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墨灰溜溜地回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好心辦壞事,陰差陽錯的又整了烏龍。
「咦?子墨兄,你的褲子怎地濕了?」
李重九注意到趙子墨的褲子,顏色不對版,好奇問道。
「被酒水弄濕罷了,」趙子墨尷尬地回答說,「九皇子不必在意。」
「那怎麼行呢,多不合適。來人,帶趙公子換一套衣服去。」
李重九喊來侍女,帶趙子墨往後場的客房走。
趙子墨剛準備走,正好看見滿臉羞憤的盧玉關提褲子回來,兩人的眼神一對上,頓時又湧起一陣莫名的尷尬。
盧玉關氣沖沖地坐下,抓起兩個脆果兒,嘎嘣嘎嘣地嚼起來,好像吃的不是果子,而是趙子墨本人似的。
「怎麼了這是?誰又欺負你了?」
李重林見狀,自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關切地問。
「碰見狗了。」
盧玉關惡狠狠地把臉皺成梅花瓣,原本看起來生氣的神情,在他清秀的臉上卻略顯可愛。
「有事就跟我說嘛。」李重林也難得放低姿態,緩緩靠近盧玉關,可憐巴巴地哄着他。
靠。
發生這種傻缺事兒,我能跟你講嗎?
講出來我面子還要不要啦?
要不是來這納涼夜會,小爺我的小兄弟也不至於跟外人面對面撞個滿懷,就那麼明明白白透透徹徹的,連蒙羞布都沒遮一塊兒,像是落單的蒲公英,赤裸裸地在風中搖曳。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盧玉關嘟囔着擺手,推開李重林說道。
他夾一筷子萵筍絲塞進嘴裏,晶瑩剔透的芡汁掛在嘴邊,一副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
李重林搭上他的肩膀,想要讓盧玉關扭過來,可盧玉關偏偏不吃他這套,反而將整張臉撇過去,自己跟自己賭氣。
饒是太子殿下這般放下身段,也奈何不了盧玉關的性子。
李重林只覺得自己那層名為自尊的外殼,在一點點地被盧玉關瓦解。
其實趙子墨對盧玉關幹了什麼,他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盧玉關嘴上不說,但也沒有對趙子墨表現出任何不滿。可他自己也不曉得,到底是盧玉關真的對趙子墨有好感,還是盧玉關被蠱惑。
當了這麼多年太子,他還是頭一回覺得,有人能脫離他的掌控,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玉關,你可真叫人歡喜。
李重林嘆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用溫柔的聲音朝着盧玉關喊道:「玉關。」
盧玉關冷不丁的渾身一顫,他從未聽過李重林這樣叫他。
「你……你叫我幹嘛?」盧玉關稍稍撇過來,用餘光看向李重林。
「其實我今晚帶你來,不只是想還你人情。」李重林沉聲道,目光裏帶着幾分複雜的情緒,「玉關,你覺得,我怎麼樣?」
盧玉關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沒想到李重林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更沒想到這個問題會讓他感到如此難以回答。
我靠。
李重林這是在發什麼癲啊?
大爺的,我該說什麼啊!
死腦筋快想啊!
盧玉關沉吟片刻,目光在李重林身上掃過,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彙來回應。
「你是個很好的太子,」盧玉關終於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絲不自然,「對我很好,對妙兒很好,對趙子墨也很好,對曹寅也很好。」
「對誰都好。」
李重林聽到盧玉關的回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但隨即又迅速收斂。
「我對他們的好跟對你的好是不一樣的。」
李重林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挪動身子,靠近盧玉關的位置,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周邊的嘈雜聲似乎將兩人無視,盧玉關的大腦飛速運轉,他怎麼也不明白李重林到底想說什麼。
「統醬,你有什麼頭緒嗎?」盧玉關被整得頭昏腦脹的,只能求助於系統。
【……】系統沉默。
還能怎麼說?
讓我堂堂文明系統告訴你,他想泡你?
不可能。
【這個問題我暫時沒法解決。】
系統思考良久,決定還是把問題拋還給盧玉關。
「你就幫幫我唄統子!好統子,乖統子……」盧玉關可憐兮兮地再次祈求道。
【一文明數值一句話。】
「我覺得男人就應該不依賴外物自力更生。」盧玉關趕忙正色道。
系統:嘖。
妙兒見盧玉關和李重林半天沒動靜,自覺躲開,蹲在酒桌的另一邊,暗暗觀察着向李重林投來的視線。
其餘皇室宗族的子弟,即便發現太子殿下跟盧玉關的異樣,也不敢隨意再瞟第二眼,指不定自己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
李嬋樂坐在高台上,自是一清二楚,她雖不知道李重林身旁那人是誰,但猜測也不過是他皇兄的雛寵罷了。
「奏樂的聲音大一些,場上的舞女,都給我把袖子舞起來。」
李嬋樂暗自跟身邊的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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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整個夜會的氣氛被烘托到極點,所有人都歌舞被迷得顛三倒四,再沒幾人注意李重林的動作。
不過這一切都被坐在對面的李重九收在眼底。
他笑着跟周邊的幾位公子打趣,而餘光卻總瞄着李重林的方向。
恰巧這時,趙子墨也換好衣服回來了,他剛一入座,便看見對面的盧玉關背對着李重林,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很不高興。
而李重林靠得他那麼近,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趙子墨臉色陰沉,他可不想讓自己認定的辛趙太子妃被其他人騷擾。
即便是龍華國的太子。
「子墨兄,你跟盧公子,到底是什麼關係?」李重九注意到趙子墨臉上的微妙表情,犀利地問道。
「朋友關係。」趙子墨不甘心地回答道。
李重九輕笑一聲,親自往趙子墨的杯中倒酒。
酒水清冽,可趙子墨的心中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油鹽醬醋的混在一塊兒,黑漆漆的堵在胸口。
「我皇兄,對外人,向來都是薄情寡義的,」李重九抿着自己酒樽中的液體,緩緩說道,「本王跟在皇兄身邊這麼長時間,從未見過能讓他如此上心之人。」
趙子墨轉頭看向李重九,慢慢說道:「九皇子殿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哪有什麼意思,子墨兄,你太緊張了,」李重九打了個哈哈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到嘴的肉,都要滑到嗓子眼兒了,莫要別人搶走了。」
趙子墨冷哼一聲,他哪裏聽不出李重九的意思。
身為辛趙太子的他,儘管是父皇唯一的兒子,卻也深知前一代王室中爭奪繼承權的激烈鬥爭。
眼下龍華國中,二皇子因事流放嶺南,四皇子年幼身隕,六皇子過於平庸,八皇子不學無術,其餘皆是女流之輩。
剩下能同李重林爭奪太子之位的,只有可能是這李重九了。
趙子墨凝視着李重九,那雙眼中仿佛有千言萬語,他輕啟薄唇:「若此言出自太子之口,我或許會稍作思量。」
他緩緩靠近李重九,聲音低沉而清晰:「但你身為九皇子,連朝堂邊緣都未觸及,怎敢如此與我對話?」
「九皇子,我敬你是因太子之故,但請記得,我也是辛趙的儲君。」
李重九凝視着趙子墨,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沉默良久。
他忽然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自嘲:「確是本王失禮了,趙太子請勿見怪——來,我們共飲此杯,以示歉意。」
正當李重九欲舉杯時,趙子墨已輕輕抬手,禮貌地婉拒:「多謝九皇子美意,但我酒量有限,還是留待他日再飲吧。」
言罷,他優雅轉身,穿過翩翩起舞的舞女,向盧玉關的方向走去。
李重九的手微微一頓,隨後緩緩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思。
盧玉關這邊還沒準備好怎麼接李重林的話茬,就看見趙子墨向自己走來。他像是找到救星般,連忙招手道:「趙公子,這邊這邊!」
原本凝重的氣氛被第三人打破,李重林見趙子墨靠近,自是不滿,但奈何身份擺在這兒,沒有表現在臉上。
「趙兄怎的不繼續喝了?」李重林笑着對趙子墨說道。
趙子墨深吸一口氣,將盧玉關拉近自己身邊,朝李重林說道:「太子殿下,恐怕你有所誤解,盧玉關他——」
就當趙子墨準備繼續說下去時,突然一聲巨響打破了這美好的氛圍。
劇烈的聲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樂曲聲戛然而止,舞女們也慌亂地停下舞姿,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回事,來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李嬋樂率先站起身來,朝巨響的聲音來源看去。
其他皇室族胞們也都起身觀望,然而還沒等他們看個明白,門口處的守衛便詭異般原地抽搐,化作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來人啊,保護太子殿下!」李重九先一步反應過來,高聲呼喊其餘守衛來保護李重林。
「桀桀桀……哪還有什麼守衛?全都被我吃干抹淨了——」
陰森的聲音從陰影中緩緩傳出,滔天的魔氣化作黑煙鑽入夜會中央,片刻便有兩道身影緩緩顯露。
舞女們被嚇得四處逃竄,那些沒有修為的皇室族胞們,也都抱頭鼠竄,沒有護衛保護的他們,無異於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李嬋樂看到來者甚是震驚,顫抖着叫喊:「姬嬗……姬嬗!你這歹毒的賤人,怎麼會在這裏?」
黑煙中的身影正是姬嬗跟血流子,兩人一路走來一路殺戮,如今玉峰山的山道,已經流成了血河。
「哪來的魔修,休要猖狂?」李重林猛然拔出龍紋劍,劍鋒直指兩人。
趙子墨也將握緊雙手,凝重地望着姬嬗和血流子,隨時準備出手。而盧玉關被趙子墨的身軀護着,連看都不給看一眼。
姬嬗聞言頓時笑出聲來,花枝招展的樣子,在此時卻表現得格外瘮人。
「魔修?哈哈哈哈哈哈……你也知道我成了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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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為你,我怎能墮入魔道!」
姬嬗發瘋般地朝李嬋樂喊道,再沒有半點優雅的姿態。血流子看着身邊顛笑的姬嬗,默不作聲,他知道今夜的主角並不是他。
李重林望着眼前的女人,仔細回憶着這個名字。
姬嬗?
難道是……南魏王的那位私生女?
「分明是你自作自受,怎還轉頭來怪我?」李嬋樂害怕地叫起來,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為何而來,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恐怕要交代在這裏。
姬嬗的聲音顫抖,臉上的笑容也轉而變得猙獰。
「我自作自受?天大的笑話!」姬嬗冷冷說道,「你李嬋樂一句話,那該死的老東西便將我們母女二人打入地牢,我母親到死都不敢相信,是她心愛的人親自將她處死……」
盧玉關聽那位名為姬嬗的魔修說着,總感覺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姬嬗理了理凌亂的髮絲,眼中透露着幾分陰冷,她繼續說道:「老天爺知道我姬嬗命不該絕,三年過去了,是時候讓你替我母親償命——」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話音落下,血流子身影一動,雙手猛然朝前拍出,兩道熊熊燃燒的魔焰朝李嬋樂噴涌而去。
「休要傷我三妹!」
李重林同妙兒一齊拔劍出動,擋在李嬋樂和血流子中間。他伸出龍紋劍阻擋魔焰,妙兒也持劍化解另一道攻擊。
血流子見自己的攻擊被瓦解,陰颼颼地朝二人說道:「竟然單用劍刃就砍散了魔焰……倒是洒家小看你們了,既然如此,不妨再接洒家這招——」
「煞血魔術——起!」
無數血水從地面湧起,凝聚成一個個瘋狂嘶喊的血人,血流子大手一揮,朝它們下令道:「去,把他們給我拖過來。」
密密麻麻的血人一擁而上,向李重林和妙兒撲過去。
「區區邪祟,不足為懼!」李重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靈力涌動,龍紋劍上頓時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有真龍欲要破劍而出。
「萬邪退散——」他低喝一聲,手中的龍紋劍宛如游龍,迸發出無數劍影。
頓時,無數劍意如同江河奔騰,瞬間將那些撲來的血人沖得七零八落,哀嚎聲此起彼伏,最終化為點點血光消散於空氣中。
妙兒也不甘示弱,她身形輕盈,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血人中穿梭,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道銀色的劍影,每一次揮動都伴隨着清脆的劍鳴,精準無誤地斬斷那些試圖靠近的血人的手臂或雙腿,阻止它們繼續前進。
她的劍法既快又准,每一擊都蘊含着凜冽的劍氣,讓人不禁為她的實力所折服。
「皇兄小心——」
眼看一隻血手即將偷襲李重林的後腦,李重九拔劍而起,電光火石間砍斷了那血人的手臂。
「怎麼,是不把我堂堂九皇子放在眼裏麼?」
李重九犀利的眼神直盯血流子,引得後者不自覺地放慢了施法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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