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淮感覺自己見過不少世面了,這會兒也有些平靜不下來,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這些東西,能換多少收割機,能建多少暖棚,學校和醫院?兄弟們能吃多少頓飽飯?」
箱子都是綁好的,但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被放在這個地方,這個重視程度的,能是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
剛才他還猶豫了一下,活了三十多年,又被這個身份約束着,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事,畢竟是頭一次干,心裏還是有着不輕的負罪感的。
現在,什麼猶豫,什麼糾結,通通的都沒有了。
反正這些東西也用不到百姓身上,更別說支援國家建設,與其放在這落灰,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落到了誰的口袋裏,還不如讓它們物得其所,變成兄弟們嘴裏的一塊肉,一個白面饅頭,或者一件棉衣,一雙棉鞋,那也是值得的。
這麼一想,心裏殘留的那點道德頓時就被他下意識的忽略了,
「媳婦兒,快收!一根毛也不留!」
說着,怕忍不住搗亂,乾脆的轉過身去,面朝着洞口,
「快收快收!」
秦清淮這副不算鎮靜的樣子是很少見的,簡單忍着笑,揮手把東西都收進去,檢查一圈確定真的是除了雜草什麼都沒有留下,這才轉身往外走,
「好啦大政委,別難受啦,你什麼都沒看見,你就是陪我出來散散步,知道嗎?」
秦清淮伸手把人牽住,
「那倒不至於,敢來我就敢承認,我媳婦兒都做到這個份兒上,我再往後縮,那就不光是給你扯後腿,那就是懦弱,那就不配當這個政委了。」
簡單轉頭上下打量他,
「咋了,想通了?不覺得你幹這種事情,和這身衣服不合適了?」
秦清淮嘆氣,
「是我相左了,被這個身份給束縛了,我本來以為的是,既然定了規矩自然要守規矩,可是,這兩年的事,還有我調過去之前,那林團長多老實一個人,那規矩,差哪兒了?
可是你看看結果呢?
反倒是咱們後來的自救,可以說,沒有一點是能在這規矩里的,但是效果確實好的出奇。
我就尋思啊,你說因為啥呢?
說規矩不對,那肯定不能,這規矩也不能憑空捏造出來,也都是根據事實,根據部隊的紀律,一條一條制定出來的,那都是有依據的,那是因為啥?
後來我就一直糾結,剛才聽你說話,我突然就啥都明白了。」
簡單回手把洞口按原樣堵好,拍拍身上的灰,才接着問,
「想明白啥了?」
「唉!規矩是好的,但是不適合所有的場景,就比如,這幾年。
該說不說的,這幾年,部隊也也有一些不正常,不然也不會有扣物資的情況發生。」
「你,到底想說啥?」
再繞,簡單就繞迷糊了。
「我是想說,規矩是好的,但是像是咱們這種本身底子就和部隊的規制相差不少的犄角旮旯,很多情況,都是需要現場的機動處理,有很多軍紀,生拉硬套的那種,在這邊並不適合。」
簡單詫異,
「本來不就是嗎?不然為什麼這邊都有一定的自治權呀?」
秦清淮怔了一下,一把拍在自己腦袋上,笑着搖搖頭,
「你們都明白,是我,是我自己,我的思維把自己局限住了,哪有那麼多的規矩,只要不傷天害理,不損害國家和部隊集體的利益,不去爭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還真就沒有什麼不行的。
說到底,是我沒放開,沒想明白,這方面,還得是你和朝哥,真的媳婦兒,以前呢,我只是覺得你們做的好,你們法子多,但是現在我是真明白了也理解你們了,真的。
是我狹隘了,明明可以還有其他的辦法的,可是那時候我真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就像是一條魚,就在那個池子裏頭轉,怎麼都破不開那個圈子。
剛才聽你說的那些話,我就又想起來你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你說,不管黑貓白貓,能抓着耗子就是好貓。
現在,我終於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說這話的時候,你是想勸我是嗎?」
這話,是剛開始建設邊境的時候,簡單和程朝常說的話,尤其是在程朝到處跑各種挖人的時候,幾乎都成了口頭禪,後來就說的很少了,
「你還記得?倒也不是勸你,算是,怎麼說呢,那時候你是從京城下來的政委,是那種特別遵規守矩的。
但是哥呢,跟你正好相反,從我認識他這幾年,他就一直在外面做任務,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甚至只要他想,他跟黑市的販子,都能稱兄道弟呢。
我呢,又是個沒有規矩又不願意聽人管教的,說話做事都,嗯,沒有顧忌,我行我素,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放在部隊,那就是個刺頭。
你看看,你一個乖寶寶,我們兩個正好相反,我們就是覺得,我們這種風格,你不一定看得慣,所以,就在你面前嘮叨嘮叨,也就當解釋了,領導都肯定的真理,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啊,是不是?
不過,你也一直都沒有問過,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了,你還真記得呢。」
「記得,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開始時覺得挺有意思的,為什麼對領導的那句話那麼執着,我記得剛進部隊的時候,教官也常說,在戰場上,不要拘泥於那些條條框框,消滅敵人就是好的,結果後來,我反倒是先被條條框框圈住了,我的工作本就是文職,圈着圈着就習慣了。
這腦子和思維啊,也就被圈住了。」
「那你要這麼說,還是我的功勞呢?」
「那是,我媳婦兒居功至偉。」
想通了,秦清淮這心情也就徹底放開了,
「走走走,快走,剛才朝哥還跟我說了好幾個地方,都說可能是他們的窩點,天快亮了,咱們抓緊時間,不然要是被他們察覺有了防備,再轉移了,那咱們不是白忙活了。」
這轉變的有點突然,簡單還有點呆愣,
「不是,大哥,你至於不?不會是從這個極端,理解過度,一下子到另一個極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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