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銘醒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
他幽幽地轉醒,感覺到身上的束縛,頓時便吃了一驚,終於想起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已經被一圈金色細繩綁在樹上。這細繩還是自己備在如意囊中,準備用來捆人的玄門寶物,不曾想,竟然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終於醒了。」李晚道。
「卑鄙小人,竟然暗算我!」方銘怒目圓睜,憤怒地看着他。
李晚笑道:「我看在你百里送寶的分上,饒了你一命,你不圖感恩,卻反而罵我,這是什麼道理?」
方銘聽到百里送寶四個字,不由得又是一陣哆嗦:「我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廢什麼話?」
「好!」李晚道,「不愧是名門弟子,果然好氣魄,不過我留你性命,可不是為了慢慢殺你。」
方銘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晚道:「我只想問你一句,除了你之外,尹少華可還有派別人追殺我?先不忙急着罵我,你要想好了,命是自己的,差事是別人的,你把差事辦砸了,回去最多就是被罰和穿小鞋,但若是犯了我,會落到什麼下場?
而且,你告訴我這些,最多就是大家都落空而已,但如果我被別人捉住,卻反而顯出你無能,怎麼做你自己心裏有數。」
他這是攻心為上,瓦解方銘的心防。
方銘沉默了一陣,果然開口道:「除了我就是石不移了,不過你大可以放心,他現在已經往北而去,只要你不自己送上門,應該不會碰上他。」
方銘被李晚說動了,又再告訴他追蹤的內情,卻原來是受那丘執事卜卦指引,以及幾張尋蹤靈符追蹤氣機。
它們的效果非常有限,到現在,恐怕已經失效,李晚也不用再擔心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晚終於徹底放下心來,當着方銘的面,就搜起了他的如意囊。
方銘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又是一陣急火攻心,但人為刀俎,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李晚見狀笑道:「我們無冤無仇,我不想殺你,你也不要再追我了,等下我就把這如意囊和寶物還給你,不過,裏面的靈玉我要帶走一半,還有霹靂子,益氣丹,以及那幾沓靈符,我要全部帶走。」
方銘身為外院弟子,身家可謂不菲,如意囊中除了九百多枚靈玉外,竟然還有八枚霹靂子,一瓶益氣丹,以及神行符,金甲符,劍煞符若干。
這些都是玄門中人才能夠馭使的寶物,如果剛才方銘把它們祭出,恐怕李晚早已經就擒,但這些東西價值不菲,方銘一時沒有捨得,就落到這樣的下場。
方銘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禁又氣又急,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樣。
李晚卻是嘆道:「你心痛也沒用,這些東西,我是一定要帶走的,要不然的話,你用它們來追殺我怎麼辦?不過你放心,這把寶劍,我會給你留下。」
李晚不想殺人,因為殺這方銘,會引來正氣門的正式通緝,終究還是留了一線。
他現在要遠走高飛,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尹少華的事情,等到他離開之後,便可以告一段落了,正氣門也很難找他的麻煩,但若是殺害方銘這個外院弟子,後果就不是一般嚴重了。
這些分寸,他都分得清楚。
***
幾日之後,黃昏時分。
李晚一路東行,走走停停,來到三千多里之外,徹底離開正氣門的掌控範圍。
直到這時,他一顆提着的心,也終於徹底放了下來。
在他心中,正氣門已經徹底成為過去,他此行是打算前往東邊的一座靈山,去投另一宗門大派。
按照玄門中人的規矩,記名弟子並不算是真正的弟子,也沒有列入門牆,這個時候另投他派,是諸派所允許的,也是人才流通的重要一環。
只不過,宗門大派素來喜歡栽培自己的人才,那種在記名道場一待就是數年,經過了時間檢驗的更容易優先收錄。
李晚在正氣門,原本也擁有優先收錄的機會,但他已經不想在那裏待下去。
這次李晚想投的門派,叫做赤陽門。
赤陽門乃是天南修真界五大宗門之首,因門中老祖為中古時代一位巨擘,尊號赤陽子而得名。
據傳,赤陽子貴為大羅門諸天尊之一,又任太上長老,手掌實權,身份地位尊崇無比,後逢天地大變,憂心門下子弟喪失安身之命的根基,遂與其他數位門中巨擘聯手,創建了一個團結互助的小聯盟,彼此為盟友。
赤陽門傳有赤陽子自創的無上功法,《赤陽真經》一部,另有大羅門所傳《烈皇神劍訣》、《歸元經義》兩部絕頂法訣,門中高手和精英天才不計其數,又坐擁天南第一上等福地暾炎洞天,統領五大宗門之外大大小小數十門派,幫會,組織,並受當時統領諸天的玄天門符詔,世鎮天南,乃是天南修真界當之無愧的領袖。
李晚來到赤陽山門,依照規矩,先投拜帖申明來意,又在山下城鎮找了一間客棧投宿,接下來便是等着赤陽門外院堂口處置拜帖,發放號牌。
本來這號牌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但他身為鍊氣修士,倒也有這個資格。
等待的日子,他也不到處走動,躲起來苦修剛剛學會的虛寶法印。
雖然他正處在修煉之途的起步,但也頗有幾分見識,知道這法印殊為不凡,多增加一分修為,便是增加一分成道的機緣。
而且這法印雖然是煉器功法,但成為器道高手,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那些高明的煉器師,可以煉製法器、靈寶,地位絲毫不比修煉有成的高手低。
自己身懷《器宗大典》重寶,理應往這方面發展才是,而虛寶法印,可以讓他了解更多道紋和法印,對接下來真正接觸器道一途,有啟蒙的功效。
又過了幾日,外院派人來客棧投放號牌。
「你等想要拜入我赤陽門,今日便可一同上山參加遴選,切記,最遲報到時間是午時正,勿要耽誤。」
眾人哄然答應,各自收拾行裝準備不提。
幾個時辰之後,參加入門遴選的眾人,一同來到了赤陽門的記名弟子道場。
道場前面修建了一座寬敞平坦的巨大廣場,廣場背後是山門,隱約可見通往後面重重山巒的小路蜿蜒而入,隱沒在雲霧之間。
李晚等人只投得拜帖,還不是赤陽門人,到了山門前的廣場便停下,依照號牌順序分成數列,一一等候初選。
期間李晚結識了一名矮胖的富家弟子,此人姓王名林,乃是赤陽門外五百里外,世俗王朝的富商子弟,因為家中早年曾獻供奉黃金千兩,對赤陽門有貢獻,這次也得了參加遴選的號牌,一同前來。
見王林似乎有些緊張,李晚不禁安慰道:「王兄不必緊張,你家投獻黃金千兩,折合靈玉萬枚,已經是一筆相當豐厚的財富,用這財富,能養得起多少記名子弟,栽培多少天才胚子?單論這貢獻,也足以保你進入外院。」
凡俗富戶也不乏目光長遠者,捨得花大價錢投資,供養子弟進入宗門,若是萬幸習得仙家神通法訣,一家興旺的契機便全繫於此。
顯然,這王林也是身負厚望而來。
王林客氣地點了點頭:「承李兄吉言,若是能夠順利進入外院,那便好了。」
「嗤!」旁邊突然有一聲嗤笑傳了過來,「就你這肥豬,也想拜入宗門,把赤陽門當成什麼了。」
「你……」王林聽到公子哥說自己是肥豬,不由攥緊了拳頭,怒氣上涌,面都漲成了紅色。
李晚轉頭看去,卻發現,原來是一位錦衣玉冠,衣着華貴的公子哥。
公子哥見李晚目光投來,滿臉不屑道:「原來是個遊方散修,仗着自己修成鍊氣境,就敢胡言亂語。」
李晚聽到,也是沒來由地惱火,自己寬言安慰王林,也不過是客氣一番罷了,關他屁事?
李晚冷哼一聲,面色不善地盯着公子哥。
公子哥搖了搖手中摺扇,輕蔑地看了兩人一眼,道:「就憑你們這種貨色,也想進赤陽門,不要太好笑,告訴你們,這次外院特輯的三個名額,已經給我們金家包了,你們是沒有機會的。」
「什麼,包了?」王林聞言,身軀劇震,突然似想起了什麼,震驚道,「莫非……莫非那傳聞是真的……你……你是京城金家的金二公子!」
公子哥眼中掠過一絲異芒,笑了笑,道:「沒想到你這土包子還有幾分見識,不過,本公子不是金二公子,本公子的堂哥才是!本公子是金明海,可記住了。」
王林聞言,頓時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了頭,面如死灰。
「好像不對勁,這人說什麼外院特輯的名額已經被他們金家包了,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這金家又是什麼世家,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李晚見狀,不禁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