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已經死去的田飛,一字一句的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也想讓他能夠從執念之中醒來,接受這一切,然後再離開,得到超生。
田飛聽完我的話後,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
隨即就見他瞪大了眼睛,帶着惶恐,嘴裏喃喃自語道:
「上周,上周我在這裏送外賣,快超時了我開得很快。
車胎突然爆了,我就摔倒了,撞壞了護欄,腦袋撞在了、撞在了這塊石頭上。
流了好多的血,我想、我想站起來,可、可沒成功……」
田飛在努力的回想,用力的抓着自己的頭髮,很是難受的樣子。
可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明顯看到,他的身體猛然的一顫。
然後用着無比驚恐的表情,盯着我。
好似有點不可置信,不可思議的樣子。
看來,他已經想起一點東西了。
所以,我再次開口道,
「後來呢?你記起來了嗎?」
田飛聽我再問,下意識的回答道:
「後來,後來我就斷氣了,我、我死了……」
此言一出,田飛猛的往後倒退了幾步,有點接受不了的樣子。
直接撞在了一棵樹上,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看着滿臉震驚的田飛,繼續開口道:
「你說得沒錯。
你已經死了,但你執念很重,所以你一直在這條路上跑外賣給你媽媽掙醫藥費。
所以可能不記得了。
但你媽媽說,這幾天夢見你,說你冷。
我是你媽媽請過來,給你燒衣服,送你走的人。
希望你能得到超生,可以去輪迴,而不是周而復始的在這裏遊蕩,成為孤魂……」
田飛惶恐不已,臉上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了悲傷。
黃阿姨這個時候沒開眼,她看不見田飛。
但聽我在和田飛對話,一臉期待和緊張,盯着我看向的方向。
不斷開口道:
「田飛,田飛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嗎?
媽媽在這裏,你看見媽媽了嗎?看見媽媽了嗎?」
黃阿姨瞪大了眼睛,不斷喊着田飛的名字,聲音哽咽。
本來就快崩潰的田飛,此時聽他媽這麼一說話,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悲傷和痛苦。
「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那種哭聲低沉,但不大聲,聽得人卻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且,田飛是鬼,他哭是沒有眼淚的。
這樣的情緒,讓他更為痛苦和難受……
「我死了,死了。
媽,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田飛很痛苦,一邊哭,一邊往黃阿姨身邊爬了過來,他想要去擁抱田阿姨。
結果在接觸的一瞬間,身體直接就化開了,根本就無法進行一點點的接觸和觸碰。
見到這裏,我對着田飛道:
「哥們兒,我一會兒給黃阿姨開冥途,起天眼。
你們有十分鐘相聚的時間……」
黃阿姨和田飛聽我說出這話,紛紛看向我道:
「好好好!陳師傅,你快給我開天眼吧!
我想見見我兒子,見見我兒子。」
田飛也不斷的點頭,滿臉的期待。
我拿出了開眼藥水,來到了黃阿姨身邊。
「黃阿姨,你先閉眼。」
黃阿姨沒有半點猶豫,閉上了雙眼。
她那乾燥蒼老的皮膚上,還掛着兩行淚水。
我雖然只是一個局外人,可看在眼裏,心裏也有種莫名的難受感。
我按照師父說的劑量,滴了一滴出來,同時塗抹在黃阿姨的眼皮上。
因為是第一次開天眼,還是給別人開,我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就對着黃阿姨道:
「黃阿姨,你數十個數,就可以睜眼了。」
黃阿姨不斷點頭,開始數數:
「一、二……」
她雖然在數數,但臉上已經揚起了微笑。
田飛也急急忙忙的站在了黃阿姨面前,不斷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頭髮,讓自己看着更精神一些。
本來極其悲傷的臉上,也擠出了一個慘白慘白的微笑。
「十!」
當黃阿姨數到十的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田飛,也壓抑着內心激動,對着田阿姨喊了一聲:
「媽媽!」
哪怕他偽裝得再好,在喊出「媽媽」的時候,聲音也已經變形,徹底哽咽。
黃阿姨看着面前這個,臉色極其慘白,毫無血色,手腳都有點扭曲,眼睛還是灰色的田飛。
她沒有一點點,哪怕一絲絲的恐懼和害怕,直接就撲了上去:
「飛飛,我的兒子!」
說完,黃阿姨踮着腳,死死的抱着身體已經冰冷,沒有一點生氣的田飛鬼魂。
田飛也抱着田阿姨「嗚嗚嗚」的就開始哭:
「對不起媽媽,你治病的錢我都沒掙夠,我就死了,死了。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媽媽……」
田飛帶着哭腔,不斷道歉。
他在死亡時的最後一刻,都在想着自己的媽媽,在努力的給媽媽治病掙錢。
我在旁邊,看得很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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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就不去看了,轉過頭去,給自己點了一根香煙。
抽煙,感覺煙都是苦的。
但也在同一時間,我將壽衣拿了出來,在旁邊的行道樹下燒了。
黃阿姨不斷搖頭,不斷摸着田飛的臉:
「孩子,無論是生是死,你都是媽媽的好兒子。
媽媽給你準備了飯菜,你來嘗嘗,快!」
說話間,黃阿姨和田飛坐在了地上,對着面前的八個飯菜開始吃了起來。
我聽到田飛不斷在說好吃,好吃……
我則繼續燒着衣服,燒着紙錢。
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
十分鐘,很快的就過去了。
當黃阿姨,感覺快要看不見田飛的時候,再次對着田飛開口道:
「兒子,你吃完這頓飯。
就聽小陳師傅的,好好安息啊!
別在路上跑外賣了。
你在下面等媽媽。
媽媽一定好好活着,多積福德。
百年之後,帶着福德下來和你團聚!」
田飛連連點頭,這個時候給了他母親最後一個擁抱:
「媽媽,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話音剛落,田飛便在黃阿姨的眼裏消失了。
因為我看到,他們已經無法形成接觸。
說明黃阿姨的「冥途」在這個時候合上了,天眼也關了。
黃阿姨這次沒有大聲的哭,沒有激動。
反而是對着面前空蕩蕩的一切在笑。
我則走到了田飛近前,當着黃阿姨的面,指着樹下的一團黑灰道:
「哥們兒,旁邊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
要是合身的話!
你就穿好,上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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