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笑容扭曲得更加猙獰,帶着傷痕和血跡的臉龐在這一刻像是從地獄中掙脫而出的幽靈般恐怖。
「胡相你過獎了,老朽不過是陛下一員執掌兵戈的老將士,若是說到調兵撥鼓、安定天下的能力,和胡相相比,實在是有着天壤之別。」
在徐達講話時,臉上的神情始終平靜,原因是他作為一個曾經馳騁沙場的軍事巨頭,面對如胡惟庸這般奇異表現,並不感到陌生。
更重要的原因是,在當前的局面中,很明顯,徐達是坐在船頭的人物,而胡惟庸只是一部即將失去權力的囚犯。
無論對方用什麼手法嘗試激起他的怒火,徐達都不至於在此時中招。
「真是不愧為大名鼎鼎的魏國公大人啊!可你知道是誰給了我如此開悟?當時那個給我指引了關鍵一句話的人?」此刻的胡惟庸用力拉扯着牢獄的鐵欄杆,因長期缺乏養分而變得骨骼分明、筋脈突出的手顯得極為駭人。
「這世界上能夠讓胡惟庸你獲得啟示的人恐怕只有陛下陛下您本人、韓國公,還有劉基這三人。」徐達的眼神重新聚焦到胡惟庸身上,他在言語中巧妙地設下埋伏。
兩人的視線在這黑暗深處的小牢房交織成了一股猛烈的力量,即使是被貶至此地的囚犯,胡惟庸也沒有在這樣一個關鍵人物面前低頭,反而展現出無比的決心。
整間囚室在這一刻,僅餘火焰燃燒的啪啪聲音。
最終是胡惟庸自己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沒錯,當初跟我這樣說的人並不是我的老師,而是一位當時的勁敵——忠誠伯。」
當他提到劉伯溫的名字,即便是驕傲如他眼中仍閃過一抹黯淡,顯然他雖然最終憑藉謀略勝過對方的恩師,但這過程並沒有他描述得那麼風光無限。
確實,沒有任何人能忽略劉伯溫是一個天才的事實。
在這場紛爭的策劃者之中,作為主角的胡惟庸,在對外施壓之餘,也在試圖挖掘這個被譽為無雙智者的 ** 。
隨着深入了解劉伯溫,他逐漸發現這個誠毅伯與他老師所說的完全不同。
事實上,在了解到 ** 後,胡惟庸得知如果不是浙江東面的地主極力推薦,劉伯溫可能根本就沒有介入那次動盪。
「只可惜,儘管這個誠毅伯洞察一切,卻不能把控自己命運的未來。」
胡惟庸的眼中閃過深深的憂慮和遺憾。
這種憂慮是出於對五年前劉伯溫去世時心中殘留的遺憾,一種情感上的傷感,同時也是對他所走的路徑的一種遺憾。
但那一抹不甘,則來源於自己成為首相後的認知——他曾認為自己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但在人生高峰時突然遭遇了難以承受的挫折。
「誠毅伯的確是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智慧人物,但他的智慧不僅僅是體現在官場。
作為策略大師的劉伯溫,他的所作所為不但沒有錯,反而幫助陛下實現了統一明朝的重要目標。」
但劉伯溫,作為來自浙東勢力的大臣,並不是那個無辜的角色。
徐達作為朝廷的重要力量,深知當年的一切詳情,「所以,您覺得我胡某是不是適合一個無辜的臣民呢?」
胡惟庸用力地緊握鐵欄杆,手背凸起的青筋如豌豆般凸起,臉膛由紅轉紫。
這次,徐達並沒有給出明確答案,只是靜靜地搖了搖頭,目光不悲亦不喜,看不出任何感情波瀾。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不會落入自作聰明的陷阱。
「其實,我此次來訪只是為了……」話還未說完,只見劉伯溫手掌中的鮮血迅速褪散開來。
然後,徐達直接把話挑開,結束了前半段的周旋。
「說來便說,胡某既然已到這般境遇,自然是言無不盡,坦率相待。」
察覺先前所有的掩飾被對方一眼洞穿,胡惟庸乾脆不偽裝了。
雙手離開心中的障礙,腳下的腿有些不願意似的,向後挪了半步,緊接着雙手交叉在胸前,對徐達做了個敷衍的手勢。
即便朱棣的話語帶有一種配合的態度,但他的冷淡語氣清晰揭示了內心毫不掩飾的不以為然。
「皇上的聖令。」
胡惟庸的表達引起了徐達的敏銳注意,但他並未太在意前任的中書省右丞相有何想法。
接着,跪拜道:
「陛下來,是想詢問本丞相對城內元人的分佈是否有了解。」
跳過禮節,直切主題。
這個問題突然間出現在面前,讓胡惟庸眉心微微緊蹙。
而此刻,他還高高抬起頭顱,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望着前方的徐達。
"城中存在隱藏的蒙古奸細,這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嗎?"
思維敏捷,卻無法解釋在此時機皇帝為什麼要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作為前元的首善之地,在徐達率軍北上清剿後,經過了幾度清理。
但是這裏畢竟是歷經多年精心佈置的據點,不可能那麼容易清理乾淨。
甚至他一度疑心,皇上下旨是別有圖謀——故意拿出這件事來說話,並且並不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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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北平存在探員一事並不可怕,而讓胡惟庸困惑的卻是北平城遺留下的大量元軍殘存勢力(餘眾)竟然如此驚人——數千之巨。
對此,他不禁反問道。
「成千的餘留元軍,陛下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否有必要由您本人處理。」
話音一落,朱棣眼中光芒更加炙熱,而那雙眼眸此刻如同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胡惟庸的眼睛因驚訝瞪得更大。
眉頭不斷起伏着,臉上交織着難以置信和深思的神情。
片刻寂靜後,當胡惟庸開口時,他已經額頭上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臉色略顯沉重。
"陛下,關於這個事務臣實在是不知曉。
"
他急切說完這句話後,向徐達深深叩頭。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徐達便沒有繼續追問,因為他的觀察能力告訴徐達,此刻在言詞上,胡惟庸的確未有所隱瞞。
不過這並非表示將放他一馬,胡惟庸即將崩潰時,一句讓人摸不清狀況的話飄然而至,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使得原本的局勢更加不明朗化。
"你侄兒教得很是不錯,本將軍決定為他留一條生路。
"
說了這些,徐達卻沒有停下等待胡惟庸完全恢復從震驚的狀態之中緩過來。
身後的蠟燭火苗忽閃忽閃地燃燒着,他提着火炬轉身離開了房間,走向門外的世界。
雖然曾經的胡惟庸權高位重,麾下聚集了大量的資源和信差,但他所依賴的那些權力機構並不是他獨佔的寶庫,如今面臨皇上對他的嚴懲時,他過去的所有依靠都不再行得通。
回顧胡惟庸權力的構成,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層次:
首先,來自於他父親韓國公正臣李善長傳承下的權柄;這也是最直觀的理解。
實際上這是胡惟庸手中握持的整體西淮勛貴族,匯聚起來的在明朝內部形成的勢力。
其次,則是他本人的苦力建業和經營所獲得的能力。
這部分力量相比前面兩種情況相對較為內斂,難以顯着表現出來。
這是由於在一個以君權神授和士林地位為評判依據的封建社會之中,個人的實力最終還是依賴於所屬勢力的龐大規模。
個體勇力雖有一定作用,但相較於勢力的總和,往往並不顯得十分出眾。
最最關鍵的是來自朱元璋——他的恩賜給胡惟庸帶來的特殊權力。
洪武早期設定的政治框架雖看似迥異於之前,但卻在一定程度上承襲了唐代以降、宋、元歷代政治制度革新的精髓,形成了一套官僚組織系統。
在皇室中樞,中書右丞相這一職並未復現先秦時期丞相的高職位與大權限,但它手中的權利卻同樣不能低估,尤其是在朝廷運作的過程中。
然而,一紙旨在抓捕胡惟庸、並帶有額外的逮捕令的大明國書遍佈全國後。
胡惟庸過去所有的榮耀,變成了困住他於詔獄這座鐵牢中的鐵鐐。
與此同時,他過去所操控的情報網也在這一瞬間被斬斷。
即使胡惟庸本人或者他之前設下了一些不易被發現的秘密聯絡點依然保有聯繫渠道,但他被拘捕於囚禁中,這種潛在的力量也不太易於調動和發揮。
這就意味着,在胡惟庸被抓後經歷了一系列的嚴厲質詢過程中,外界的信息大多通過偵查員幾句稀零的話透露出來。
在這個信息匱乏的過程中,非重點角色胡可(註:「胡可」並非歷史原名)自然沒有被列入審訊的主要提問名單之內,因為根據他之前的經歷分析,他只是一個農村出身的小孩兒,並不與各類派系有任何糾葛。
這表明他似乎不具備被特別栽培或利用的潛力。
監獄中負責偵審的官員都是擁有豐富審案經驗的刑名專家。
對他們而言,胡可的情況一眼便能看出這個人的調查沒有必要進行深挖,無需提到。
總之,他的存在僅被視為逮捕名目上的其中一筆而已。
恰恰這種消息與理解的障礙,使得徐達所留下的那位關於他的侄子的話語,非但沒有令胡惟庸明確理解這位將軍的意思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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