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九天來 第32章 羅漢寺

    短暫軍伍生涯,雖然沒有讓李桃歌變成身經百戰的老卒,但增添了不少膽氣,不至於當場嚇昏。他拽住小江南手臂,將嬌小身軀攬入懷中,注視那道暗紅色身影。

    雪色中,「鬼」的相貌映入眼帘。

    身高八尺,肩寬腰粗,山羊鬍,雙目炯炯有神,典型一名猛漢。

    分明是大老爺們,哪裏是女鬼了?

    既然不是鬼,李桃歌頓時心寬幾分,朗聲問道:「你是誰,為何在寺廟中?」

    魁梧男人邁過門坎,帶有戒備眼神,在李桃歌身上不斷打量,看到士卒裝束,雙目散發出一股凶氣,悶聲問道:「你是官軍?!」

    即便只有短短四個字,李桃歌還是聽出了此人口音絕不是沙州人士,壯着膽子反問道:「官軍又如何?」

    魁梧男人從腰後抽出一柄短刀,雪光一照,寒意森然,男人反手握刀,緩緩朝李桃歌二人走來,「倘若你們是來此偷情的野鴛鴦,放了也就放了,官軍麼……」

    刀光伴隨着一聲低吼,「死!」

    僅憑架勢,李桃歌已然猜到了這人要動手,急忙摟着江南後撤,那柄短刀如影隨形,貼着二人影子緊跟而至。

    這人別看身形高大,出刀動作快如靈猿,幸好李桃歌不是初出永寧城的菜鳥,遭遇刺殺多了,練就不凡的反應速度,躲過了致命要害,一退再退,退無可退,腳跟已然踩到了牆角,李桃歌抱緊江南,使勁朝旁邊一滾。

    躲過了,但沒完全躲過。

    刀刃劃破了小腿,深入半寸,鮮血灑在皎白雪地中,格外刺眼。

    魁梧男人拇指劃着刀尖,居高臨下望着一對金童玉女,不屑道:「這就是大寧號稱最勇武的西軍?區區一刀都躲不開,簡直是豬狗不如的廢物,假如鎮魂大營里都是你這種東西,能抵擋住驃月鐵騎踐踏?呸!」

    李桃歌來不及包紮傷口,匆忙起身,將小江南護在身後,半彎着腰,保持隨時可以反抗的姿勢,怒目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見面就要取人性命!」

    魁梧男人冷笑道:「我以前是誰,不重要,今晚嘛,是你的索命閻羅!」

    刀光劃出一道半圓,直取李桃歌咽喉。

    鐺!

    短刀竟然脫手而出。

    早在男人揮出第一刀的那一刻,李桃歌就注意到了角落裏的燒火棍,看似狼狽不堪躲避,實則誘敵成分居多,取到趁手兵器。

    一棍在手,李桃歌乾淨利落挑飛短刀。

    日復一日練槍,準頭和力道早已超乎常人,又是心機深重的偷襲,營里老卒都容易着了道兒。

    魁梧男人甩着發麻的手腕,先是詫異,然後譏笑道:「有兩下子,待會挖你心肝下酒,你旁邊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倒是能夠玩幾天。」

    李桃歌經常被老孟罵作婦人之仁,可眼下絕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牛羊骨架,見面殺人,這傢伙絕非善類,再心懷仁慈,恐怕把兩人都給害了。

    李桃歌含住一口氣,棍子猛然掄出。

    槍和棍看似相像,搏殺技巧大相徑庭,槍如銀蛇飛舞,走的是線,棍如蛟龍出水,走的是片,二者之間只有形似,用起來不可相提並論,李桃歌將槍法融入鐵棍中,耍起來不倫不類,總感覺哪裏差點火候。

    面對直挺挺的一刺,魁梧男人面帶輕蔑,右臂一伸,將木棍前端握在手心,嘴角掛有嘲諷說道:「稍微認真點,你就原形畢露。二十萬西軍,假如個個跟你一樣慫包,大寧的邊境,豈不成了青樓勾欄,任人出入。」

    男人正大放厥詞,一道花影如離弦之箭竄出。

    從肋部靠近,瞬間來到他的眼前。

    穿着花棉襖的百里江南。

    一枚銀簪直入男人小腹,血如泉涌。

    猝不及防的男人低吼道:「臭婊子!敢捅你爺爺,媽的!待會兒讓你嘗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正要抬手將小丫頭撕碎,右臂突然傳來一股巨力,原來是木棍掙脫束縛之後,在空中再度翻滾,正中男人眉心。

    健壯軀體轟然倒下。

    偷襲成功的小江南鑽進李桃歌懷裏,拍着撲通撲通亂跳的胸口,「嚇死了,嚇死了,桃子哥哥,你沒事吧?」

    宛如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鹿。

    誰會想到這個楚楚可憐小女孩,之前用銀簪捅人時比猛獸都兇悍。

    李桃歌摸着秀髮,安撫道:「我沒事,他應該是昏過去了,別怕,咱們把他送進鎮魂大營,交給鹿將軍發落。」

    劫後餘生的小江南抽泣道:「這個人又凶又壞,一定要把他關起來!把牛井的臭鞋塞進他的嘴裏,再讓老孟用煙袋鍋敲他的腦袋。」

    李桃歌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同情紅袍男人的遭遇,又替自己未來充滿擔憂,嬌滴滴的小丫頭,咋捅起人來那麼乾脆,施展酷刑時心狠手辣,假如真把她娶回家,會不會夜裏睡覺時……

    李桃歌不敢再想,柔聲安撫道:「好,不僅把他關起來,還要抽幾十鞭子幫你出氣。」

    小江南死死摟住李桃歌腰肢,哭的梨花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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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大殿傳出一聲悶響,木門四分五裂。

    三道身影從殿內魚貫走出。

    全是凶神惡煞般長相,膀大腰圓,身披紅衣,跟之前倒地的男人十分相似。

    前面一名鬍子灰白的男人,大概有四五十歲的年紀,披着染過色後的熊皮大氅,瞧了一眼局勢,搖頭輕笑道:「老六真是不中用了,抓對娃兒都能讓雛鷹啄了眼,若不是弟兄們給他擦屁股,或許小命就交代到這裏了。」

    後面禿頭壯漢摸着頭頂,壞笑道:「六哥嗜酒如命,早把身子骨給掏空了,這男娃是咱大寧武勇第一的西軍,栽在他的手上,倒也不怎麼丟人。」

    鬍子灰白的男人自言自語道:「武勇第一?那是十輩子以前的陳年舊事了,現如今的西軍,只會賺錢,不會打仗,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常常被驃月蠻子騎在脖子上拉屎,真是愧對前輩威名。」

    禿頭壯漢望着躲在李桃歌懷裏的小江南,舔舐着嘴唇,邪惡一笑,「老大,這女娃夠勁,竟敢捅六哥,我就喜歡脾性剛烈的小娘子,賞給我玩幾天,咋樣?」

    鬍子灰白的男人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長說道:「你要是有能耐,把鎮魂大營里的邊軍都給殺了,想玩幾天玩幾天,把城關掀了都無所謂。這倆娃消失一夜,護犢子的西軍肯定會追查到底,帶個女娃逃命,你能快的過疾如風烈如火的銳字營輕騎?」

    禿頭壯漢揉了揉光頭,嘆息道:「這麼鮮嫩可口的女娃,只玩一次,可惜了。」

    鬍子灰白的男人將雙手插入袖口,催促道:「以免夜長夢多,麻利點,先把男的宰了,女的稍後再說。」


    李桃歌聽完二人對話,如墜冰窟,不僅小命保不住,還要把江南給推進火坑。這幾人像是江湖中的悍匪,不知為何跑到鎮魂關作惡,單單是一人,就夠自己頭疼,再來三位,即便是豁出性命,也未必能讓江南死裏逃生。

    懷揣必死之心,李桃歌挺直腰杆說道:「是漢子的話,別和小女孩一般見識,把她放了,將我烹了煮了都沒關係,否則做鬼都不會饒了你們!」

    禿頭壯漢放肆大笑,捂着肚皮說道:「老大,瞧見沒,這就是西軍風骨,義氣的很吶,竟然還是不怕死的小情種,若是平日裏,好好跟他玩玩,可惜嘍,他不知道咱們爺們是吃哪碗飯的,否則也不會傻乎乎說出這番話。」

    鬍子灰白的男人伸出手掌,察覺到雪勢漸小,挑起眉頭說道:「速戰速決,萬一西軍人馬一到,你哭都哭不出來!」

    「好嘞。」

    禿頭壯漢面露獰笑,手持鬼頭刀,一步一步走來,根本不用花里胡哨的招式,豎起鬼頭刀,徑直朝李桃歌劈下!

    旁邊始終默不作聲的那名惡漢,悄無聲息來到一側,等待鬼頭刀劈下後,朝李桃歌攔腰揮出一鞭。

    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又是全力以赴,跟之前老六的懈怠輕慢雲泥之別。

    躲是躲不過去,李桃歌一狠心,目光鎖定在禿頭壯漢身上,殺了他,或許小江南能逃過一劫。

    燒火棍平平無奇掃向使鞭男子,餘光掃向禿頭。

    誘使他深入,這樣才可能以命換命。

    兩人是江湖老手,對於李桃歌的計謀視若無睹,誰都沒有冒進,一鞭一刀夾雜雄渾力道,將配隸軍小卒鎖定在光圈之內。

    李桃歌心如死灰。

    完了。

    豁出一條命,都未必能使人家輕傷,自己和小江南,或許真的要合葬在羅漢寺。

    轉眼間。

    馬蹄如雷,馬嘶陣陣。

    有一陌刀,自天上來。

    夾雜着呼嘯風聲,盪起雪花大片,陌刀徑直插在李桃歌身前,擋住了二人合力一擊。

    刀身有一半沒入凍土,插在外面的刀柄搖搖晃晃。

    「你們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敢動我銳字營兄弟!」

    一道身影翻牆而入,腳尖踢飛鬼頭刀,雙手奪下鐵鞭,然後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鐵鞭脫手而出,將用鐵鞭之人釘在雪地中,瞬間暴斃而亡。

    這人不高,也不怎麼壯碩,李桃歌看見他,莫名心安。

    王寶王都統。

    雜亂腳步聲過後,老孟,小傘,牛井,玉竹,余瞎子,這些銳字營悍卒闖進羅漢寺,臉色不善,將幾名紅袍歹人困在正中。

    轉瞬之間,成了瓮中之鱉,鬍子花白的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拱拱手,恭敬道:「這位大人,一招殺我三弟,退我七弟,分明是靈樞鏡高手,鎮魂大營果真是臥虎藏龍,豐某認栽。」

    王寶瞥了他一眼,沖李桃歌甩出藥盒,兇巴巴說道:「臭小子,瞧見沒,讓你練功你不練,天天就知道偷懶,老子能救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這是止血藥,先把傷口止住,回頭再收拾你!」

    兇狠的言辭中充斥着關懷意味。

    李桃歌習慣了王寶大人的臭脾氣,感激一笑。

    王寶換了張冷漠相,對灰白鬍子老大冷聲道:「想死就跑,想活就跟我回大營,兩條路,你來選。」

    自稱豐某的灰白鬍子淡然笑道:「本是天涯陌路人,恰巧衝撞了而已,無冤無仇,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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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寶一臉肅容說道:「你兄弟對我兄弟動手的時候,為何要趕盡殺絕?既然結下了梁子,必然要有個了斷,我這人從來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絕不會記賬。」

    聽聞對方死揪着不放,灰白鬍子老大氣勢突變,熊皮大氅無風自動,虛空一抓,躺在雪地中的鬼頭刀吸入掌心,他拎刀橫在身前,穩如泰山笑道:「大人,倘若生死相搏,我或許會不如你,但這些兄弟,會陪着豐某殉葬,親如一家的手足,大人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們送命吧?放我一馬,天地為證,豐某從此以後,不再踏足鎮魂關半步,否則死於馬蹄之下,變成一堆肉泥。」

    王寶秉性剛烈,吃軟不吃硬,見到這人要挾自己,沉聲道:「你敢?!」

    灰白鬍子老大不住冷笑,手腕急抖,鬼頭刀電光火石飛出,直奔老孟腰腹。

    王寶救人心切,足尖一點,陌刀磕飛了鬼頭刀。

    灰白鬍子老大翻過院牆,逃之夭夭。

    小傘正要翻牆去追,王寶呵斥道:「別追了,你不是他的對手!以後見到這人,假如我不在旁邊,你們千萬不要動手,要照顧好自己性命。」

    眾人抱拳行禮,「是!」

    劫後餘生的一對璧人互相對望,眼底的恐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情意綿綿。

    咳咳。

    老孟不合時宜響起了咳嗽聲,「你倆別膩歪了,先看看傷口咋樣,要是刀刃餵過藥,大羅神仙都難救。」

    小江南焦急說道:「傻站着幹啥,你快幫他看傷啊!」

    老孟敢跟鹿將軍罵娘,卻不敢惹這小丫頭,掀開李桃歌小腿,見到入肉不深,提着的心才算放下,幫他塗好了藥,包紮好傷口,罵了句不知深淺的傻子。

    李桃歌問道:「孟叔,那幾人是啥路子?」

    老孟沒好氣道:「深更半夜住在鬼寺,除了江洋大盜,能是啥好鳥?!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領小江南來這破地方,偌大的鎮魂關,放不下你倆了?幸虧江南沒受傷,要不然百里鐵匠一怒之下,非把咱們大營砸成稀巴爛!」

    李桃歌嘿嘿笑道道:「記住了,下次一定慎重行事。」

    再壞的脾氣,遇到李桃歌這種軟柿子,也不好發火,老孟嘆氣道:「吃一塹長一智,別記吃不記打就好。」

    李桃歌看向疑似家畜骨骸,說道:「這些東西,十有八九就是村民丟失的牛羊,或許是那幾人為了隱蔽行蹤,專門跑去偷牛羊果腹,怪不得薛四說他沒偷,看來真是冤枉他了。」

    老孟正色道:「牛羊是誰偷的,暫時下不了定論,沒準是薛四勾搭這夥人,想要干點人神共憤的惡事,要不然憑藉這幾人的身手,來又冷又窮的鎮魂關幹啥?吃飽了撐的?等那倆賊醒過來以後,由鹿將軍親自盤問,最遲明早,就能水落石出了。」

    李桃歌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孟叔,你們咋知道我在羅漢寺?」

    老孟攤開手心,丟出小團紙。

    打開皺皺巴巴紙團,上面寫着一行字:速到羅漢寺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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