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好似參禪入定,半夢半醒之間,夢到了許多東西。
如此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整篇虛寶法印,終於悉數進入腦海,通篇法訣和註解,每字每句,盡皆通透無礙。
李晚顧不得其他,繼續按照法訣所述行氣之法,運起功來。
這一運功,便是整整一個時辰,但辛苦也是有回報的,李晚竟然一下就成功了。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一口真元,如今已是大變模樣,竟然化作一縷十分銳利的劍形元氣,潛伏在靈田之中,其中有道紋隱約閃動。
虛寶法印——劍氣印,煉成。
「還好,我有製作玉符的基礎,這一下就算是成功了,要不然的話,就算得到了神識玉簡,也照樣得寒暑苦練,熟悉道紋才行。」
不識道紋就像不識字,也無所謂詩詞歌賦,華美文章……而李晚之前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也懂得製作玉符,煉化出這道劍氣印,倒是理所當然。
「試試看它的威力。」
李晚跳下床,結印伸指,運轉虛寶法印秘法,只見一道白光從指尖迸現,宛如利刃,直射向數尺之外的木桌。
嘩啦!一聲巨響,整張木桌竟然被劈成了兩半。
上面的茶杯,茶壺,盡數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好厲害,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李晚上查看,發現裂口平整如鏡,顯示出異常的鋒利,不禁呆了一下。
隨即,卻是油然的驚喜。
木桌的板材,起碼也有半寸厚,力氣小一些的人用利劍都劈不開,但這劍氣印,竟然一下就穿透過去了,威力可想而知。
李晚又細細回想了一陣:「按照虛寶法印中的記載,這是把自己的真元當作天材地寶,煉製成一道劍氣,效果大抵相當於一件法寶,因此,威力也相當於普通法器的一擊。」
雖然只有一擊之力,但也已經十分驚人了,要知道,修真界的法器不比尋常凡兵,哪怕是最普通的,也足以吹毛斷髮,削鐵如泥,堪稱是神兵利器。
現在自己初涉修煉,全無基礎,能夠做到這一步,便如同鍊氣弟子達到中期修為,學會了神通法訣,對實力的提升已經足以抵得上數十年功修。
「得一法而明玄理,明玄理而可證道,這東西,果然是通天坦途,無上的機緣啊,我有了這《器宗大典》,能夠學到的功法不單只有這虛寶法印一種,以後可是有得學了。唉,只可惜,我現在就只會煉這一道劍氣印。我看這虛寶法印秘籍中,還有不少鬼畫符一樣難懂的法印,但這些都需要時間,才能吃透。」
李晚欣喜過後,卻是感受到了虛寶法印的缺陷所在。
其實這本來也不是缺陷,畢竟這門秘法本就不是神通,而是煉器法門,多半的功用,還是通過一道道法印,讓弟子熟悉道紋和法印繪法,為煉製真正法器夯實基礎。
李晚偏要把它當作神通來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這虛寶法印可不單只有劍氣印,還包含着許多火法,雷法,金煞,毒瘴……更多威力強橫,功效神妙的法印,不過現在,李晚暫時無法兼顧太多,也只能先用本體的元氣嘗試了。
如果他熟悉了行氣的方式,再記住所有凝鍊法印的訣竅,也就可以像是製作玉符一般,嘗試着它轉移到靈玉上。
一切都要慢慢來,不可能空中樓閣,平沒有支撐。
就在這時,李晚突然感覺到一陣疲倦,自己的精力有些不濟了,就好像連續熬了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一般。
他心知這秘法消耗真元,於是從如意囊中取出一枚靈玉,扣在手中盤坐起來,慢慢汲取其中靈氣。
等到真元恢復得差不多了,李晚再次嘗試凝鍊,結成劍氣印。
到這地步,便可以確定,掌握得差不多了,他決定把這法印練熟,再考慮其他多種。
又過了不久,房門外響起店小二的聲音:「客官,現在已經到飯點了。」
「這麼快?」李晚把所有東西收好,打開房門,這才發現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傍晚了。
小二問道:「客官,你是在店裏用飯,還是自己出去?」
「我知道了,稍後我出去吃飯,你把房間收拾一下。」李晚不動聲色地掏出一錢碎銀,又道,「我不小心打爛房裏的桌子和水壺,這個你代我交給掌柜,就當是賠償了。」
「好嘞。」店小二探頭看了看,見到被劈成兩半的木桌,不禁咋咋舌,有些畏懼地應了一聲。
李晚揮揮手:「好了,你去吧。」
小二見李晚揮手趕人,連忙欠身告退,又去通知其他住客了。
李晚摸了摸胸口揣着的如意囊,關上房門,便下樓出了客棧。
他準備找家酒樓吃飽喝足,順帶準備另日遠行所需。
如果還在道場,可以什麼也不管,只顧埋頭苦修,但逃亡出來,就不能這麼幹了,凡事都要先以安身立命為念。
李晚一邊思索,一邊踏出了客棧大門,準備往鎮中最好的酒樓行去。
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瞥見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身着青色道袍,背負長劍的年輕人,逆着夕陽,從街角走來。
「這個人……是方銘?」
李晚眼瞳一縮,卻是認出來了。
這個人,正是當日在正氣門道場,和自己鬥劍比武的外院弟子,他的名字,好像叫做方銘。
方銘乃是外院弟子,早已踏入鍊氣境,怕是都已經到了中期,修為自然不是李晚可比,當日他是奉了丘執事之命,「考校」李晚武藝,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李晚對他的印象極深,隔着街也一下就認了出來。
「不好,他怎麼這麼快就追來,這裏不能再留了,我得馬上離開才行。」
李晚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追來,不由得心中一驚,連忙縮身回到客棧。
還好他對此也是有所準備,早就防備着尹家派人來追捕自己了,實在沒有辦法,一走了之便是。
想到這裏,李晚也顧不得其他,果斷往後堂跑去。
幾息之後,他穿過走廊,來到客棧後院,毫不猶豫地翻牆出去,然後放開腳步,大步流星地奔跑起來,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他隨身的物品都放在如意囊里,倒也沒有累贅的行李,立刻便決定遠走高飛。
李晚走後沒有多久,方銘從街角走到客棧前,不禁露出一絲狐疑:「奇怪,氣機到這裏,怎麼就斷了?」
當日方銘與石不移受命追擊,以千里尋蹤之術,鎖定了他逃離的大致方向,但到荒嶺拐角處後,卻又發現氣機分作兩股,一股翻過山嶺,往東麓去了,另一股去繼續沿着小道遠去,似是到了北方。
方銘與石不移商量一番,當即決定兵分兩路,但到了昨日夜裏四更時分,方銘突然感覺前方氣機一黯,快要尋到的線索,竟似有斷絕之象。
其實到了這時,他已經對找到李晚不抱太多希望了,左右不過是丘執事額外交代的差使,並不是宗門下派的任務,沒有必要那麼盡心就是。
帶着幾分懈怠和無奈,方銘的行程,不可避免地變慢下來,再加上他與李晚只有一面之緣,並不是太熟悉,幾乎隔街相望,竟然也沒有認出。
但就在這時,方銘見天色轉暗,眼前又是一家客棧,不由得神色微變,動起了投宿住店的念頭,於是向那裏走去。
小二見他氣宇不凡,主動上前問道:「這位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店家,我問你一件事。」方銘語氣有些慵懶,說道。
小二連連點頭哈腰:「客官您說。」
「最近幾日,你店中可有此人前來投宿?」方銘從懷中掏出一方帛畫,卻是個描影繪本,上面用各色彩線勒出一個人影,栩栩如生。
竟然是李晚的肖像,雖然不是完全一樣,但也足有九分神似。
雖然沒有指望找到李晚,但例行公事,還是要的。
小二驚訝地看了一眼,卻是出乎方銘意料地道:「這不是天字三號房的客官麼,我剛剛才在他房裏打掃。」
方銘聞言,面色一變,道:「天字三號房在哪裏?」
小二道:「二樓西側倒數第二間……」說完便又有些後悔,這位客官來歷不明,自己多嘴一句,怕是要自招麻煩了。
方銘聽完,連忙抬步便沖了進去,登上樓梯直往上走。
小二急忙大喊:「客官,你……」
方銘頭也不回,沉聲喝道:「閉嘴,若再聒噪,休怪方某劍下無情。」
小二縮了縮脖子,頓時不敢再言語了。
方銘快步來到天字三號房前,拔出背後長劍,抬腳便踢開房門,沖了進去,但這時李晚已經翻牆逃走,哪裏還有人在。
方銘面色微變,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古舊紙符,然後把紙符當空一拋,無聲燃起,燒成灰燼。
便見紙灰帶着一絲火光飛向窗外,直向遠處飛去。
方銘見了,毫不猶豫地從窗口鑽了出去,幾個兔起鶻落,便循着李晚翻牆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