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陣法外的三人分別是王文敘、蕭何、許繼先,蕭何立於中間,三人似是以他為首。
此時的蕭何和許繼先不復逗比之態,尤其是許繼先,黝黑面龐剛毅如岳,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人很難想像,此人昨晚被鬼怪所嚇,當場尿濕褲子。
蕭何因容貌出眾的緣故,看起來變化不大,眉宇隱有傲氣,玩世不恭,嬉笑怒罵皆有灑脫,配得上他八州之主的犬父。
王文敘還是那個王文敘,文人風骨,精神矍鑠,聽到蕭何所言,他皺了皺眉:「先是天刀宗的孤星追月,再是血海道的殺心永固,現在是少林絕技,他各般手段頻出,來歷神秘至極,觀他氣息變化又詭異無比,恐為魔道妖人,你確定是他?」
「在書院的時候,賢師已經出題校考,稱小遠哥仁善有義,為何還要質疑他是魔道妖人?」
蕭何篤定出聲,不容他人反駁:「賢師可以不信小遠哥,但不能不信我的卜算之術,他非尋常人,與我有天大緣法,不是他也必須是他,不能強求也要強求!」
說來也是奇遇,那日細雨纏綿,見小捕快撐傘路過,他一時興起湊過去蹭傘,順便鞏固自己不學無術的人設。
靠近後,蕭何只一眼便眉心突跳,心有所感,觀氣看相,索一『緣』字。
這一波,是雙向奔赴,向遠在找有緣人,蕭何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向遠初入江湖,老道遠不如蕭何,後者帶着逗比面具,演技高超,把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於是乎,向遠越是不理不睬,蕭何越是死纏爛打,通過堅持不要臉,求到了緣法。
只有緣法還不夠,蕭何滿心好奇,他算不出向遠的山門師承,也算不出向遠有什麼特殊之處,設計佈局,引出了許繼先撞鬼事件。
只看孤星追月,向遠拜師天刀宗無疑,但蕭何還是覺得不對,找王文敘商量,一番定計後,便有了今夜的亂葬崗司馬青煙設伏。
向遠手段百變多般,蕭何越看越迷糊,更不知向遠師承何處,只能猜測不凡,是一個他沒法招惹的大人物。
好事,大機緣!
「你想引向遠進門,我沒有意見,畢竟現在是你當家做主,你的卜算之法,我也有所了解,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可是」
王文敘糾結了片刻:「他是個讀書的好材料,我有心教導,恐他被你耽誤。」
「賢師說笑了,他一心向武,不是文人,喜歡江湖,不喜歡講堂。」
「我看未必!」
王文敘冷哼一聲,不願苟同,見識過『憫農』,認定向遠能走文豪大家的路子。
無論如何,這塊璞玉不能被蕭何教壞了。
「賢師放心,他在書院讀書,你有的是時間好好打磨,學生樂見其成,高興還來不及呢。」蕭何笑眯眯看着場中搏鬥。
司馬青煙更強,奈何失了一條手臂,掌法難以盡勢,仗着氣息綿長,欲要持久戰消耗向遠。
有一有二就有三,向遠之前的種種表現,都證明他經得起消耗,誰耗誰真不好說。
「這條猛虎,合該為我義兄弟!」
想到犬父收容的那些義子,蕭何深感嫌棄,良莠不齊,多為混吃等死的廢物。
邊上,一言不發的許繼先開口了,目光灼灼盯着向遠和司馬青煙打鬥:「蕭兄,還不讓我入場分開他二人嗎?」
「再等等,我觀青煙方寸已失,必被小遠哥所擒,此地人煙稀少,小遠哥為逼問你我二人下落,定有辣手摧花之舉,少說要撕了三兩件衣物。」
蕭何嘿嘿擠眉弄眼,見許繼先沒跟上,拍了拍腦門,嘀咕着差點沒走出來,轉而道:「你我瞞了小遠哥多日,今番討饒,不好繼續得罪他,青煙不同,為求小遠哥,只能苦一苦她了。」
許繼先點點頭,是這個道理,既然總有人要吃苦,為什麼不是司馬青煙這個外人呢!
王文敘還沒放棄,加重語氣說道:「蕭何,你得向遠必然將他送入南疆,我知道你身負密旨,不可輕易泄露身份,所行必有考量,可南疆是什麼地方,他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
「賢師,你還沒有明白學生的意思,小遠哥與我極為重要,他若去南疆,我必然陪同。」蕭何淡淡出聲。
「你來真的?」
廢話,我連他師父一根毛都算不出來,他死了,我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分別!
蕭何腹誹,不與王文敘過多解釋,轉而道:「至於南疆,賢師多年落子埋線,安插密探,收買走狗,打通關卡。我若只吃你留下的老本,力求穩妥,還不如不來,如何完成使命,挑動風雲變化?」
「你,你最好別亂來。」王文敘苦笑道。
涉及朝堂和江湖,勢必引出手段通天的強者,每走一步都萬分驚險,他真怕蕭何把自己玩死了。
他自忖識人,對蕭何的評價是穩中有進,過於激進。
「賢師放心,我還有榮華富貴沒享,最怕死了。」
「」
王文敘默然,蕭何若喜好榮華富貴,在神都、鎮滇府都能憑藉出身能力得到,跑到和南疆接壤的奉先縣,分明是想干一番大事業。
野心勃勃,哪裏是榮華富貴能滿足的。
「快分出勝負了,賢師打開門戶,我和許兄該去求小遠哥原諒則個了咦,好可怕的武學天賦,他若不肯原諒,我和許兄就長跪不起!」
蕭何收回腳步,轉而看向王文敘,笑眯眯道:「借賢師麵皮一用,你先請,苦完了青煙,該苦苦你了。」
王文敘臉色大變,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讓他有何顏面再見向遠,又有何顏面自稱先生。
「賢師?」
「能不能」
「不能,今天你打我那兩戒尺,分明是公報私仇!」
陣法死門位置,司馬青煙單手揮掌,輕盈空靈,看似隨性揮灑,實則暗含玄機,似秋日湖水,每一掌擊出,都似落葉輕觸水面,點起層層漣漪,既輕柔又深不可測。
湖水下,氣息綿長,連綿不絕,內勁源源不斷,即使面對強敵,也能以柔克剛,後發先至,展現出驚人的持久力。
缺了一臂之力,掌勢無法圓滿。
她出手穩重,不敢急功近利,以長擊短,準備利用優勢硬生生耗死向遠。
向遠任脈都沒打通,哪來的綿長真氣和司馬青煙對抗,只能依靠無相印法的神通巧妙,假裝自己無所不能,不僅能打,而且不懼久戰。
對戰高出自己一個境界的敵人,每一招都全神關注,勞心勞力,精力消耗極大。
冷血下線,沉穩無力建功,久戰氣衰,他真會被司馬青煙耗死。
他不作猶豫,心頭模擬對戰,準備好退路,五指並掌成刀,心如止水,御流星之勢,第三次使出孤星追月,斬向司馬青煙右側胸腹。
司馬青煙右臂受傷,無力再使長劍,耷拉着手臂,倉促點穴止血沒時間包紮。
她見掌刀襲來,有流星破空之勢,迅猛,精準,致命,一邊感嘆向遠的武學天賦,小小年紀便有人刀合一,當真是個怪物,一邊有樣學樣,並指成劍,掐了個劍訣發動劍招。
你行我也行,這是優等生最後的倔強!
兩手交錯,各自傾盡全力,向遠只覺沛然巨力撲面,掌刀被兩根纖細手指壓下,有一種林黛玉倒拔魯智深的荒謬即視感。
知道真氣能讓弱女子壓倒壯漢,可這也太大力了。
他手臂酸麻,力量處於下風,短暫角力過後,元神精力被刀勢抽空,再無一戰之力。
司馬青煙大喜,總算熬到了向遠力竭,劍指余勢不止點至向遠胸口。
她就不信了,有一有二,還能有三不成。
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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