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沈濯趕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沈母走了。
他跪在了地上,沈世顯心裏也不痛快,「這老婆子走在我前面了,這老婆子她……」
「爹!」沈濯喊了一聲。
沈世顯這個脾氣,是摟不住的,也就是沈母一直謙讓着他,順着他,還給縫衣服,洗衣服做飯,即便是那麼窮的時候,都沒有想着離開過他……
沈世顯過去抱住了小洲,「你奶奶,這一輩子也不容易。」
小洲:「爺爺……」
沈世顯平日裏,沒發現沈母有多重要。然而,現在在沈母突然撒手人寰的這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人割掉一樣的痛。
高芹扶着高念,不讓她動了胎氣,讓她好好的坐着。
沈世顯得知高念懷了雙胞胎,這若是換在以前,他指定是要去買一串紅鞭炮的。然而,這個時候,他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好,好孩子!」他只是說了幾個字而已。
很快,趙阿苗就被抓了起來,林續下得令,還將趙家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搜刮出來了,作為是對沈家的賠償。
自然,趙阿苗在村子裏住的那棟二層小樓,也歸了沈家。
其實說是判給了沈家,大家心裏都明白,沈家根本不需要這棟房子。
林續就是想要把趙家,變得一無所有。
林續這個人辦事,向來是不會給人留餘地的。
趙阿苗被拖走的時候,她看了自己的女兒柳瑤瑤一眼。然而,這個時候,她若是對柳瑤瑤說話,但凡,是好那麼一點點,柳瑤瑤指定也會念在母女一場的情分上,替着趙阿苗說話。
可現實卻是,趙阿苗一開口就是:「你這個死丫頭,現在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氣色這麼好,你去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你不顧我是你媽。你不知道往家裏寄點錢!」
趙阿苗這樣的開口,讓柳瑤瑤瞬間低下了頭。
張迎河抬手將柳瑤瑤,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他死死的盯着趙阿苗:「天下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母親!」
柳書言走過去,不顧在場人都在看着他,他也不顧保衛科的同志,在拉着趙阿苗。
他過去就給了趙阿苗一巴掌,他伸着手對着趙阿苗:「我不打女人,但是,有些女人就算是殺了,都不為過!」
這個時候,聞訊趕來的柳書梵還有藍田夫婦,他們都看到了這一幕。
柳書梵過去拉住了柳書言,「書言,別這樣。你冷靜些,她去了保衛科,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了。」
柳書言顫抖着手,看着趙阿苗:「你這個瘋女人,瑤瑤被你害慘了,嬸子被你害死了,你真是個禍害!」
趙阿苗呸了一聲,她將口中的血吐在了地上,她看着柳書言。
「三個姊妹之中,就屬你最沒出息。現在你離婚了,裝模作樣的去了什麼培訓機構當老師了,你早幹什麼去了?
你若是早這樣,咱家的日子,早就過好了。你不是不認字的人,你寧願在家搬水產,搞水貨。
你也不去當老師,現在,你前腳跟我離婚,後腳就去當老師。
你對我從來都沒有過真心,柳書言,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寒顫我的!」
柳書言抬手指着她 , 「隨你怎麼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你非要那麼想,我也沒辦法。畢竟,機緣不一樣。
可能你走了,才是我命運齒輪的開始,你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趙阿苗看向了躲在張迎河身後的柳瑤瑤,她衝着柳書言,又吐了一口唾沫,又 對着柳瑤瑤說道:「她就給你這個死樣兒,一樣一樣的 。
現在你滿意了,你們父女都滿意了,看到我被抓!你們就有好日子過了?我告訴你,不會的,永遠都不會!
等我出來,我還會回來的!」
林續蹙眉:「帶走!」被保衛科帶走的人,沒有特殊人的擔保,一般不會輕易放出來的。再者,趙阿苗是林帥親自下令抓起來的,這若是敢保她的人,恐怕也沒幾個人了。
還有,就是林續是聽得進別人,意見的那種人嗎?
顯然,趙阿苗直接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沈濯現在是沒心情去處理這些事情了,他努力拼搏了大半輩子,想着都讓家裏人,吃好,穿暖,好好的過日子。
他不是上一世了,他總覺得自己這一世,還沒有盡孝,沒有盡到足夠的孝。自己的母親就這樣走了,他跪在地上的痛哭。
柳書殷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心疼的過去抱住了沈濯,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小白哭的渾身抽搐,然後,一頭就砸在了小洲的肩膀上。
「姐,姐!」小洲別看平日裏,那個脾氣有點糙。但是,遇到小白有事,他還是超級擔心的。
就是這兩聲喊,林續手中的茶杯都掉了。
「小白!」林續沖了過去,抱住了小白,「小白,小白!」
小洲:「我姐太傷心了,怕是昏過去了。」
林續緊緊的抱着小白,「媽,媽,你看看小白 ,快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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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書殷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脈搏,她看向了林續:「沒大事,讓她去歇着吧,放平就好了。」
「媽媽~」
「媽媽~」
「嗯嗯,媽媽~」三小隻,都沖了過來。
林續抱着小白去了他之前,在沈家住的的那間屋子,三小隻這會兒, 也不追打,也不鬧騰了,都在跟着林續一塊守着媽媽。
林緣還會端着盆子過來,林棠也去拿了毛巾,林川就倒上了水。
「爸爸,給媽媽擦擦!」
林緣拿着滴滴噠噠的毛巾,林續將毛巾擰了一下,然後,就給小白擦拭。
晚上的時候,沈濯自己跪在這邊守靈。
沈大壯也在這邊跪着,畢竟,沈家對他有養育之恩,他雖說是女婿,也是兒子。
沈大壯看向了沈濯:「三弟,這天冷。屋裏是有暖氣,可你也不能這樣跪着,那樣弟妹會心疼的!你回去歇着吧,我在這邊跪着就成!」
沈濯紅着眼看了看沈大壯,「大壯,我是親兒子,哪有親娘躺在這裏。親兒子回去睡覺的道理。」
沈大壯對着沈濯說道:「可你這麼大的總裁,在這邊跪着。你又不是咱莊家漢子,皮糙肉厚的經常干農活,你若是有個好歹,你讓弟妹咋活?」
沈濯:「別說了,你能跪着,我也能受着。」
這個時候,沈世顯抱來了厚厚的被子,雖說是破舊的,但也特別的後。
沈濯雖是跪着,可他腿邊跪着的,依然是被子,他也沒有直接跪在地上。
沈世顯拿着被子,先給他蓋上的,又給沈大壯蓋的。
沈世顯還給他蓋了一件厚厚的軍大衣,「濯子,要么爹守着吧,你別在這邊跪着了。」
瞧瞧!
瞧瞧!
就連他的親爹都這樣說,沈濯紅着眼看着沈世顯,他明顯比他上一次回家,又老了許多。
沈濯看着自己的老父親,他這個父親一生的倔脾氣,可能對他 是有父愛的,更或者說,父愛還是挺深刻的,就是他不會表達。
更或者,他直接就是用鋤頭,鐵鍬來對着他表達……讓他接受不了。
「爹,你別說了,我在這邊跪着就成,誰都別勸了。」
柳書殷又給他熬了一碗參湯,端到了他面前,「喝點。」
沈濯看着熱騰騰的參湯,他現在這是怎麼了?只是給母親守靈,一家人都圍着他轉,像是他守不起一樣。
沈世顯接了過來,「先喝了,你也不能這樣熬着,明天前來弔唁的人,還多呢。也要靠着你撐着!」
沈濯喝完之後,他又看了一眼周圍:「小洲呢?」剛剛他還在這邊跪着呢,怎麼這會兒不見了?
沈世顯:「這孩子的腿還沒好,我讓他回去睡覺了。」
沈濯瞪眼,「他奶奶在這邊躺着,你讓他回去睡覺。」
沈世顯:「這孩子的腿,可不能落下什麼毛病,現在天又這麼冷。人死不能復生,哪能讓小洲在這邊也跪着!」
沈濯:「他若是不來給他奶守靈,我饒不了他!」
柳書殷趕緊按住了沈濯的胳膊,「他要守着念念,剛剛要下來的,被我勸了好久,你不要吵!」
沈世顯也覺得自己的兒媳婦,說的有道理,「濯兒,這念念是懷孕的,剛剛查出來,雙胞胎。還坐胎不穩呢,你喊啥?
老婆子知道了,也是高興的,不會怪小洲,更不會怪念念。」
沈濯聽了這話,他又重新跪了下來。一抬眸就看到高原來了,直接跪在了對面。
高橋也來了,他隨着高原一塊跪在了這邊。
這可是親家公呀!
這還是晚一個輩分的親家公,沈世顯就算是老了,他也是懂這個道理的。
沈世顯急忙過去扶着高原,「高原啊,你快帶着你兒子,回去歇着。這使不得,萬萬不行,不符合規矩。
我自家的兒子還在這邊呢,你可別在這邊跪着!」
高原拉住了沈世顯的手,「叔,我跟高芹在大沈莊落戶,是三哥點的頭。現在念念又有了身子,自然是需要小洲的照顧。
小洲的腿又這樣,他們才適合歇着。高芹想着呀,讓高橋過來替小洲,也是替他妹夫在這邊守着。
反正,他們是平輩,這沒關係的。別讓外人看了笑話,說這晚上孫子輩打翻兒的人,都沒有。
沈小勇這是外孫,他打翻兒是向外的。可這內翻就讓高橋替吧!咱們這兒的規矩,不能破了。」
沈世顯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看向了沈濯,「濯子,爹現在是沒用了。也不知道……不知道……」
沈世顯擺着手,「也不知道該說啥了,你看着辦吧!」
沈濯看向了高橋,又看了看高原,「行吧,子時的內翻,就讓高橋替小洲吧!」
高橋這個孩子,還算是老實,還是個挺穩當的孩子,也就在這邊跪着了。
沈吾梅給高原和高橋父子,拿來了被子,給他們蓋上。
幾個人在這邊干跪着,也無聊。
還是沈濯率先開了口,「高原,你那個工廠,現在什麼情況?二月二之前能不能順利的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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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沉默了一下,「現在技術員是被放出來了,設備也來了,還在調試中。前幾天生產了一批豆腐,還有豆腐皮,這豆腐皮還行,我嘗着味道還是挺正的。
可這豆腐不行,不會水多了,就是味不對,那些技術員總在那邊調試機器。
還說,若是這機器調製好了,生產量,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就是這豆腐味兒,趕不上咱這家裏大鍋燒出來的。總是覺得少了點啥?
咱這豆子也沒少放,都是按照比例去做的,咋那個味就是不對。」
沈濯:「讓機器做出跟你大鍋,一模一樣的豆腐味兒,那不可能,差一點也正常 。」
高原:「但是那口感差的太遠了,嫩豆腐還行,這老豆腐就不行了。一點豆腐味都沒有,那哪兒成?」
沈濯擰眉:「那就先把豆腐皮能生產的,就開始正常啟動,嫩豆腐沒毛病的,就正常啟動。
老豆腐爭取在二月二之前,調製出來,只要是量夠了,不算咱們違約。」
高原看着沈濯:「三哥,幾千萬的單子,你還真敢接。那麼的豆子,嘩嘩的倒進去,生產不出,那個味兒的豆腐,我看着都心疼!」
沈濯盯着高原,「高原做大事,有得必有失!你放開手的去做,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怕什麼?
高橋,聽三叔的話,你想做什麼只要是你認為是對的,你就去做。甭管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只要是方向對的,不犯法。你就去做!
失敗了,大不了回原點嘛!但是,若是成功了,你就比原地向前邁了一大步!你總是跟你爸一樣,力求平穩,穩穩的向前走着,那今天和明天,有什麼兩樣!
人生在世,過的就是不一樣的生活,聽三叔的話,大膽些。」
高原攥了攥自己的兒子的手,這個小動作,被沈濯盡收眼底。
「高原,你兒子剛滿二十歲,正直熱血壯年,你這個時候不讓他拼搏,等到你我這個年紀,他就算是想拼,也拼不動了呀。
我當年能推着一車的水產,還有野菜,在推着媳婦和小白,徒步從大沈莊走到縣城,一天趕來回。從不空車,現在甭說是推着她們,就算是推空車,我都不敢說,我能推到哪個村?
高原,聽三哥的,讓孩子在年輕的時候,拼一把,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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