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明天再說,行不行?我真的困得很。」
顧蘭溪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眼角泛起淚花,濕漉漉的像只可憐的小狗。
然而關鍵時刻,陸南亭根本沒有心軟的意思。
困點才好呢!
不然她精神倍兒棒的時候,黏上毛就能變成猴兒,他可占不了丁點兒便宜。
「萬一你半夜跑了呢?萬一你睡醒了就不認賬了呢?隨便找個藉口,說你忙得抽不開身,要不然心一狠把身份證剪了,想要補辦,再快也得好幾天。」
男人擰眉,雙手抱胸,靠着椅背,斜着眼睛看她,好像她人品多麼低劣似的。
顧蘭溪都要氣笑了!
直接站起來扶着桌面,身體前傾,狠狠的瞪着對面的人:
「大哥!現在去哪都要實名制,我能跑哪去?還睡醒了不認賬,我是那種人嗎?」
陸南亭輕咳一聲,坐直身子,雙手擱到桌子上,十指交叉,輕笑一聲。
眼見她擰眉,面露不悅,突然抬頭看着她,輕輕張嘴,說了句顧蘭溪死也想不到的話。
「不要叫我大哥,非要叫的話,你可以叫我哥哥,陸哥哥,南亭哥哥哎?家暴不可以!」
眼見她面紅耳赤,就要翻過桌子過來揍人,陸南亭直接跳了起來。
他也不往門口溜,而是仗着身高腿長,繞着茶桌轉圈。
「你不是立的高冷人設嗎?你這個樣子,真該給你錄下來!讓你那些粉絲看看!分分鐘塌房你信不信?」
相識多年,她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真的很少,陸南亭不僅不怕,還很開心。
看吧,她對他終究是不同的。
「人設什麼的,誰還不清楚怎麼回事?我不過是怕麻煩。再說了,你跟旁人能一樣嗎?我若在你面前不長嘴,心裏想什麼都不說,你能知道我喜歡你,想要和你結婚,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嗎?愛需要表達,來吧寶貝,勇敢的說出你的想法」
顧蘭溪臉漲得通紅,單手撐着桌子,輕輕一躍,就撲到了他身上。
「你趕緊給我閉嘴!」
陸南亭後退兩步,背咚的一聲靠着牆。
汗水順着鬢角流下來,滑過臉頰,滑過喉結,在黑色的圓領T恤上留下更黑的印記。
淡淡的體味與香水味交織,變成一種獨特的、能勾起無限回憶的味道。
陸南亭雙臂一展,直接把她抱在了懷裏。
時光是個好東西。
人的腦子也夠神奇。
一切都在變,但記憶仿佛永遠不會褪色。
當年纖薄的少年又高了一些,肩膀變寬了,肌肉變厚了,但那種心跳咚咚的溫暖與安心,卻如當年一樣。
顧蘭溪吸吸鼻子,放開抓住他肩膀的手,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不反悔,真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不好」
之前還開開心心逗她的人,嗓音突然沉了下去。
他緊緊的抱着她,微微彎腰,把毛茸茸的腦袋擱在她肩上。
許久,顧蘭溪只覺肩膀上一熱,抱着她的雙臂再次收緊。
「顧蘭溪,你可不可以喜歡我多一點?一點點就好。」
話語裏如同帶着回南天的潮,悶得她喘不過氣。
心臟緩緩收緊,鼻尖也跟着泛酸,讓她難過,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像當年第一次去聽他的演唱會,聽到他站在台上,低着頭哼唱:
「喜歡的人沒有回應
就像對着一口幽深的古井吶喊
喊破了嗓子
也激不起漣漪一圈
」
雙手抬起,想要抱着他的腰,最終還是改變方向,放到他胸口,輕輕把他往後推。
片刻後,顧蘭溪眨眨眼,恢復了平靜,微微仰頭,認真的看着他濕漉漉的大眼睛:
「婚前協議起草一下,嗯?」
見她不再犯困,也不像開玩笑,陸南亭不好意思的別過臉,飛快的回了個低低的「嗯」。
顧蘭溪情緒一向穩定,明明比他還要小兩個月,在他面前,卻總像個姐姐。
兩人來到書房,顧蘭溪打開電腦,飛快的下了個婚前協議模板。
「結婚不是小事,為了避免後續各種麻煩,君子協定,約法三章,可以吧?我先描述我的訴求,等下你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商量着修改。」
明白她的顧慮,也知道她答應結婚並不是隨口糊弄,陸南亭在窗邊沙發上坐下,撈起橘色南瓜抱枕,一邊無意識的捏着,一邊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人取得一致意見,顧蘭溪也不耽擱時間,很快鍵盤就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
趁着她修改的功夫,陸南亭打量起書房的佈置來。
這套房和樓上格局一樣,五室兩廳雙衛,裝修的時候並未改動太多,但佈置和他家大不相同。
除了一個帶着大衣帽間的主臥,還有一間客臥、一間書房、一間健身房和一間茶室。
顧蘭溪很喜歡看書,從前就跟他說過,以後若是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有一個大大的書房。
書房裏四面都要裝上到頂的大書櫃,淡綠色,圓拱形櫃門那種,放滿她喜歡的書。
電腦桌放在屋子中間,要買舒服的椅子。
窗戶邊要放一張半躺着看書的貴妃榻,或者沙發。
旁邊要放一盆綠植,馬醉木、龜背竹隨便什麼,她都不挑。
窗戶要掛輕薄的嫩綠色紗簾,微風吹動,很像生機勃勃的春天。
房間不能西曬,因為夏天天曬,而她喜歡在書房裏待
從前滿懷憧憬說出來的話,全都變成了現實。
她的確不是那種說到做不到的人。
陸南亭好奇她所謂的約法三章有哪些,就繞到書桌後面,彎着腰看。
婚前財產公證,婚後收入與債務也各歸各,這點早有預料,陸南亭沒有意見。
雙方親友暫不走動,彼此也不負責對方的人際交往,這一點也沒問題。
畢竟兩邊都是大家族,應付起來很辛苦,感情不到位的時候,容易壞事。
但這個
「婚後夫妻雙方不在一起居住?不行,我不同意!還有這個隱婚,我也不同意!你又不是見不得人!我坦坦蕩蕩的,你幹嘛要偷偷摸摸的?還是你覺得我拿不出手?」
顧蘭溪停下手。
「你去搬個椅子進來,我倆一條條商量好了再往上寫。」
這樣她還省點事兒。
話被打斷,陸南亭也不生氣,應了聲「好」,就嗖嗖的衝出去了。
等他搬完椅子進來坐下,又指着電腦嘰嘰歪歪起來:
「我沒打算和你形婚,你暫時不接受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我沒有意見,畢竟凡事都有個過程,但我不能接受不住一起。你想想,你本來就很忙,下周就要進組拍戲,我也很忙,世界巡迴演唱會還有六十多場在等着我,我倆都待在家裏的時間並不多。感情需要培養的,對不對?」
都是年輕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難免擦槍走火。
劇組裏時不時就會發生類似的事情,顧蘭溪見得多了,對自己沒信心,對他也沒什麼信心。
她不想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見她低頭不說話,陸南亭冷哼道:「若結婚以後和結婚前沒有任何區別,還結婚做什麼?你這是在哄我玩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是那種控制不住下半身的老流氓?」
顧蘭溪忍不住笑出了聲:「倒也沒有那麼老。」
然後默默改了。
可以住一套房,但要分房住。
陸南亭看過,表示認可。
可以方便彼此培養感情,又保留足夠私隱空間,這樣挺好。
「關於隱婚這件事,也不現實。」
陸南亭提醒她:「你不是在好幾個上市公司占股超過了5%?稀釋股權沒那麼容易,短期拋售容易帶來麻煩,況且優質資產只嫌不夠多的,輕易賣了也可惜。婚後三天內,你就得向證券監管機構報告,並通知上市公司發佈公告,想隱瞞也不可能。」
「婚後不涉及股權變動,這並不是強制的。」
「但這是對股民和其他股東不負責的行為,我勸你遵紀守法。你別瞪我!我最多答應你,不主動說出你的名字,別人要是神通廣大查到了,可不賴我!」
「知道了知道了,其他的你沒意見?」
顧蘭溪指着最下面那一條,與婚姻忠誠相關的條款。
「我不接受開放式婚姻,不接受任何對婚姻不忠誠的行為,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我會立刻終止這段婚姻關係,你同意嗎?」
陸南亭再次「哼」了一聲。
「我要找別人早就找了,我可不是那種人。」
「這可不一定。」
「來,你先給我安排仨助理,二十四小時輪班守着我,睡覺的時候都在床邊蹲一個,看看我到底玩得有多花!」
「呸!你可想得真美!」
見她笑盈盈的,陸南亭伸手握住了鼠標。
「得再加一條。」
顧蘭溪沒來得及抽手,被他握住也不惱:「加什麼?」
「我那房子冷冰冰的,你多半不喜歡,回頭我就搬下來住次臥,到時候一起生活,難免有花銷,我可不是白嫖怪,我得交生活費。」
「還以為你要交工資卡,嚇我一跳!」
「嘿,只要你願意,完全可以。」
「可別了,給生活費就好。」
不然以他的驕傲,住一起難免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見她同意,陸南亭伸手圈着她,噼里啪啦寫好了最後一條,在「人民幣」前面輸入了「50萬」,大寫「伍拾萬元」。
「嘖,你這麼大方,誰能不動心?非來我這受罪,你怎麼想的呢?」
「對啊,我怎麼想的呢?大概是一見鍾情的錯。」
協議一式兩份,兩人各自收好。
「明天七點見,收拾好材料,先去公證處做婚前財產公證,再去律師事務所簽婚前協議,然後直奔民政局,爭取一天完事。可以吧?」
見他安排得妥妥噹噹,顧蘭溪長嘆口氣:「可以。」
「那我先回去。我住你樓上,19樓,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改天再說,晚安,拜拜,快走不送!」
陸南亭輕笑一聲,腳步輕快,一看就心情很好。
好半晌,還能聽到他在門廳那邊哼歌。
那是他出道專輯裏的主打歌,《溫柔的獅子》:
「第一次見面
你像一頭溫柔的獅子
踩着我的心尖
來到我面前
每一次呼吸
都契合我的鼓點
oh~
這一定是一見鍾情吧
一定是吧
」
顧蘭溪突然雙手捂臉,趴在了桌面上。
她想,她大概是瘋了。
或許早就已經瘋了。
才會由着他胡來。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