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大哥,這是什麼啊,怎麼像是個斧頭?」
挖出了東西,褚楓很開心。
圖乾仔細看了看,點頭道,「確實像斧子,但不是。
這叫鉞,玉鉞。
斧鉞都是斧形器,確實不好分辨。但我們搞研究的,還是有個簡單的分類方法。
二者相對而言,斧要窄要小要厚,鉞要寬要大要薄。
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為,鉞就是大斧子。
另外,文化期的玉鉞往往更多精美紋飾,而玉斧則簡單古樸無紋飾。」
褚楓指着玉鉞上方孔洞旁的簡單線條,「那這個算紋飾嗎?也不精美啊。」
圖乾見剛才那個人看了過來,忙把玉鉞夾在腋下,扭頭就走。防護服寬大,完美隱藏。
「走,咱們邊走邊說。你攤上大事了你知道麼?」
褚楓聞言害怕,緊緊跟上圖乾,「圖大哥你別嚇我啊,我就是好奇。考古不就是挖東西麼,怎麼我還闖禍了?」
走入了相鄰的三號坑,圖乾放鬆了一些,他笑道,
「我說攤上事,不是闖禍,是大好事。咱們去濱大那邊,你挖過癮了咱們就走,把這寶貝給我師父和侯局送去。」
聽說不是壞事,褚楓鬆了口氣,
「那咱們現在就走吧,我不想在這裏待了,死氣沉沉的,一點也不好玩。」
圖乾無語,大家都在工作,當然安靜了,你還想考古現場多熱鬧?
墳頭蹦迪啊?
本來想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老師,打個招呼,但玉鉞事大,圖乾也不想耽擱。
要不是為了滿足下楚楓的好奇心,圖乾拿到玉鉞的那一刻,就跑路找師父去了。
「好,咱們走,注意別引起剛才那小子的注意啊。
他待人不友好,咱們不能讓他蹭了功勞。」
二人做賊心虛,繞了個遠路出了閘口。
出來褚楓就立刻摘了護目鏡和口罩,大口喘息,太悶了。
圖乾的忍耐力要好的多,直接奔領導開會的大帳篷去了。
褚楓小短腿緊倒騰,勉強能跟上圖乾,她不滿道,
「不就是塊缺角的破石頭嘛,至於這麼着急嗎,你慢點啊。」
圖乾皺眉,「你不懂,我給你講,玉鉞是王權的象徵,所有文化期出土的都不多。
這個玉鉞雖然上部殘了,但這種東西但凡能出土,哪怕是個碎片,那都意義重大。
你說紋飾不算精美,嘿嘿,是否精美,要站在那個時代看,不能拿原始人的東西和現代的審美對比。
你想想,穿獸皮樹葉的時代,在石頭上畫個圈圈那都天才。
這塊玉鉞,我懷疑……」
圖乾沒繼續說,太專業,說了褚楓也不懂,而且圖乾也還不敢確定。
老白雖然把所有知識都教給他了,但這種禁止買賣級別的高級文物,他還沒實踐過,只在一些博物館裏,隔着玻璃看過兩次。
其它的所有實物,都是網上和書上看到的圖片。
雖然心裏急,圖乾還是減低了速度。
聊着,二人就走到了大帳。
可這會大帳篷里空空如也,顯然會開完了。
圖乾只好帶着褚楓瞎轉悠找人。
工作時間,帳篷區沒有閒人,圖乾也找不到問路的,只能一個個帳篷地看。
終於找到一個帳篷里有人,是存放出土文物的地方,這裏一直有人值守。
圖乾正要開口問人,就被一陣拌嘴吵架的聲音吸引。
這聲音圖乾熟啊,不正是雨果師父和侯局嘛!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圖乾尋聲找去,終於是在一個小帳篷里,找到了對坐在辦公桌後,正在互相貶損的兩個人,還有一旁臉色尷尬的潘寶軍館長。
左右看看沒人,圖乾把楚楓拉進帳篷,便立刻回身掩好了門。
雨果和侯濤見狀也不吵了,對視一眼,都心道這倆貨誰呀?
潘寶軍見過褚楓,知道另一個高個是圖乾,便開口道,
「小圖,你這是幹什麼呀?」
原來是圖乾,兩位大佬頓時樂了。
雨果笑道,「你小子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圖乾顧不得寒暄,把玉鉞掏出來放到兩位大佬面前。
雨果和侯濤前一秒還在笑,看到圖乾拿出來的東西,立刻都站了起來。
「鉞!」
這是王權的象徵啊!侯濤警覺,「小圖,這又是你挖出來的?在哪挖的?」
雨果也驚訝,「這是,咱們濱大哪個坑挖出大墓了?」
圖乾快速將經過講了一遍,「地點就在四號坑和三號坑邊界,靠四號坑的一側。」
帳篷里的三人,都看了看褚楓,對這個小姑娘大升好感。
過了初期的震驚,雨果和侯濤又坐下了,輪流仔細看玉鉞。
看了一會兒,又面面相覷。
雨果問侯濤,「猴子,你說這是什麼時期的?」
侯濤摸着自己的地中海,黑臉道,「放什麼屁呢,都是學青銅器出來的,你看不出來我就能看出來了?
老潘你來看看。」
潘寶軍也跟着看了好一會兒了,他不好意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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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領導多少還是專業出身,我這轉行來的,更不懂了。要說硯台,我還能斷個代,玉器,還真拿不準。
我瞎說兩句,二位隨便一聽。
做了這麼多年博物館館長,兄弟單位的東西沒少見,這玉鉞,我看着像齊家文化的。
但確定不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得,全不懂,雨果只好看向圖乾,
「我記得小圖你懂高古玉來着,東西也是你學生挖出來的,你怎麼看。」
圖乾一直聽着,當聽潘寶軍說懂硯台的時候,他上了心。
聽師父叫自己,圖乾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潘老師說,這玉鉞像齊家文化的,確實長得有點像。
但我們做判斷,不能單從形上看。
要說像,所有文化期的鉞都像。本就是傳承、模仿、借鑑、衍變的關係,能不像嘛。
要我說,這不是齊家文化的。
齊家文化的玉鉞,多用和田玉,常見青玉和白玉。
這塊玉黑灰色,看着就是地方料,而且我沒猜錯的話,還就是本地料。
潘老師,你想想,這種色澤的玉料,你們館裏是不是比較多。」
潘寶軍連連點頭,「確實如此,應該就是本地料。但那能說明什麼呢?」
圖乾笑,「說明不是齊家的呀。而且,這一點正符合一個文化期的特點,那就是仰韶文化。
仰韶文化玉鉞的特點之一,就是就地取材。
材料是一方面,這枚玉鉞,呈扁平的梯形,工藝相對簡單古樸,僅有簡單的線條做裝飾,這也都符合仰韶文化時期的特徵。
齊家文化的紋飾,要比這精美一些。」
雨果點頭,「那沒錯了,應該就是仰韶的了。」
侯濤和潘寶軍也點頭。
圖乾自己卻不好意思了,「也不一定,仰韶玉鉞的出土環境,一般都是在規格比較高的墓葬。
這個玉鉞卻不是。因為它如果處在墓葬里,應該位於核心的位置,可它周邊,實在沒見到什麼別的東西。
所以,我也不能確定。」
雨果侯濤潘寶軍聽了,都點頭。
這確實是個問題,雨果看到這玉鉞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大墓。現在看來,情況可能比較特殊。
圖乾等了一會兒,沒人說話,他才又道,
「我有一個猜測,會不會這裏只是加工場所呢?
工匠加工完了,但在捆綁過程中,因為內部有天然裂紋,一個角被繩索勒斷了,所以就廢棄了。」
雨果想了想點頭,「有這個可能,但你忽略了一點,那個時代,打磨一件玉器,尤其是這麼大一件玉器,是很費工費時的。
即使玉鉞不能使用了,也可以改成別的形制,應該不會也不捨得就這樣扔掉。」
圖乾點頭,「師父說的是,別說打磨,就是找一塊這麼大的料都不容易,不會捨得扔掉的。」
侯濤皺眉,「你倆是不是博物館開久了,腦袋壞掉了,怎麼還從收藏角度考慮上了。
想啥呢,當時是個什麼社會,打制玉鉞這麼重要的工作,干不好是要被煮了的。
還捨得不捨得,逃命要緊啊!」
這時候,一直不說話的褚楓忽然靈機一動,插話道,
「對呀!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工匠為了掩蓋過失,把玉鉞給埋了……」
眾人都看向褚楓,她被看的聲音越來越小,不敢說了。
侯濤點頭,「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也不能確定就一定不是大墓。
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還是要發掘完了才能知道。」
話說到這,雨果和侯濤對視一眼,氣氛立刻不一樣了。
雨果眉眼一挑,「哎呀,四號坑,怎麼偏偏就是四號坑呢。
扛大那幫人工作一直帶着情緒,這麼重要的工作,老侯你說,他們能勝任麼?」
侯濤拿起茶杯,「確實,剛才老魏還吵呢,說什麼好地方都讓咱們和南大佔了。
既然他們那麼想換地方,那就給他換吧。都是兄弟單位,既然他們看上了你們的七號坑,我看換給他們就是了。」
雨果聞言點頭,「行啊,換就換吧。不過,小圖說,發現玉鉞的地點,是在三號四號交界的地方。
說明,這處仰韶遺址,極大可能跨越了你們的三號坑和我們的四號坑兩塊地方,我覺得,咱們還是一起發掘的好。」
圖乾低頭不吱聲,我聽到了什麼,這二位聊着聊着,四號坑就成了濱大的了。
還投桃報李,一塊發掘。
這是兩個老陰比呀!
圖乾本來只是想幫濱大爭點榮譽,在扛大的功勞簿上咬一口,這倆老東西直接就要把功勞全佔了。
黑,真黑呀。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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