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救的。」慕森轉動拇指上的嗜血戒,紫色寶石瑩光閃閃,笑得從容,「不覺得上次獅頭山之事可疑嗎?布赫的確在族中訂立過不輕易傷人性命的規定,但也沒道理會那麼好心從獅子口中救下親妹妹的情敵吧。所以我命慕安迪調查了一番,才得知布赫與這女孩早前就有過交集。」
「有過交集?」維卡訝異。
「血獵追擊布赫兄妹那次,布赫身受重傷與那女孩一同掉下崖底,最後竟絲毫未傷的將人帶了上來。」慕森輕輕笑了笑,眼底閃過一抹嘲諷,「血族在重傷的情況下嗜血欲望只會無限放大,想來是動過惻隱之心的。」
「布赫那傢伙性子寡淡怪異,向來又對女人沒什麼興趣,這……」維卡剛要說不可能的時候,只聽遙遠的湖邊「撲通」一聲,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拍着欄杆道:「難道是喜歡這種小白兔?呵呵……這女孩可不算得什么小白兔,狡猾的簡直就像只小狐狸。」
說完「狐狸」二字他託了托腮,「她是只小狐狸,羅薩是只老狐狸,這樣看還是跟羅薩相配些,布赫嗎……冰塊臉,多沒意思。」
「倒是嗑上了。」慕森默默斜了一眼維卡,突然腦海里就冒出「笑面虎」三字,說最軟的話,辦最狠的事兒,他的危險程度可不亞於心機深沉的羅薩,也該多加提防才是。這時他又望了一眼湖那邊,小聲道:「好了,人也救上來了,我們該走了,晚些要是被布赫發現就不好了。」
「這就走了?!」
「怎麼?熱鬧還沒看夠,沒看夠也沒關係,後面有的是好戲看。」妹夫私藏小情人被大舅子惦記,他們兩族的關係最好永遠不要和睦,和睦了反而要一致對外了,收拾完沃特下一個或許就輪到他了。
……
金恩雅最後的記憶是無力掙扎之後,眼睜睜看着自己一點一點沉入湖底,淚水與湖水融為一體,直到最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醒醒…丫頭快醒醒……」
……
胸部被按壓,臉也被拍打,金恩雅憑着殘存的意識想要睜開眼睛,可她太累了,眼皮似有千斤重般無法睜開,直到大口大口地吐出嗆入胃部的湖水,才木然的掀開了點眼皮。
救她那人是前兩日還想殺死她的布赫,入眼便是他滿臉的緊張和慌亂,在看到金恩雅睜開眼睛時,卻立刻換上了那副由來的冷漠厭世臉。
他停下按壓站起身,鎖着眉頭嫌惡地瞥了金恩雅一眼,「想死死遠一點,別死在我居住的別苑附近!」
「咳…咳咳……」金恩雅又咳出幾口湖水,想要起身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勉強擠出點笑意看着全身濕透的布赫,「謝謝…這已經是你…第三次救我了。」
「腦子倒沒泡壞。」布赫毫不客氣回懟,冷風吹過瞧見她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就連嘴唇都泛着青白,虛弱又無助的可憐模樣實在令他沒了脾氣,聲音軟了軟,「這裏離我的住所近,我先帶你回去。」
如同提線木偶般由着布赫扶起,金恩雅手腳冰涼麻木,概是走得實在慢了,他道了聲「麻煩」便將人抱起,憑着血族的瞬移能力不過眨眼功夫便到了別苑門口。
迎上來的侍者如雷吉般身材矮小,相比之下面容倒清秀些,看到布赫懷裏抱着的人類時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但好歹侍候布赫的時間久了,還是懂分寸的收起臉上的誇張,候在一旁等待。
「阿奇,去拿毛毯和衣服」
「是。」阿奇不敢耽誤。
金恩雅抬眼望了望,午後的陽光灑進他深邃的眼眸,過濾掉往日的冰冷,眼前的吸血鬼似乎有了些溫度。
不自覺又細細打量了幾眼,同樣有着足以稱得上一眼驚艷的容貌,羅薩俊秀溫和,而他英俊涼薄,少有的笑容也盛滿了冷淡疏離。
清香漸淡,金恩雅縮在被子裏伸手拉住布赫的衣角,扯着嘶啞的喉嚨,「咳咳…其實我怨恨過你要殺我,但在得知你是羅薩未婚妻的哥哥時,我突然理解了你為什麼會那樣做了。剛剛即使見死不救也沒什麼錯,為什麼還要救我?」
「單純看你可憐罷了,在死亡面前那麼悲哀無助。」布赫轉身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涌過各種令人無法看懂的情。
波濤洶湧過後是挫敗,無力且深刻的挫敗,她說的沒錯,為了溫娜他早該將她除之而後快。
但他做不到…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她去死,他怨恨眼前這個女人,更怨恨自己,怨恨她還要與馬上成為新郎的羅薩糾纏不清,怨恨自己總是控制不住去憐惜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於是,他用了平生最諷刺的語氣一字一頓道:「因着溫娜和羅薩的婚事將近心情舒暢,救你只當做件好事罷了。」
「即使這樣,救了我的命也是事實,謝謝你。」金恩雅望了望窗外,由嘴角綻起淡淡的笑意,只是揚起的弧度卻怎麼看都苦澀。
無助麼?悲哀麼?的確!一個普通人類壽命短短几十載,即使有過羈絆也在血族那無盡的生命里如同浪花般翻湧而逝。原已決定忘記一切,何必再去暗自神傷,如今該想的,該做的應是如何帶着凱莉他們平安回去。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金恩雅看了一眼托盤裏整整齊齊疊着的女式衣服和鞋子,動了動剛恢復點溫度尚有些麻木的手指,披了件毛毯出了門。
晚風好像也在嘲笑她這個插足別人感情的討嫌鬼,朝毛毯縫隙和衣服袖口瘋狂灌着冷氣……
鞋子在落水時已經掉落,她挪動着麻木的雙腳走在堅硬冰冷的石板路上。
但願羅薩說到做到放琳達姐和凱莉同她相聚,想到這裏她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步伐堅定地往回趕。
三樓窗下,阿奇看了一眼久久望着窗外的布赫,忐忑開口,「都怪奴,是奴自作主張拿了上次公主打翻茶水換下的衣服和鞋子,已經洗乾淨了的,想着先給人應急才沒去領新的衣裳,估摸着是小姐不滿意奴的安排才走了,奴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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