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曦梧苑東廂,裴坼輕抬手,門帘尚未全然放下,就聽見江阮寧含着醋勁兒的嗓音從裏間傳出來:
「雪憐,這麼晚是誰來了?該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出去告訴他,就說我已經歇下了。隔壁西廂的燈還亮着呢,煩請尊駕移步吧。」
「這」雪憐立於臥室門口,目光中帶着幾分怯意與為難,望向已步入室內的裴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呦,今兒是誰惹了本侯的阮阮不悅,竟生了這般大的氣呀?」
裴坼輕擺衣袖,悠然步入臥房,雪憐心領神會,悄然退至門檻邊,恭敬地側身而立。
室內暖意融融,春意盎然。
江阮寧身着一襲輕盈如雲的雪青緞衣,絲綢在搖曳的燭光下泛着柔和而誘人的光澤,恰似她本人,清新脫俗。
裴坼眼含笑意地走近,江阮寧則斂着眸子,繃着小臉兒,很是敷衍的福身行禮:「阮寧見過侯爺。」
見佳人面色鬱郁的,裴坼帶着賠禮之意輕輕將她扶住,溫聲道:「你我既是夫妻,在這閨閣內室之中,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拘泥於禮數。」
聞聽裴坼此言,門外侍立的雪憐呼吸瞬間凝滯,她緊緊抿着雙唇,依舊保持着低眉垂首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江阮寧輕輕扭轉身子,目光並未落在裴坼身上,而是望向了一旁。
驕蠻自嘲道:「阮寧豈敢有此妄想,我不過是這府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妾室罷了,又如何敢與侯爺您並稱為夫妻?只怕在這府中,就連其他的姨娘,也要比我高出許多呢。」
言罷,她那一副看似恃寵而驕,實則是對尊卑之分毫不在意的妾室姿態,更是顯露無遺。
「這是何故?本侯回府就來看你,你卻還要給本侯臉色瞧?」裴坼耐着性子,扳過她的肩膀,使她與自己對視。
他語氣柔和,近乎低語:「你就不想念本侯麼?」
話落,裴坼的身影便已傾下向她吻了過來,卻不料被她輕巧地側首避開。
一吻落空,裴坼臉上的溫柔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慍色。
江阮寧的聲音帶着幾分賭氣般響起:「侯爺又何須拿假話哄騙阮寧?即便是侯爺回府後先去了別處,探望了府中的其他姐妹,阮寧又豈敢心生半句怨言?又何苦為了安撫阮寧,說這些虛情假意的話呢?」
裴坼凝視着她那張透出絲絲寒意的小臉,不禁微微一怔。
這丫頭,在演戲上還真有那麼幾分天賦。
就連他都險些被她那神情迷惑,以為她真的因醋意而心生不悅。
「好,本侯不好,是本侯的錯。」
裴坼再度勾起一抹笑意,輕輕執起她的玉手,柔聲哄道:「天氣驟冷,云云汐的身子一直不好,她身邊的丫鬟來報說她病勢沉重,本侯這才前去探望一二。不跟你說明還不是怕你像現在這般,與本侯生了嫌隙嘛。」
江阮寧靜聽他一番小心翼翼的辯解,眉宇間卻愈發染上了幾分傲嬌之色。
「瞧侯爺說的,侯爺不過是去看望雲姐姐,那是應當應分的。阮寧初來府中,又有何資格不允呢?」
江阮寧依舊沉着小臉,繼續道:「只是近日來,阮寧這身子骨也不爭氣,頗感不適。所以今晚怕是無法服侍侯爺了,還望侯爺自個兒隨意安排吧。」
江阮寧說完便轉身,不再理會裴坼,一瘸一拐的向臥床走去。
裴坼呆立當場,竟一時不知所措。
實際上,在裴坼沒有來之前,江阮寧就已經佈下了應對今晚之計。
春桃被帶走,屋裏只有那江馥派來的雪憐,名義是服侍她,實際卻是監視她跟裴坼的房內之事。
倘若裴坼今夜真意欲留宿於此,勢必要與她共枕而眠。
這對於江阮寧而言,無疑是觸碰了她的底線。
與仇敵共寢,她誓死不願。
於是她刻意避開了裴坼的每一次眼神交匯,獨自編排了這一場醋意橫生的戲碼。
裴坼何其聰慧,稍一琢磨,便洞悉了小丫頭的心思。
他眸光一閃,帶着幾分玩味,驀地上前,輕輕一環便將她纖細的腰肢攬入懷中。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江阮寧不由自主地驚呼了一聲:
「啊,你——」
裴坼趁機貼近她的耳畔,聲音低沉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是老虎,擔心我吃了你不成?」
江阮寧心中一緊,面上卻強作鎮定,拼盡全力想要掰開那隻緊緊箍在自己腰間的大手,壓低聲音回應道:「我怕什麼?侯爺真是多想了。」
裴坼聞此,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深邃難測的笑意:「既如此——」
他忽地眸光一閃,帶着幾分不羈與霸道,俯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步伐穩健地邁向那張柔軟而寬敞的大床。
「啊侯爺!」江阮寧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卻不得不緊緊環住他的脖頸。
裴坼動作輕柔地將她安置在床上,隨即翻身覆上,以一種絕對的強勢姿態,目光深邃地凝視着身下這個嬌小的女子,仿佛要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只見她繃緊了小臉,惶恐不安卻又帶着十分戒備地盯着他。
長睫定定,清澈如水的眸光深處有一抹隱忍悄然掠過。
「噓。」裴坼輕啟薄唇,以無聲的口型安撫着她。
隨後他壓低嗓音,又說:「你且安心。」
不知怎的,這幾個字,仿佛有魔力一般,真使她緊繃的心慢慢鬆緩下來。
緊接着,裴坼緩緩褪下身上的衣袍,輕輕將其置於床榻之下,隨後,又細緻地解開腰間的玉帶
江阮寧見他如此,羞澀的連眼皮都不敢睜開,臉頰也染上了緋紅,不自覺地扭過頭去。
裴坼瞧着她那羞赧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淺笑。
再次傾身而下時,他雙手輕輕撐在她身側,江阮寧剎那間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仿佛被一股專屬於男性的氣息緊緊包裹,無處遁形。
她本能地睜開眼,望向身上那個男子。
裴坼倒是毫不客氣,把自己上半身剝個精光,精壯的身材坦露無遺。
江阮寧的目光被燙到一半,飛快逃竄。卻被男人不含一絲情慾,刻意壓低的提醒驀地拉回思緒。
「抱住我。」
「什什麼?」江阮寧的臉紅得幾乎要滴血。
她當然知道自己對眼前這個男子,絕不可能萌生半點柔情蜜意。
若說有,那也只會是深埋心底的仇恨。
可是偏偏這個男人生得丰神俊朗,風度翩翩,此刻又這般赤誠相見。
即便是心如止水之人,也難免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與失神嘛。
裴坼瞧着她羞紅怔忡的小臉,無聲地笑了起來,這讓江阮寧的窘迫更甚。
伸出雙手想要把他推開的時候,又聽裴坼低聲說:「若是不會,一切聽我的便是。」
言罷,他緩緩俯身,薄唇一寸一寸地輕觸江阮寧裸露在外的肌膚——那細膩的脖頸,柔美的面頰,直至精緻的下巴。
江阮寧的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點了穴道一般,只覺一股奇異的電流貫穿全身,令她動彈不得,唯有眼眸空洞而茫然地凝視着頭頂懸掛的黃鸝報喜紗帳。
裴坼察覺到身下女子好像連呼吸都停頓住了,怕她憋死,不得不輕輕抽離,以一絲不穩的氣息,在她耳畔低語:「呼吸,摟住我的脖子,眼睛閉上。」
這片刻的疏離,卻換來了更加的狂熱。
江阮寧強迫自己冷靜,機械地遵循着他的指示,卻清晰感受到他的唇瓣如同熾熱的火焰,仿佛要將她的臉頰、耳畔乃至頸項一併融化。
江阮寧猛然驚覺,他竟然還敢向下!
在那一刻,她幾乎悔不當初,就不該答應他這荒謬的提議。
狠狠咬牙,大不了另想法子報仇!
這個時候裴坼卻突然抬頭,雙眸赤紅怒火中燒,厲聲向外喝道:「混賬東西,第一次伺候嗎?」
「奴婢該死。」雪憐驚慌失措地闖入,她的臉色變幻莫測,紅一陣白一陣,她迅速跪倒在床前,手指顫抖不已地解開幔繩,輕輕地將床幔拉開,又小心翼翼地整理妥當。
儘管心中慌亂,她卻仍向床上那誘人的景象瞥了幾眼。
只見侯爺精壯的身軀在燭光下格外引人遐想,而被他擁在身下的阮姨娘也是衣衫半褪,露出染了緋紅的雪膩香肩。
雪憐不敢多做磨蹭,退出臥房之前,又將燭台熄滅。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偶爾傳來幾聲纏綿的喘息。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