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嬸子家就陳嬸子帶着兩個孩子在,簡單跟着王嫂子進去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院子裏一邊唉聲嘆氣,一邊指揮着孩子澆水呢。
簡單掃了一眼,這園子,確實有點良莠不齊,個別出的好的苗子亭亭玉立,有的剛出地皮,小小的葉子可憐巴巴的。
更多的,是只能看見被水潤濕的壟台,根本看不到一點綠色。
「嬸子,我們來看看你,你忙什麼呢?」
老太太拄着拐棍就要站起來,
「啊呦,王家媳婦,政委家的,快進來快進來,我這不愁呢嗎,你瞅瞅就今年我這腿幹不了活,這苗子也沒長起來,我這不着急嗎,讓孩子澆澆水。」
「嬸子,這腿啊,還得看啊,這麼拖着可不是辦法,該吃藥得吃藥,該換藥得換藥,你這腿好了,還不是想幹啥幹啥?
你看,這家裏沒有你張羅着,這能行嗎?
孩子幹活你放心嗎?」
別的倒是無所謂的,但是說到孩子,老太太還是有觸動的,
「原來我就尋思着,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治不治的還能咋的,這不是浪費錢嗎?
這些日子一看啊,這活啊,不自己干還是不行,就這麼看着我更着急,這苗子,往年我自己侍候的,都得有一拃高,(一拃的長度單位是大拇指和中指兩端的距離,約為五寸,一拃的具體長度可以通過張開大拇指和中指,或小指來量取,這個距離通常用於日常生活中的測量),你瞅瞅今年,我腿疼就沒看住,就這樣了。
都白瞎了我的種子了。」
王嫂子哈哈笑,拎過籃子,
「就知道嬸子你得着急,這是小簡妹子系的苗,特意整的這麼多,可是給我稀罕的夠嗆。
你看看,你要是覺得還行,我們就幫你栽上,」
老太太咧嘴笑,拐杖敲得嘭嘭響,
「哎呦,那可好了,這可真是好人啊,要不的,我今年這園子可就得荒着了,我看看我看看,」
老太太探頭過來,頓時眼睛就亮了,粗糙的大手在綠油油電費幼苗上拂過,眼裏都是驚喜,
「哎呦,政委家的,你這這麼年輕,這麼能幹,這可比我系那個苗好多了,長這麼大,還這麼好,蕉綠蕉綠的,真招人稀罕。
你這,你這是咋整的,跟嬸子說說唄?
我整那玩意兒我還尋思挺好的,跟你這一比,真有點拿不出手了,你這比我這老農民種的都好。」
「哎呦,嬸子,你這可太誇張了,」
簡單今天心情好,也跟着老太太開玩笑,
「你們都多少年的經驗了,我這純粹是懶的,嬸子你們伺候的太細心,太上心了,」
其實她倒是能理解,他們平時除了家裏男人兒子的津貼,這點東西幾乎是唯一的物資來源,平時能不能吃上菜,這一年能吃到多少菜,能不能存下些冬菜,都要靠這個菜園子。
再加上這邊農作物之類的本來就不易生長,對這小苗子自然上心重視,所以這菜苗的狀態直接就影響他們的喜樂。
也就是簡單有底氣,壓根就不指着這點東西,種這園子也是明面上,所以也不會像他們那麼緊張,相反的,她很是隨意,再加上種子好,屋裏溫度合適,這苗子長的自然好。
「嬸子,我是個懶的,哈哈,所以我種的這玩意兒也皮實,你看看,你要是不嫌棄,我和嫂子就幫你補補苗。」
「哎呦,這麼好的苗子,還嫌棄啥?
你們別忙乎了,待會我讓孩子栽就行,」
農村孩子沒有不幹活的,這兩個孩子也不小了,挖個坑栽個苗的活明顯也是幹過的,但是簡單和王嫂子兩個大人自然不能幹看着孩子幹活,乾脆的打了水,跟在後面澆水。
加上原來出的苗,雖然沒有補滿,也補了個七七八八,老太太已經滿意的笑的見牙不見眼了,
「政委家的,王家媳婦,多虧了你們啊,不然我這園子今年啊,可真就要荒着了,我這老骨頭倒是沒事,就是孩子,就指着着園子給孩子多出點東西呢。」
「哎呦嬸子,那還不至於,就是這會兒開始種,也不過是晚個十天半個月,還不至於荒着。
你也別着急,小簡妹子說的沒錯,這腿啊還得看,你說說要是你自己,這點活這不早就利索的完事了,是不是?
這孩子都才這麼點兒,看着孩子幹活,不放心,還着急,是不是?」
老太太拍着大腿,
「說的就是呢,你說孩子那麼大點,就拿着那個菜刀啊,我這心就提溜着,就怕再切了手啊。
也怪我這腿不爭氣,這都大半年了也不好,把孩子都給拖累了。」
王嫂子還要勸,就聽簡單說到,
「是啊,嬸子,你這腿要是還這麼拖,那確實是拖累孩子。」
「誒?妹子,你說啥?」
王嫂子一愣,老太太也是一愣,這是勸人嗎?
「我說的不對嗎?嬸子,你這捨不得去看捨不得吃藥,不就是想省錢嗎?是,我也理解。
所以,你省錢就是這麼一個結果,這是你想要的嗎?」
「我,」
「現在你是行動不便,這都幾個月了?
再拖幾個月,等你的腿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機會,那你都不用猶豫了,想花錢哦度花不出去,到時候,你這腿估計,徹底就不能用了,到時候就得整天在炕上,這些活,到時候可真的就是孩子的了。
你兒子回來也得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嘖嘖!
嬸子,你說省這點錢,值當的嗎?」
王嫂子眨眨眼,猛的轉過頭捂着嘴。
老太太也被簡單說這畫面嚇的不輕,
「不,不能吧,我就是有點疼,能有那麼嚴重?」
王嫂子咳嗽幾聲才轉過身來,
「嬸子,那你以為呢?
你那當時是傷着了,疼就說明傷沒好。
那玩意話說了,那手上割個口子,那要是生膿了,你還能眼瞅着啊?是不是?
嬸子,那不是一樣的道理嗎?這病啊,都是越拖越嚴重的,你這是省錢嗎?
你看這小半年,你不能下地,你看看家裏,這園子,屋裏,沒人收拾吧?那天天誰做飯誰洗衣服,是不是?」
老太太是封建思想,總想着小病忍忍就過去了,
「這意思是,我這省錢還出錯了?」
這個認知,對老太太來說,還是有點不能接受的,頓時就有些慌張,
「我,我就想着,兒子整齊不容易,能省點是點兒,這骨頭,慢慢長長就好了,」
「嬸子,傷筋動骨一百天,要長好三四個月就好了,你這這麼長時間,我猜可能是已經發炎或者長錯位了,咱們不是醫生,這種事,哪能馬虎啊!」
來人這一唱一和的,給老太太整的六神無主,
「真的?」
兩個人齊齊點頭,
「那當然了,不信晚上你問問你家兒子,他們在外面上班,懂得多。」
果然,晚上陳家兒子一回來,劈頭蓋臉的就被老母親要求帶着去衛生室,雖然抓不着頭腦的,但是好不容易老太太想清楚了,他還得趕緊的?
「走走走,我背你,現在就去。」
簡單倆人絲毫不知道效果這麼立竿見影,秦清淮和王家大哥回來的時候,簡單和王嫂子正隔着牆頭嗑瓜子,笑的大門外都能聽見聲兒。
「說啥呢樂成這樣?」
「你回來啦?」
王嫂子擺擺手跟着自家男人回屋,嘴裏也沒閒着,
「哎,你看着園子了嗎?你看人小簡妹子系的那苗,多好,她整多了,栽完了剩下的都給我了。」
「哎,我跟你說,剩下的苗我們倆送去陳嬸子家了,那嬸子那腿還疼呢,都不敢走道,就省錢,也不去看了,也不吃藥了,小簡妹子這給嚇唬的,我們走的時候,老太太那臉色都變了。
沒準兒啊,這兩天就得去看去。」
男人想起路上遇到的人,笑了笑,
「那效果可是太好了,剛才回來,他兒子背着她往衛生室去呢。」
「真的啊,」
王嫂子狠狠的拍手,
「你別說,這小簡妹子還挺有招兒的。」
秦清淮把外衣掛好,隨口問了一句,
「你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你回來了?」
「那倒沒有,祝姨暈倒了,小一送她回來,看到你和隔壁嫂子拎着籃子出門,」
「祝姨暈倒了?那邊不是修豬圈嗎,還用祝姨親自上手幹活嗎?」
秦清淮挽着袖子就要去廚房,
「不是累的,是前些日子在那邊被批鬥折磨,傷了身子,這幾天猛的一忙,這血壓就上來了,軍醫給開了藥,這不送回去休息了。」
「高血壓啊?那是不是咱們也得去看看啊?」
「待會吃完的吧,這會兒余叔他們還沒忙完呢,估計得一會兒能回來。」
「行吧,聽你的,你要做啥好吃的?」
一說好吃的,秦清淮手一頓,乾脆的撂了挑子,
「你一說我也饞了,你那裏邊是不是還有好吃的?要不弄點現成的?」
簡單眯眯眼點頭,正合她的心意,
「嗯嗯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吃點開胃的,」
說着把門一關,兩口子就出現在基地的食堂,有一排都是小食窗口,上面擺着熱氣騰騰的一碗碗小吃,和做好的菜。
酸辣粉,麻辣燙,螺螄粉,烤冷麵,紅燒牛肉,炸雞架,炸紅腸,雞排,肉夾饃,米線,腸粉,蘿蔔牛腩,燒鵝,烤鴨,雙皮奶,燒烤,海鮮......
幾乎是各地的小吃都有那麼一樣兩樣,熱氣騰騰,各種香氣交雜着,簡單這幾年吃掉的,空間自動功能都給補回來了。
簡單是一進來就沖了過去了,
「你自己挑啊。」
她自己先拿托盤端了一碗米飯,一個酸菜魚,又拿了雞架,烤串,烤海鮮,烤豬蹄,滿滿一托盤。
再去看秦清淮,意外的,他居然端了兩碗螺螄粉,一份牛肉,烤海鮮,燒鵝。
端着托盤出來,簡單鬆了口氣,
「哎呀,這些東西,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吃了。」
「怎麼,以前你沒吃?」
簡單白了他一眼,說的理所當然,
「也吃啊,只不過不好意思,你們吃粗糧,我還挑三揀四的,不好。」
秦清淮氣笑了,
「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嗎?」
「啊,那是有的,只不過不太多,嘿嘿!我臉皮厚。
別說我了,你快吃,嘗嘗味道怎麼樣?這些東西我都自己吃過的,不過,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胃口這麼好,你不會一直都沒吃飽飯吧?」
兩碗螺螄粉下肚,秦清淮已經朝着烤鵝使勁了,
「那倒不是,我的飯量也就這樣,這會兒肚子已經八分飽了,不過,饞了是真的,媳婦兒,別說,這東西,味道還真不錯。
這個螺螄粉,我還是上學的時候吃過,那時候有個同學是廣西的,說是家鄉特產,你不知道,第一次做的時候,整個宿舍都是這個味,把我們嚇的啊,最後實在抹不開才一人嘗了一口,結果,就都吃上癮了。
哎!這麼多年,我還真是饞這一口了。」
「哈哈,這玩意兒還真是,一般人都不敢吃。」
兩口子關着門開小灶,吃飽喝足,一邊收拾着戰場,也說起陳家的事,
「下午我和王嫂子去了陳家,陳家嬸子的腿不太好,再拖下去,估計不太好,我和嫂子嚇唬了她一頓,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想通?」
秦清淮也想起回來時看到的,笑着搖頭,
「嚇唬的不輕吧?」
「呃,還行吧,就說嚴重的話可能不能走路不能下地,也不算嚇唬,她要是真的就這麼拖下去,這不是早晚的事嗎?」
「那老太太,不少人都去勸過,就是不聽,你們還真行,一次就給勸動了。」
簡單驚訝,
「勸動了?你怎麼知道?」
秦清淮說了回來時看到的情況,
「看老太太那表情,可是比她兒子要急啊!」
「哈哈哈!」
簡單哈哈笑,
「那會兒也是話趕話說到那兒,我就沒忍住,剛才我還跟王嫂子說,老太太能不能嫌我們危言聳聽啊?」
「他們還是捨不得花錢,」
「是啊,但是總要分個輕重緩急,到時候真要是因為拖造成了什麼後果,他們後悔都來不及了,我看那家裏的里里外外可還要靠老太太操持呢。」
「行了,不說別人了,媳婦兒,我明天休息,所以,一整天都是你的。」
簡單那翻了個白眼,
「這說的怎麼那麼像葷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要特意找一天時間幹什麼羞羞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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