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互冷嘲熱諷一番,不歡而散。
林宏在旁邊看着,自然不會察覺不到,兩人彼此針鋒相對的意味,但他並沒有插手阻止,因為他是老狐狸,沒有確定誰對自己更加有用,不肯輕易表態。
林宏樂得糊塗,和稀泥一般安慰了兩人,然後又主動給他們作見證,把誰先修好贗品,誰就負責主持真品修復一事確定下來。
李晚自行離去,回到林宏給自己安排的住處,卻意外發現,施皓光和刑同方來了。
兩人一見李晚,便欣喜地迎了上來:「李道友。」
「你們怎麼都來了?」李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們。
施皓光道:「公輸長老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們了,生怕你在這裏孤立無援,特命我們前來。」
刑同方也道:「就算幫不上什麼忙,有事搭把手,跑跑腿,也好過自己一人。」
李晚笑道:「公輸長老有心,你們也辛苦了。」
兩人的到來,確實對他有利。
「現在你在這裏如何,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處?」兩人關心地問道。
李晚微微一笑,當即把自己的處境,還有和韓昱的賭約告訴他們。
施皓光和刑同方聽得,興奮地對李晚道:「李道友,你這次還真是做對了,富貴險中求,發達的機會稍縱即逝,現在卻已被你緊緊抓住。」
李晚問道:「兩位道友何出此言?」
施皓光笑道:「你又何必故作糊塗,這次你接下修補法寶的事,若是能成,豈不搭上林長老這條線?讓他承你一個大人情,將來在天工坊中,榮長老他們也不敢輕易動你,而你可以安心修煉到築基,成就自己的事業與名聲。」
刑同方道:「不錯,這就是借勢,而且,若真成了,還怕會找不到機會接近林姑娘?到時候正業得意,情場也得意,豈不逍遙痛快!」
李晚哭笑不得,他沒有兩人這麼多胡思亂想,不過就是有人扯他入局,他橫手攪局而已。
不過他又感覺,兩人說的,也有些道理。
功名利祿,嬌妻美妾,別人爭得,自己為何就爭不得?
這不是一個溫良恭儉讓的世界,這是修煉上進,成就大道的世界,欲成道者,與天爭命,與人爭運,才能把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
「這世間,總有人想踩着別人上位,也有人不講規矩,肆意妄為,以前在正氣門,赤陽門,我都生生被人斷了上進之路,但現在,終於時來運轉,身懷絕藝,不能再輸了!」
「韓昱,管你什麼名門出身,我也要把你踩下去!」
李晚滿懷鬥志,就此投入到法寶的修復中去。
時間一下過去幾天。
林靜姝得知李晚留下,也曾來看過幾眼,但她與李晚只得幾面之緣,也沒有留意,出言勉勵幾番,又自己跑出去遊玩了。
林靜姝此時對李晚大有好感,因為李晚一來,韓昱也被拖住,不得不把功夫花在贗品金釵上,感覺清靜許多。
李晚暫時也沒空搭理她,一面藉助神識玉簡修煉補天訣,一面利用補天訣修復金釵。
直到這時,李晚才越發感覺,「補天訣」神妙無比。
這竟是一種專門配合煉器法門,用於法寶修復的秘法,其訣竅一曰「煉」,煉物化形,還歸元炁,恢復到先天混沌未明之時,天地萬物,皆是地風水火,本原之氣的狀態。
二曰「化」,將地風水火,天地元炁運化催演,奪天地造化之功,化歸己用。
這並不是真正憑空造物的大神通,但卻可以憑藉着原本的物性,彌補缺陷,恢復完好,故而取古時天崩地裂,有聖人煉化五彩石補天的典故,命之為名「補天」。
總的來說,這是一門相當高深的法寶修復秘法,一煉一化之間,神妙無窮。
但光有這補天訣,還遠遠無法發揮它的所有功用,別人若是修習,效果也將大打折扣,只有修煉了鴻蒙寶氣的真傳之人,才能把它的功效發揮到最大,甚至於達到融煉萬物,萬千寶材,隨心所欲的地步。
也虧得李晚是利用神識玉簡學得此法,如果按照正常學法,幾個月時間背誦口訣,理解其義,幾年時間催煉寶氣,掌握秘法,十幾年時間熟悉運轉,操控自如,才敢拿出來使用,再幾十年,才能像現在一般熟練。
鴻蒙寶氣,在這時候也發揮了作用,本來只有鍊氣修為的李晚,竟能做到與煉器大師一般,改變物性,化腐朽為神奇。
經過他巧手煉化,損壞的贗品,正以可見的速度,一日日恢復原樣。
「李小友,你竟然能做到這一點,莫不成,你擁有結丹境界的修為?」
接連幾日,林宏都要來到李晚的住所查看進度,發現李晚所做的事情,不禁感覺震驚。
「我連築基都沒有達到,怎麼會是結丹高手,這只不過是修煉的秘法奇特而已,至於什麼秘法,林長老不必多問,問了我也不會說。」李晚明明白白說道。
他隱隱顯示出,師承來歷極其不凡,只要不是腦子發燒的蠢人,都不會輕易得罪。
窺伺他派的秘法,可是很犯忌諱的事情,而且縱然窺探到手,自己不是器道中人,練來也不適合,反倒不如交好器道高手,是謂術業有專攻。
林宏聽到,果然沒再多問,反正他對煉器法門沒有興趣,要的只是修補法寶。
他看着金釵,問道:「這支釵子算是修好了?」
「還差得遠,我現在只不過把恢復了原本物性而已,但我現在沒有築基境界的修為,要在上面加持真器禁制,怕是力有未逮。」李晚猶豫了一下,如實相告,「不過林長老也不必擔心,我在這裏,有一個法子。」
林宏問道:「什麼法子?」
李晚道:「很簡單,我照此料理真品釵子,你再把它送到其他能夠煉製真器的人手中,請他們完成最後一步。」
李晚因着補天訣的特殊功效,再加上,釵子本身用料也多為普通寶材,他的鴻蒙寶氣,完全足以催煉。
但這也只是做到還原物性而已,想要更進一步,他暫時還做不到的。
當然,林宏也可以一事不煩二主,等到他築基之後再行修復,不過這樣一來,耗費的時間不知要花多久。
林宏聽完李晚所說,陷入了沉默,隨即道:「你把它給我,我請人看過再說。」
他雖然不懂煉器之道,但卻認識不少精通此道的人。
「那好,林長老請便。」
李晚並無所謂,把釵子交給了他。
***
「祁道友,這支釵子,究竟如何了?」
雲盪山中,三十六洞洞府的其中一座,林宏找到一名仙風道骨的老年修士,把李晚修復大半的釵子交給了他,然後便焦急地在那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出聲催促。
老修士卻很沉靜,悶聲不吭俯首察看,直到天色都要黑下來,林宏也不耐煩,想要拂袖走人時,才突然冒出一句:「林道友,是何人辦成此事的?」
「是天工坊的一位煉器師,到底怎麼樣?」林宏問了一句。
「厲害,無比厲害,堪稱名師聖手!經他這般煉化,整支釵子的物性都已恢復,變得與原本寶材無異,我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原本的圖譜加持禁制,佈設法陣。雖然繁瑣了一些,但只要給我四五旬時間,定然能夠完成。」
林宏聞言,怔立在原地:「當真?」
老修士眼中精芒閃過:「當然當真!」
見林宏是外行,根本什麼都不明白,老修士隨手在桌台上撕了一張白紙,刷刷幾筆,書就一道符籙。
這符籙,鐵畫銀鈎,龍飛鳳舞,似乎蘊含着極深的道蘊。
老修士對他說道:「你看好了,假如這支釵子,便是這張白紙和其中所繪之畫!」
林宏點頭:「我明白,寶材為紙,禁制為畫,兩者合一,才是法寶。」
「總算你還有幾分常識,我現在把它毀去!」老修士點了點頭,哧啦一聲,把白紙撕成碎片。
也不知道那符籙是何神符,竟在白紙碎散之後,化作一縷縷黑煙,浮了起來,消散在空中。
林宏定睛看去,白紙已經一片空白。
老修士道:「這便是你的釵子,被雷法擊碎之後,已經淪為廢物,縱然強行拼湊在一起,也無法書就連貫的道紋,畫不成畫。」
他再一拂袖,碎散的紙屑,被一陣陣輕風吹動,自動地排列起來,竟然重新拼湊成為一張白紙。
不過這張紙,是零碎散亂的,一條條裂縫清晰可見。
老修士隨手在其中畫了幾條線,便見紙張移開,線條中斷,根本無沒有辦法連接起來。
林宏嘴唇動了動,想要再說什麼,但卻又見到,老修士把它們全部掃到一邊,又再撕了另一張紙,道:「看好了,這就是那位道友所做!」
林宏心中一緊,向老修士手掌看去,只見一道白光從他手掌間浮現,抹在紙上,撕得粉碎的紙張,竟然一一拼接起來,完好無損,根本看不出曾經撕碎的痕跡。
林宏上前,把那紙張拿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