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門關閉得嚴絲合縫。
城門由厚重的實木打造,表面鑲嵌着密密麻麻的銅釘。
門與門之間的縫隙被特製的材料填充,毫無破綻。
負責守城的軍士各個嚴陣以待。
一車車滾木石頭,一桶桶金汁不斷的被運上城頭。
沉重的滾木被士兵們吃力地推動着,那粗糙的木輪在黃泥路上碾壓出深深的轍印。
每一根滾木都粗如人腰。
一桶桶金汁散發着刺鼻的氣味,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城頭的垛口邊。
金色的液體在桶內微微晃動,散發着難聞的惡臭。
看着城外黑壓壓一片全員披甲的士卒,城頭上不少沒有打過仗的新兵臉色變得煞白。
他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喉嚨因緊張而上下滾動,清晰可見。
就連雙腿都忍不住有些發顫,那年輕而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恐懼,身體微微晃動。
看到那些打過仗前輩依舊面色平靜。
這才好受一些。
城外李承乾的大軍。
騎兵在最後,那一匹匹戰馬高大雄壯,馬蹄在地面上不安地刨動。
馬背上的士兵頭戴兜鍪,眼神冷峻,手中的韁繩緊緊拉住,只待一聲令下便衝鋒向前。
弓箭手在中,他們身着輕便的皮甲,身後背着裝滿箭矢的箭囊,手中的長弓隨時準備蓄勢待發。
整整六排盾兵,那盾牌如同巨大的龜甲,緊密排列,上面繪着猙獰的獸紋。
盾兵們半蹲在盾牌後,眼神警惕地從盾牌的縫隙中窺視着長安城。
六排長槍兵,長槍如林,槍尖朝天,每一根長槍都足有兩人高。
槍桿上的紅纓隨風飄動。
六排大戟士,大戟那半月形的刀刃在陽光下閃耀着鋒利的光芒。
一個方陣的士卒拿着從未見過的武器,像是一個個燒火棍,直直的對着長安城頭。
總人數怕是要超過十萬人吶!
憑空冒出來的十幾萬大軍,讓長安城內的守將幾乎沒有對抗的想法。
數百面寫着李字的大纛隨風飄揚,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每一面大纛都巨大無比,旗面用最上等的綢緞製成,上面的李字繡得蒼勁有力,仿佛是李唐皇室的威嚴象徵。
秦如召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人馬俱是重甲。
那黑色的戰馬渾身肌肉賁張,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鐵片,每一次踏地都發出沉悶的響聲。
馬身上的重甲由精鐵打造,鱗片緊密相連,護住了戰馬的要害。
玄甲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線條流暢,宛如藝術品。
他頭戴一頂插着黑纓的頭盔,黑纓在風中舞動。
他單人單騎拿着長槍。
「城樓上的守軍都給我聽着,我們是太子殿下的軍隊,陛下駕崩,太子殿下乃是大唐的正統繼承人!」
秦如召的聲音在長安城樓下迴蕩。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和自信,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城上諸位,難道你們要阻擋你們的皇帝陛下嗎!大家都是大唐的將士,把城門打開吧!陛下絕不會為難你們!」
他的眼神如電,掃視着城樓上的守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我軍給你們下達最後通牒,三通鼓!」
他舉起手中的長槍,指向天空。
「三通鼓罷!若是還有執迷不悟者,均按謀逆罪論處,殺無赦!」
秦如召說完直接掉頭走人,他的戰馬揚起一陣塵土,馬蹄聲漸漸遠去。
「擂鼓!」
隨着一聲令下。
「怦怦怦。」
震動人心的軍鼓聲響起,每一下似乎都與長安城樓上士兵的心跳聲相對應。
那沉重的鼓聲壓得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整整五百面軍鼓一同敲響,那聲音如同滾滾雷鳴,從天邊席捲而來。
空氣中瀰漫着緊張的氣息。
其聲就連太極殿裏被囚禁的諸臣都聽見了,那沉悶的鼓聲穿過宮殿的牆壁,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所有聽見戰鼓聲的武將那都是統一抬起頭來,他們的眼神中閃爍着興奮和好奇。
眼前一亮,仿佛是嗅到了戰爭的氣息。
「這鼓聲聽起來像是牛皮鼓啊?」
李勣開口道,他微微皺眉,側耳傾聽着那震耳欲聾的鼓聲,試圖從聲音中分辨出鼓的材質。
「不錯,乖乖,這得多少面牛皮鼓啊?這要殺多少牛?我老程都沒殺過那麼多牛吧?」
程咬金驚呼道,他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那誇張的表情讓周圍的人忍俊不禁。
一直在一旁沒有開口的李靖這時候也開口了。
「這是牛皮大鼓,而且不下三百面,非氣力過人者不可錘響。」
李靖的話直接讓場上的武將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們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什麼時候大唐這麼有錢了?
這麼多力氣過人者,不去前面衝殺,反而在後面敲鼓
。難道前面衝鋒的一個個比這些敲鼓的力氣還要大?
「好了,等會大家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咬金打了個哈哈,試圖緩解這緊張又好奇的氣氛。
褚遂良看了一眼門外的千牛衛。
「程將軍,你想怎麼出去啊?」
他眉頭微皺,眼中透着擔憂,看着那如狼似虎的千牛衛,不知道程咬金有什麼辦法。
程咬金莫名的笑了笑。
「俺老程山人自有妙計。」
說完一個人就朝着殿外走去,他的步伐看似輕鬆,實則七拐八拐,不似人樣。
當然主要是不想讓殿裏的人知道自己要幹嘛。
「程將軍,還請不要讓末將為難。」
負責看守的千牛衛頭領說道,他手握長刀,神色有些猶豫。
「放心,不會讓你為難,俺老程到外面給你看個東西。」
程咬金頭也不回地說道。
程時間將他帶到了殿外一個沒人看得見的角落,他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後。
偷偷摸摸的從褲襠里掏出了一個用布包裹着的東西。
那動作有些滑稽,但他的表情卻十分嚴肅。
然後小心翼翼的一層一層打開,每打開一層,都像是在揭開一個神秘的寶藏。
千牛衛頭領好奇的看了一眼程咬金手中被打開的東西,隨後直接單膝跪下。
「程將軍。」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敬畏。
程咬金小心的將兵符收了起來。
「起來吧,去通知長安城內所有千牛衛,原地待命,不得與太子殿下作對!」
「是!末將領命!」千牛衛頭領領命後匆匆離去。
宮內的千牛衛很快就撤走了,那整齊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宮殿的迴廊中。
還在大殿裏的眾人看着千牛衛莫名其妙的就撤走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程咬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怎麼樣?我就說吧?俺老程山人自有妙計,那個帶頭的,以前是我老程的兵!怎麼都得賣我幾分薄面!」
說完程咬金洋洋得意的抬起了頭,他的臉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雖然程咬金這個人平時不靠譜吧!
可現在他真的把人弄走了,在場的也都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好話那自然是不會藏着掖着的。
「程將軍真有人脈啊!」
「不愧是軍中柱石!」
「擎天之將!」
一通馬屁直接吹的程咬金渾身舒坦,他笑得更加燦爛了,那笑容幾乎要咧到耳根。
只有李靖表情莫名的看了程咬金一眼,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隨後就看向房玄齡身後那個一直不動聲色的生面孔。
房玄齡見李靖好像發現了什麼,直接打斷了李靖的注視,開口說道:「諸位,如今太子殿下的大軍就在城外!我等一起去看看情況如何。」
「最好能夠讓太子殿下安然入長安,不要起刀兵衝突啊!」
他的眼神中透着擔憂和期待。
「房相說的在理!」
「走走,我等一同前去!」
「長孫老賊怎麼對得起陛下!」
一眾大臣慷慨激昂的走了出去,他們的腳步聲在宮殿裏迴響。
尉遲敬德寸步不離的跟在李世民身後,他的眼神警惕地掃視着四周,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李靖走在最後面,看着前方若有所思,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着這場變故背後的深意。
「二通鼓了!」
那鼓聲越發急促,如同催命的音符,在空氣中跳動。
每一聲鼓響都像是在撞擊着人們的心臟,讓城上城下的人都愈發緊張。
長孫無忌帶着世家官員來到城頭,他們的臉色凝重,腳步匆匆。
看着眼前黑壓壓一片的軍隊,那是沒有一個淡定的!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長孫大人,這可怎麼辦啊!」
尚書崔干一臉着急的看向長孫無忌,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他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哪裏來的這麼多兵馬!」
他在心中怒吼道
長安附近有不少軍隊駐紮,要是平時,長孫無忌只要和李世民打個報告,早就已經調動這些軍隊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駕崩了!兵符也不知道給誰了!
沒有李世民的命令,想要調動軍隊,唯有依靠兵符。
可問題是他沒有兵符啊!
整個宮裏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看着下方烏壓壓的軍隊,長孫無忌這才意識到,陛下不會已經把所有的兵符都給了太子吧?
他的冷汗一下子就從額頭上冒了下來,那冷汗順着臉頰流淌,浸濕了他的衣領。
城上的守軍根本一點士氣都沒有,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身體微微顫抖,手中的武器似乎都拿不穩了。
那些世家有自己的私軍,可現在來不及調動啊!
恐懼是會傳染的,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此刻也沒有剛開始那麼輕鬆了。
本來還以為有後援,結果搞了半天。就他們城頭上這些人,這咋玩?
「我調的那一營千牛衛怎麼還不來!」
長孫無忌看向自己的家將,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焦急。
「大人!」
家將滿臉苦笑。
「本來都說好了,他們奉您的命令過來,可不知道怎麼了!直接將末將拒之門外了。」
聽到家將的話,長孫無忌差點沒氣暈過去,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還沒等他做好決斷,就聽見樓下城門的一道喊聲。
「我乃當今魏王李泰!我命令你們,打開城門!讓天子大軍進來!」
那聲音清脆響亮,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長孫無忌聽着李泰的呼喊,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李泰看着城門緩緩打開,那雄壯的軍陣映入眼帘的時候,他還是很慌的。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深怕自己的哥哥直接給自己送走了。
直到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些世家沒一個靠得住的。
自己以前估計是被人算計了,幸好自己大哥不爭,自己也沒聽他們的暗算大哥。
不然還真是被這些世家當成一顆棋子肆意玩弄啊。
想到這李泰的心情暢通了,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他恭敬的站在長安城門口,「臣弟恭祝大哥登臨大位!陛下萬歲!」
隨後直接跪在地上,將頭輕輕伏地,他的動作虔誠而恭敬。
李泰的帶頭直接讓身後的守城士卒一個個放下手中的兵器,跟着李泰一起跪在了地上。
「陛下萬歲!」
長安城內一個又一個人被帶動跪在了地上。
那場面壯觀無比,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接一個。
整個長安城都在向新皇朝拜。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