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寂,梨花鎮上的一戶大宅子傳出來許多哭嚎聲,湊近了院牆還能聽到裏面有人拿指甲撓牆的聲音,配上夜晚陰風陣陣,門口的燈籠明明滅滅的閃爍,直讓人退避三舍不寒而慄…
曾經鎮上威名遠揚的趙家,如今依然是整個梨花鎮最有名的所在,不過卻是因為裏面的人都得了瘋病而出名
有打更人拉住從趙府門前出來的:「你怎的還敢從他家門前過?不要命啦!」
對方似乎是個大夫背着藥箱,抹了把冷汗:「那有什麼辦法,趙府的人日夜嚎哭,衙門派我來給他們府里的治病,可這病怪得很根本無從下手!不說了,我還要趕緊回稟上官,重新再找醫術高明的大夫來吧!」
暗處有道身影瞧得真切,一雙美眸里全是陰冷的寒意,她看了看那吞噬了她至親性命的大宅院
趙家,一個也不能留!
事情拉回到幾年前……
寧靜祥和的小山村中,天空湛藍如洗,好像一伸手就能將這純淨攬入懷中
「爺爺你快看,這邊的蒲公英很新鮮呢。」一個穿着綠色小衫,扎着花苞頭的小姑娘背着竹編小筐,此時正眼神亮晶晶的盯着樹下的草藥
她手上拿着一把小鐵鍬,這鐵鍬實在是袖珍,像是為她小小的個頭而量身製作,此時小姑娘正小心翼翼的用它撥開泥土
離她幾米外的不遠坡下,蹲着一位老人家,似乎手上也在理着什麼藥草,眼神卻不停望向這邊。
衝着快和周圍植物融為一體的小姑娘答應道:「哎!等你挖完咱就回家,太陽都下山了。小心可別把根都挖斷了,蒲公英的根可是好東西!」
「知道啦!」小姑娘一邊用自己的挖藥小鋤刨開鬆軟的土地一邊朝老人的方向應道。
野生蒲公英的根系可以深深地扎進土裏,如果心急想一把拽出來,只能拽斷幾片葉子,最珍貴的根須則會斷在裏面。
待到把蒲公英都挖好,再小心放進背簍里,小女孩才一步一步地,穩穩地朝山坡下走去。
小女孩蹲在老人身邊,一邊喊着爺爺,一邊挎着背篼,扭頭示意老人家看向背篼里,十來棵翠綠的草藥,稚嫩的嗓音帶了幾分失落地開口:
「我都很小心啦,可是還是有三棵蒲公英的根讓我拽斷了。」
老人家見狀,把理好的草藥收起來,憐愛地摸摸小女孩頭頂上圓溜溜的發包,安慰道:
「這不還有那麼多沒挖斷根的嘛。沒事!斷根的蒲公英也有大用呢,等曬乾了拿去給村裏的花嬸嬸家,前些日子他們家剛剛添了小兒子,蒲公英燉湯給你花嬸嬸喝了正合適。」
小女孩聞言,眼神重新亮起來,心滿意足的點點頭,然後一老一少,跟着落下的夕陽,沿着小路朝村莊走去。
路上遇到相熟的人家或是背着鋤頭,或是提着籃子裝着鐮刀等農具,顯然也是剛剛從地里勞作完
大家都熱情的同祖孫倆打着招呼,「沈大夫,又帶着顏丫頭去採藥啦。」
老人家笑呵呵地應聲:「這幾天連着下雨,好不容易遇上晴天,得趕緊采些新鮮的草藥回來曬着。」
身邊的小姑娘也趕緊甜甜地叫人:「牛嬸嬸。」
被叫作牛嬸嬸的婦人面上十分歡喜的一邊答應着一邊從籃子裏取出一個用草葉子包裹住的小方塊:
「顏丫頭真乖,這是嬸嬸種地時候采的桑泡兒,拿回去吃吧。」
小姑娘看了看爺爺,直到爺爺點了頭,兩隻葡萄大的圓眼笑得彎彎的,一邊道謝一邊珍重地收下。
挎着籃子的婦人見兩人走遠才長嘆一口氣
跟身邊的人嘆道:「這祖孫倆也是可憐喲,一個老年失子,一個幼年失孤。」
她身旁的男人也是手撐在鋤頭把上,一臉同情的感嘆「都是命啊,都是命。」
一路上遇見的鄰里鄉親看見祖孫倆,或都笑盈盈的打招呼,不斷有人給小姑娘手裏塞些野果子或者自家做的吃食
雖然鄉下沒有什麼名貴的東西,但都是鄰里的一份心意。
走過一排橘子樹,停在一座籬笆院前,待到頭頂折下一片桃樹的光影,祖孫倆終於到家了。
一到家,老人家趕緊把藥材根據種類收拾好,再倒在篩子裏平平鋪開晾着,又將院子裏已經曬的差不多的草藥收回屋檐下。
小女孩則是走進廚房,踩着小板凳熟練的生火熱飯,祖孫倆各自忙碌着。
等吃完晚飯,老人家坐在屋檐下翻動整理着草藥。
小女孩站在小凳子上,小心地用鍋里的熱水混着草木灰清潔碗筷。
夜晚的月亮和星星已經爬上天空開始閃爍,爺孫倆坐在院子裏一邊乘涼,一邊將今天摘回來的草藥根部的泥土擦洗乾淨。
等到做完活閒下來,小女孩望着天上的月亮,思緒開始發散…
她叫沈顏,從一個文明和平的世界穿越而來,受過人人平等的教育。
上輩子是個被人資助的孤兒。可惜剛剛高考完便得了病,死在了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
她有時候會想,是不是老天爺也覺得她可憐,所以給她重活一世的機會。
但在這裏生活的這幾年,那些似乎都已經變成了非常遙遠的事情。
時間久了,她也開始分不清,是不是所謂的前世,都只是她做過的一場夢…
而在這個世界裏,自她記事起便一直跟着爺爺生活,三歲前的記憶全都是模糊混亂的,以至於她的印象里甚至想不起父母的模樣,有時候她常常會這樣望着天空,腦海想像着,自己的父母應該是怎樣的人。
喜歡滿庭芳,農門醫女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