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早上八點,才睡下三四個小時的蘇木被手機鈴聲驚醒。
「你好,我是蘇木。」
「嘰里咕嚕嗚嚕嚕......」
聽筒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晦澀難懂的話語聲,蘇木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懂,原本還迷糊着躺在床上的他瞬間清醒,噌的一下就坐了起來,看了一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這才發現電話是從一個叫通遼的地方打過來的。
「喂,請問你會說普通話嗎?能不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麼?要是你不會,找一個年輕人接電話.......」
蘇木努力的跟對方解釋着,可傳過來的還是難以聽懂的蒙古語,就在蘇木以為是惡作劇要放棄的時候,一個美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先生,你好,我是阿日娜,剛才是我阿爸給你打的電話,他一着急就說不好普通話。」
「阿日娜,你們打電話是需要我的幫助嗎?」
「是的,蘇先生,我哥哥生病已經半年了,整日尋死膩活的,我們一家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前兩天一個朋友就向我們介紹了你,給了我們這個號碼。今天我哥哥又發瘋了,沒辦法了才給你打電話求救,不知道蘇先生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阿日娜的語速很快,帶有少數民族特色的普通話讓人聽起來很費力,不過聽力超常的蘇木還是聽清楚了,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阿日娜,你把詳細的地址和聯繫電話跟我說一下,最快我晚上就能趕到。」
蘇木的手邊有現成的紙和筆,他將地址和聯繫電話記下來後,與阿日娜確認了兩遍沒有問題後就掛斷了電話,讓遠在通遼,還想說些感謝話的阿日娜非常的不適應。
蘇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到酒店前台退房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兩輛車在地下車庫停着,就在他犯難如何處理的時候,一扭頭,看到酒店外面有一家典當行,頓時就有了主意。
來到典當行,蘇木將兩輛車進行了抵押,隨後就坐上出租車直奔機場,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制定前往通遼的路程表。
一番搜索下來,蘇木鬆了一口氣,因為今天有航班往北方飛。雖說從海口到通遼沒有直達的飛機,但是通過中轉可以到達,這樣一來,就避免了失信於人的情況出現,他可以按照之前的約定,在天黑的時候趕到通遼。
做為一個北方人,蘇木是非常清楚現在北方是一個什麼樣的天氣,在選擇中轉站的時候,就想選擇一個氣溫高一些的,這樣一來,他就有時間採買禦寒的衣物,可手機上顯示的航班列表,只能讓他祈求老天保佑,能讓他的身體抵擋住北方的嚴寒。
中午十一點五十,從海口飛往京市的航班準時起飛,蘇木靠在椅背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他要在有限的時間內養足好精神,好面對接下來的挑戰。
下午十六點零五,在京市短暫停留的蘇木坐上了前往通遼的航班,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後,穿着秋衣秋褲,套着單薄外套的蘇木,在其他乘客的驚愕的目光中,鼓起勇氣走出了飛機。
拿着行李,凍得瑟瑟發抖流着清鼻涕的蘇木拿出了手機,一邊翻看着電話號碼和信息,一邊在機場大廳內搜索着接機人的身影,就在他又一次用衣袖蹭鼻涕的時候,一聲驚呼在他的身邊響起。
「臥槽!蘇哥!你真是個硬漢子!快快快,趕緊穿上,別凍壞了!」
隨着驚呼聲的響起,一件厚實的羊皮大衣搭在了蘇木的身上,蘇木以最快的速度將羊皮大衣穿在了身上,又從孫華的手中搶過了厚棉褲,三兩下就套在了麻木的雙腿上,緊接着換上棉靴,原地蹦躂了幾下,才覺得渾身上下暖和了不少。
「孫華,你小子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說有戰友在這裏嗎?」
緊裹着羊皮大衣,縮着脖子跟孫華往外走的蘇木,歪着頭上下打量着身邊這個曾經接受他幫助的朋友。
孫華嘿嘿笑了兩聲,將一個保溫杯遞了過去,說道:「蘇哥,你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其他事咱們車上說,這裏不方便。」
見孫華不說,蘇木也沒有為難,拿過保溫杯喝了兩口,就催促對方走快一些。
孫華能出現在機場,蘇木確實很意外,之前在海口登機之前,他就聯繫了事業有成、業務已經擴展到關內的孫華,問他在京市有沒有朋友,能不能幫忙送一些禦寒的衣物。
當時孫華就問他是怎麼回事,蘇木就沒有隱瞞,把自己從海口要去通遼的事情說了一下,當時孫華的回答是通遼有人,可以給安排一下,蘇木當時就沒有多想,就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下,可他沒有想到會見到對方。
坐進了孫華的越野吉普之內,急走了一段路的蘇木舒服的哼了一聲,就在他系好安全帶,拿出手機找到阿日娜的地址要告訴孫華的時候,孫華笑嘻嘻的湊了過去,說道:「蘇哥,你是不是要去科爾沁區的左中旗,找一個叫阿日娜的姑娘。」
嗯?!
蘇木心中一驚,猛地抬頭看着把臉貼過來的孫華,正要詢問對方怎麼會知道的時候,猛然醒悟過來,便將手機收了起來說道:「阿日娜的那個朋友是你吧?你們怎麼認識的?她哥哥的情況你是否都了解?」
「蘇哥,瞧你這話說的,我要是不認識,能把人家介紹給你嗎?這事兒啊,說起來話長,你先吃點東西,路上我慢慢跟你說。」
孫華從後座上拿過一包食物放在了蘇木的腿上,發動車子就離開了通遼機場,他是一邊開車,一邊給蘇木簡單的介紹着阿日娜家裏的情況。
阿日娜的家裏總共是五口人,除了父母之外,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這次需要蘇木幫助的是哥哥巴圖和坦。
巴圖和坦是通遼有名的青年企業家,是牧民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在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家鄉科爾沁左中旗發展,經過幾年的辛苦打拼,不但擴大了家裏的牧場規模,還建立的屬於自己的牧業製品公司,更是幫助周圍的鄉親都走上了富裕的道路。
除了在經商上有天賦之外,身體強壯的巴圖和坦還勤加練習蒙古族傳統的習俗,在射箭和摔跤上面都是高手,被喜歡他的牧民和朋友們稱為巴圖魯,稱為草原上雄鷹。
在大半年前,這隻草原上的雄鷹墜入了愛河,就在他對未來的幸福生活充滿憧憬,所有認識的他的人都向他送上真誠的祝福的時候,噩耗傳來,他心愛的姑娘,被稱之為天使的烏雅被警方帶走了,罪名是夥同他人進行詐騙,以美色誘騙成功人士,通過結婚、旅遊、創業等手段騙取錢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巴圖和坦發瘋了,他不相信自己心中的天使是一個騙子,可是警方提供的證據又說明一切都是真實的,無法接受事實的巴圖和坦抑鬱了,不再管理公司和牧場上的事務,整日裏以酒度日,渾渾噩噩的混日子,有時候精神錯亂的時候,還會跑到警察局,大吵大鬧的要求政府把他的天使放出來。
孫華的運輸公司,和巴圖和坦的公司有業務上的來往,他只是在一開始跑業務的時候來了幾趟,與巴圖和坦有過交談。
後來雙方的合作順利展開之後,孫華就沒有過來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當地的戰友。巴圖和坦出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雙方屬於不同的民族,有些事情的處理習慣和方式是不了解的,如果冒然插手的話,會引起對方的反感的。
七天之前,孫華有事情路過通遼,就想着與巴圖和坦見上一面,說一說新的合作方案,這見了面之後,才知道事情比他想的嚴重,就把蘇木介紹給了對方的家人,希望能幫助對方解決困難。
在孫華說完之後,吃着東西蘇木瞟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孫華,你小子該不會是看上人家阿日娜了吧?要不然你不在家裏過年,大過年的跑到關內當好人幹什麼。」
吱嘎!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孫華一個急剎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傻乎乎的看着蘇木問道:「蘇哥,你怎麼看出來的?」
「瞧你那個損色!」
蘇木將手中空了的包裝袋扔了過去,說道:「你看你一提到阿日娜的時候,那色眯眯的樣子,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你春心蕩漾,你就差着滿世界吆喝,阿日娜是你老婆!」
嘿嘿嘿.......
孫華傻笑了幾聲,重新發動車子往目的地駛去,蘇木將沒吃完的食物放回後座,看了看前方空蕩蕩的道路,問道:「孫華,那個巴圖和坦住在哪裏?市區還是鄉下?」
「鄉下,準確的來說是牧場,那傢伙城裏和鄉下都有房產,可他就是喜歡住在牧場裏面,說住着舒服。」
「遠離城市的喧囂和猙獰,多了一份安寧,換做誰也會選擇住在牧場裏面。對了,我們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
孫華瞄了一眼車載播放器上的時間,說道:「快了,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
「那行,我眯一會兒,到地方了你叫我。」
「好嘞,你睡吧。」
孫華答應了一聲,不由的又提高了一些車速,蘇木只是提醒了一句小心駕駛,就把座椅放平了,裹了裹身上的羊皮大衣,躺下去閉着眼休息。
也許是身上增加了衣物,也許是車內的暖氣足夠大,原本困意不是很足的蘇木,竟然不知不覺中睡着了,沒多久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嘭!
一聲沉重的關門聲響起,蘇木從夢中驚醒,坐起身四下一看,見周圍警燈閃爍,還以為是孫華開車出了事故,急忙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只見周圍人頭攢動燈光閃爍,喊叫聲和哭喊聲連成一片,在寒風中傳出去很遠很遠。
「阿日娜!阿日娜!」
孫華驚慌的叫喊聲從前方傳了回來,蘇木就知道到地方了,他緊了緊身上的羊皮大衣,頂着風就追過去。
「孫華!你等等我!」
蘇木一張嘴,呼嘯的寒風裹着沙子就灌了進來,他急忙把嘴閉上,跟着孫華來到了一個蒙古包的近前,就看見一個擔架被急救人員抬了出來。
「都讓一讓!讓一讓!」
在急救人員的催促聲中,圍觀的牧民讓出了道路,甚至還有幾個強壯的牧民上前幫着抬擔架。
呼呼直喘的孫華拉住一個跟着擔架往外走的女子,焦急的問道:「阿日娜,是不是你哥出事了。」
「我哥他割.腕.自殺了!」
阿日娜哽咽的哭聲讓孫華心中一緊,急忙問道:「阿日娜,你哥有沒有生命危險?醫生怎麼說的?」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還要跟着去醫院,請你讓開。」
阿日娜推開了孫華,就要去追準備離開的救護車,孫華則一把拽住了阿日娜的手腕往回跑。
「阿日娜,我送你去。」
一瘸一拐拽着人往車子跑去的孫華,沒有發現被牧民擠來擠去的蘇木,蘇木喊了兩聲見沒有回應,只好無奈的跟着重新跑了回去,在孫華發動車子離開之前坐上了車,跟着救護車一路狂飆來到了通遼人民醫院,在手術室的外面等待着結果。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