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剛才到如意房中假裝送東西去,瞧見那周敬三眼下烏青,印堂發黑,只是他自己尚且沾沾自喜,不以為意。」趙媽媽小聲在劉翠依耳邊說。
「火候已到七成了,」劉翠依緩緩點頭,「再放出風去,就說我這有一副極神驗的生子方兒,預備着要給如意呢!」
「知道了,那些姨娘們聽到這消息,一個個還不得像烏眼雞一樣爭起來。」趙媽媽會意,「別說周敬三已是強弩之末,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很快周家的後院兒就颳起了一股風,各房姨娘都聽說了,大奶奶房裏有個生子方兒,十分的靈驗好用。
對於這種事她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畢竟劉翠依現在就懷着身孕呢,而且胎像平穩,請過脈的徐大夫都說這一胎十有八九是男丁。
做人妻妾,誰不想生下兒子來傍身?又何況周家的男丁本就稀薄。好容易有一個養到三歲的,還掉井裏淹死了。
於是人人都想得到這張生子方兒,尤其是聽說劉翠依有意要把它給如意之後,眾人更是心急了。
如意這個小賤人,仗着自己年輕貌美將大少爺霸佔了,幾日不從她房裏出來,如此下去,大少爺那本就孱弱的身板兒怕是就得糟透了。
真等到了顆粒無收的地步,她們便是有生子方兒又能如何?
於是不論是孫姨娘還是鄭姨娘,馮姨娘還是蘇姨娘,都想法子買通了劉翠依房中的人,偷偷將生子方兒抄了過來。
其中孫姨娘好勝心最強,因為她原本是有兒子的,不幸夭折了。
這孩子幾乎把她的命帶走,如今她痛定思痛,無論如何也要再次生下兒子來。
「宋媽,你去那小賤人房中跟大少爺說,就說我心疼病犯了。要見大少爺最後一面呢!求她行行好放人出來吧!」孫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桌上擺着精緻的菜餚。
婆子依言去了,把周敬三請了來。
周敬三進門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心疼病犯了,就笑着說:「我說這屋子裏怎麼好大的醋味,原來是有人的醋罈子打翻了。」
這孫姨娘最是個會撒嬌的,當即撲到周敬三懷裏,捏着嗓子說:「心上的人久久見不到,不是心疼病犯了還能怎麼?大少爺,你現在可真是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了。」
「偏你這小油嘴兒會說。」周敬三輕薄地在她腮上擰了一下,「我正餓了,準備的酒菜倒好。」
「嘖嘖,在那房中怕是連飯都顧不得吃吧!」孫姨娘酸溜溜地說,「到我這人老珠黃的人房中,可就想起肚子餓的事了。」
這麼說着她拿起酒壺來給周敬三倒酒,這酒壺裏她提前已經放了秘藥,是專用來房中助興的。
為了這次能萬無一失,她必須要這樣做。
一來怕周敬三吃完了飯不肯留下就走,又怕上了床他不中用。
所謂狼多肉少,這後院兒的女人們一個個兒都像眼冒綠光的母狼,恨不得將周敬三這塊肉吞到自己肚裏去。
就算是不能,逮住了也要狠狠咬一口。
「如意,你怎麼來了?」劉翠依正在吃燕窩粥,一抬頭就看見如意走了進來。
「大少爺被孫姨娘請去了,我過來陪大奶奶說說話。」如意進府的日子淺,又是劉翠依花錢買進來的,所以對她很是恭敬。
「也好,我也正想有個人陪我說說話呢。」劉翠依笑了,「春梅,給如意也盛一碗燕窩粥來。」
就在她們兩個對着細品燕窩粥的時候,周敬三正在孫姨娘的房中顛鸞倒鳳。
「我這兒還有一隻不錯的人參,你拿回去吧!隔三差五的給大少爺燉些參湯,可別補多了。」劉翠依笑着說。
「多謝大奶奶,您真好。時時處處都為大少爺考慮,也為奴婢着想。」如意千恩萬謝,捧着人參走了。
到了晚上掌燈時候,趙媽媽進來向劉翠依說:「周敬三又被胡姨娘拖去了,我瞧着他走路的時候腳步虛浮,精氣顯然都要用光了。」
「他不是天生愛這個嗎?常常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劉翠依一笑,「那些姨娘們人人都想生兒子,又嫉妒如意專寵。自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來,難免有殺雞取卵,竭澤而漁之勢。
大少爺已然淘空了身子,她們若不用藥哪裏能成事?這種虎狼之藥,偶爾為之也還罷了。可日日都用,縱然是金剛羅漢也難以消受。」
「依我瞧着,過不了幾天大少爺就得交待。」趙媽說,「姑娘,你的苦日子要到頭了。」
「時候不早了,你去睡吧,趙媽。」劉翠依道,「明日回我娘家去,把妍兒姝兒姐妹接回來。」
「姑娘,你這是要……」趙媽媽不解。
「那好歹是她們的父親,」劉翠依嘆息道,「讓她們回來看看,一來全了天倫之禮。二來也讓她們記住,一個貪酒戀色的男人是活不久的。」
周敬三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他身上仿佛被搗衣杵敲打了千萬遍,沒有一塊兒是不疼的。
疼中又帶着麻,像有數不清的螞蟻爬來爬去。
「大少爺,你醒了。」如意溫柔地靠過來,「剛燉好了參湯,我服侍着你喝一碗吧。」
「也好,我正覺得有些無力呢。」周敬三咳嗽了一聲說,「如今是幾兒了?」
「十六了,」如意笑道,「大少爺怎麼忘了日子?」
「都十六了,日子過得可真快呀!」周敬三有些恍惚,「我記得你進府的那天才初六吧?」
「是呢!一轉眼我都來了十天了。」如意說。
「這些日子太累了,我想消消停停地歇個幾天。」周敬三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行了,他心中隱隱起了恐懼。
「好,大少爺把參湯先喝了吧。」如意柔順地應道。
周敬三想要養精蓄銳,可偏偏有人不想如他的意。
「我找大夫問准了的,月事過了的第十天是最容易有孕的。」鄭姨娘急道,「錯過了這一次又要等一個月了,一個月後誰知道又是什麼情形呢?那個姓孫的賤人仗着有兒子在我頭上欺壓了好幾年,我非要出這口惡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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