殿下也是擔心你,你要肯安心養着,他至於來找我嗎?」
周昫砸吧砸吧地點着頭,說不出的乖巧委屈。
原本就沒幹什麼的陸潯平白被一頓數落,忍着脾氣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去煎藥,這才找到個機會把周昫提到書房去了。
「誒,誒,師父,師父您冷靜……」周昫看着自家師父把門關了。
「要幹什麼還用得着我說?」陸潯拎着根戒尺直咬後槽牙,「趴上去,今日天冷便不用你脫了。」
周昫那麼大一隻,就硬生生讓陸潯逼到了桌邊,縮着嗓子委屈道:「我也是擔心你嘛,你病才好,就天天想着要看摺子查案子,這怎麼能行。」
陸潯抬手,一戒尺抽在他身後,啪的一聲聽着響亮。
「啊!」周昫叫了一嗓子,背過手去揉了揉,其實身後只有一點發麻,不怎麼疼。
「輪到你說話了嗎?」陸潯看着他就來氣,「關太醫是什麼人,為着這麼點事情,說請就請過來,你想上天啊你。」
周昫又挨了一下,哎喲了一聲,知道師父面上嚷得凶,卻也不是真心打他的,立刻就來了膽子。
「怎麼能說是這麼點事情呢?這明明是天大的事。你病了,身體還沒好,既不聽醫囑好好養着,又不許我的人跟着,我能怎麼辦啊?」
周昫扯着袖子,裝模作樣地擦眼淚:「我都快擔心死了,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頭髮都快掉光了,好不容易才請了關太醫過來,師父不領情,還要打我,我怎麼就這麼可憐啊……」
陸潯從來沒發現他還有這麼綠茶的時候,哭笑不得地抬起戒尺就揍。
「哎!哎哎哎!」周昫連挨了好幾下,身後浮起一點熱意,終於知道疼了要起來,卻被陸潯一把按下,「別打,別打師父,疼了疼了,我不亂說了。」
陸潯咬牙:「這會兒知道不亂說了?你剛才捎帶我不是捎帶得挺開心的嗎?嗯?」
戒尺打得兩團發顫,周昫半真半假地嚎了兩嗓子。
陸潯到底不是有心罰他,打夠二十之後就砰的把戒尺拍到桌上。
周昫嚇了一跳,立刻抱住自己,默默地離師父遠一點,再遠一點。
陸潯瞪着他沒個好氣:「你這幾日最好不要真惹出什麼事犯到我手裏,不然新罪舊罪一起罰,我讓你三天挨不得凳子。」
周昫縮了一下脖子,心裏跟個明鏡似的。
師父啊,越來越心軟了,不是什麼觸動原則的錯根本下不去手罰自己,就只會拿這種威脅的話嚇唬他。
周昫看透一切,面上噤若寒蟬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敢。
陸潯這才哼了一聲,讓他滾。
周昫立馬爬起來,跑得比誰都快。
府上來了尊大佛,便是陸潯也不得不收斂幾分,勞心費神的事是不能做了,一日三餐連着藥都有人盯着,想少用點都不行。
晚上亥時不到,陸潯便已經收拾完畢,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數羊。
沒過多久,周昫偷偷摸摸地開門進了他的屋,躲在屏風外探了個腦袋進來:「師父?」
陸潯早聽到外邊窸窸窣窣的聲響就知道是他,連目光都沒斜一下:「做什麼?」
周昫進來了,將披着的大氅往架子上一搭,踢掉鞋,輕車熟路地踩上床,爬進里側,掀被子鑽進去,迅速躺平睡好。
陸潯十分無語地看着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你大半夜地跑到我這兒來幹什麼?」
周昫眨了眨眼睛,摸着自己身上暖和了,才往陸潯的方向挪了挪:「師父,您怎麼睡這麼早啊?」
陸潯被戳到了痛處,趁着夜黑風高翻了個白眼:「你說呢?誰讓你事多把關太醫請過來的,這下整府的人都要早睡早起了,都怪你。」
周昫一聲輕笑,翻過身,眨着眼睛看着陸潯掩在暗色下的輪廓。
這聲師父叫得太久了,以至於他看到的陸潯從來都是勤奮自律,遊刃有餘的,卻忘了陸潯其實也不過大他七八歲而已,要說起來,還沒他大哥年紀大呢。
原來師父也有被人管得無可奈何的時候,好像也和自己差不多嘛。
「笑?你還好意思笑?」陸潯道,「幸災樂禍可是要遭雷劈的。」
「哼,誰讓您不好好養着了。」周昫聳着鼻子,難得有一次佔了陸潯的理,一臉傲嬌,「我說不動您,還找不到說得動您的人嗎?」
陸潯讓他氣笑,伸手捏住了他的耳朵:「你小子找打啊,算盤都打到我頭上了,明天是不是該上房揭瓦了啊。」
周昫護着耳朵哎哎喲喲地嚷着疼:「啊呀啊呀,師父打人了……」
「閉嘴。」陸潯鬆開他,看着他又狗皮膏藥似的湊了過來,總覺得這人今晚不太對勁,鬧騰得很,像有什麼事瞞着自己,「你怎麼回事?闖禍了?」
「哎呀師父,我都多大了您還整天覺得我闖禍。」周昫揉着耳朵抗議。
「那你大半夜地跑過來找我賣乖幹什麼?」陸潯理直氣壯地懷疑他。
「我都這麼久沒和您好好說過話了,來找您聊聊天不行啊?」周昫委屈。
這話倒是真的。
陸潯病着,朝上那些事卻沒有停,大理寺的案子要查,京中的形勢要穩,周昫一邊要壓着可能起亂的苗頭,一邊要幫着大理寺查案,上朝的時候還要和各部的老狐狸鬥智鬥勇。
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又為陸潯的病情提心弔膽,怕擾了陸潯養病有話也不敢多說。
他這段時間過得實在辛苦,今日聽關太醫說陸潯沒有大礙了,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難得啊。」陸潯抬了眉梢,帶着點打趣的意思,「統領大人總算想起來,為師也是個能說話的人了。」
喜歡殿下別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