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樂穩了穩心神,起身開門。
門外卻沒見到什麼老當家的影子。
只有祝九行神色嚴肅地站在門口。
向她微微欠身,打過招呼進了屋。
「二當家,老當家帶着幾位老人等在正堂。」
他的聲音也很沉重。
能看出,老當家的到來,讓他很慌。
江辭安卻像早有準備般,從容不迫。
掀開被子,挪動受傷的腿下床。
「扶我過去。」
「辭安……」
沈長樂有些擔憂,三步並作兩步,迎了過來。
江辭安鎮定的目光落在她慌亂的臉上。
微微勾唇。
語氣溫和。
「沒事,在家等我。」
又是等。
總是讓她等。
等待的過程太煎熬了。
她不喜歡那種提心弔膽,束手無策的感覺。
「可以讓我陪你一起去嗎?」
江辭安猶豫了一下。
在他心裏,沈長樂總是個需要他保護的小丫頭。
可這幾次的事實早已證明……
她與那些嬌滴滴的小公主不一樣。
雖看上去柔弱,卻也能保護自己。
讓她在屋裏乾等着,反倒只會讓她更擔心。
便點了頭。
「好。」
沈長樂這才踏實了些。
輕輕笑了笑。
幫他披上外衣,挽住他的胳膊。
和祝九行一起扶着他往正堂去。
堂內,傳說中的老當家正闔眼坐在主位上。
而接受他們敬山神禮拜的幾位老人,還同成親那日一樣,坐在左右兩側。
見他們進門了,幾位老人齊齊看了過來。
瞧見江辭安身上的傷,忍不住竊竊私語。
「傷得這麼重?」
「大當家下手也忒重了些!」
「不過,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反殺大當家,也是了不起……」
老當家聞之,不屑地哼了一聲。
睜開眼睛,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扶着江辭安的沈長樂。
原本眯着的小眼睛,倏忽聚了光。
微微睜大了些,上下地打量着她。
這就是江辭安的新媳婦?
不愧被懷疑是長樂公主!
還真是靈動可人。
難怪江辭安會為了她大開殺戒……
他在琢磨沈長樂,沈長樂也在偷偷觀察他。
發現他雖被人稱為老當家,但看上去也就五十多歲。
也或許是因為魁梧的身材,茂盛的毛髮……
才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要更年輕。
總之就是那種很常見的山匪形象。
和野龍灣的人差不多。
二人互相端量着,忽而對視。
都像燙到了似地收回了目光。
老當家輕咳一聲,一陣心虛。
小丫頭和他那寶貝女兒差不多大。
年紀、身量都相近。
就連小心試探的眼神都如出一轍——
小魔頭每次搞了事,就會這麼心虛又忐忑地偷瞄他。
趁他不備,一溜煙鑽回房間,老實上幾天不捅簍子……
想到自家調皮搗蛋的女兒,再看溫和恬靜的沈長樂。
他便更生出幾分喜愛來。
在他心裏,女兒就該像她這樣啊!
嬌嬌軟軟地叫他「爹爹」;
而不是破馬張飛地喊他「老頭子」!
他家的小魔頭就是在寨子裏養歪了,才養成了個假小子!
唉……
要是他也能有這麼個嬌軟的女兒,那不知道該有多幸福!
「……老當家,老當家?」
祝九行喊了幾次,才喚他回神。
他抬頭瞥了一眼低首立在堂下的江辭安。
又黑下了臉,蹙起了眉頭。
按照來時擬定的劇本,一拍桌子,沉聲怒斥:
「叛徒!還不跪下?」
聞言,江辭安眉目一沉。
咬了咬牙,忍着腿上劇痛,緩緩跪了下去。
在一邊扶着他的沈長樂正猶豫要不要屈膝。
卻被他微微抬臂擋住了。
正在遲疑。
就聽聞老當家輕咳一聲,狀似無意地瞥了她一眼。
故意沉着嗓音。
「你不用跪!站一邊去!」
沈長樂狐疑抬眸。
確定他就是在和她說話。
可還是未動分毫。
手上還攙着江辭安,擔憂地望着他。
江辭安見狀,側首低語:
「去吧。」
她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他的衣袖。
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擔心……
直叫老當家心呼:
啊!好乖啊!!
怎麼會有這麼乖的閨女啊!!!
江辭安這個臭小子何德何能啊?
能娶到這麼乖巧的小媳婦!
托乖乖閨女的福……
臭小子今天能逃過一劫了。
他可捨不得看乖乖閨女傷心掉眼淚……
但該走的流程還得走。
威虎山的規矩不能壞!
便睨着堂下的江辭安,沉聲開口:
「你殺了楊大成?」
江辭安敢作敢當,頷首應下。
「是。」
老當家哼笑一聲,面帶嘲諷。
「連狡辯都沒有,你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老子就動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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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沈長樂不由捏緊帕子。
提着一口氣,緊張地看着他。
江辭安卻沉着淡定,不疾不徐地輕聲開口。
「辭安不敢。」
「哼,不敢?連大當家你都敢殺,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忘恩負義,冷血無情!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你初到山寨時我要殺你,是他留下了你!
你就是這麼報答他的?」
老當家的話,刺痛了江辭安內心深處的掙扎。
正因大當家救過他,他對他的命令從不違抗。
可是這一次……
他更深地低下腦袋,磨了磨牙根。
「這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會看着別人傷害自己的妻子卻不反抗……」
想起刑房裏楊大成說的那些話。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堅毅,狠辣。
緩緩抬起頭。
他直視着老當家。
「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他!
我知道這不對,但我不後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沈長樂這才知道……
原來他會在刑房裏發狂,竟是,因她的緣故!
那大當家一定說了很難聽的話,才激得他痛下殺手……
老當家也被他突然狠戾的眼神嚇到。
一時愣在了原地。
他自己的徒弟什麼狗樣,他心裏有數。
只是……
作為老當家的他,不能對惡性爭搶交椅坐視不理。
只能沉眸,繼續敲打。
「好一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謀害大當家,你可知……按照幫規,該如何處置?」
「當……『壓蔓』。」
江辭安咬着牙開口,堅毅的目光未變。
沈長樂心裏卻咯噔了一下。
她之前聽說過……
壓蔓,是土匪專用來對付叛徒的刑罰。
類似活埋,但比活埋更血腥——
在地上挖個大坑,把人丟進去,只把腦袋留外面,脖子以下全部埋在土裏面。
而後用犁地的鐵犁來回犁,直至腦漿迸裂,再看不見人頭痕跡……
喜歡公主重生後,把狠戾綁匪親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