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主任一聽這話,頓時心裏一突突。
你小子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嘴上安個把門的,這可不是咱倆逗樂的時候,你知道對面這老爺子的來頭嗎?平時咱們省里那幾位大佬見了他,都得畢恭畢敬的!
尤其是他瞥見老頭子神色明顯一怔,心裏頓時後悔,今天出門咋就沒帶針線呢,真想立馬把陳峰那嘴給縫上!
沒想到,老頭子卻把筷子擱桌上,盯着陳峰大笑起來。
「你小子有種,一般我老頭子吃肉,沒人敢攔。行,看在你給我掏了一副蛇膽的份上,今天就依你一回。來人啊,把這些油膩的都撤了,換一大碗白菜豆腐湯來,今兒咱們就吃素!」
聽到這話,陳峰有些無語:你不吃就不吃唄,全撤了,我們吃啥?我可是一塊肉都沒吃到呢!
而孫主任則是大吃一驚,臉上表情變換。
他真想到屋子外面,看看太陽掛在哪個方向。
出了名的老頑固,今天竟然聽勸了?
不一會兒,青菜豆腐湯上來了,果然清清爽爽,一點油星子都沒有。
陳峰拿湯泡飯,呼嚕呼嚕幾下,一大碗就見了底,跟在自家餐桌上似的。
孫主任可就拘謹多了,吃飯都不敢大聲,還不停地拿眼睛瞄陳峰,心裏頭急的:你小子能不能斯文點,這吃的是啥玩意兒啊,跟啃豬食似的!
這時,老頭子又開口了:「小孫啊,你這人就是不夠爽利,瞧瞧小陳,要是天天跟他一塊兒吃飯,我這胃口都能越來越好。」
陳峰心裏頭暗自腹誹:拉倒吧,我可不想天天跟你一塊兒吃,要麼油膩膩的使勁兒往嘴裏塞,要麼就是清湯寡水的青菜豆腐湯,這誰受得了啊!
吃完飯,老人就讓保姆再泡幾杯茶來。
陳峰還是那副悠哉游哉的樣子,坐在小馬紮上,手裏頭拿着個搪瓷缸子,慢條斯理地喝着茶。
孫主任坐得就規矩多了,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後背都不敢靠,屁股也只敢坐一半,整個人跟上了發條似的緊繃着。
他好幾次想跟陳峰說,你能不能坐好點兒,到椅子上去,別老蹲在小馬紮上,這兒可不是你家院子。
可沒想到,老人不知道從哪兒又拎出一個小馬扎,就放在陳峰對面,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手裏也端個搪瓷缸子,跟陳峰面對面地喝起茶來。
這下子,孫主任可就難受了,他成了屋裏坐得最高的那個,心裏頭那個彆扭啊,就想從椅子上下來。
結果老人一嗓子吼過來:「小孫,你就老實坐在你的椅子上!別瞎折騰了,我跟小陳聊聊家常。」
孫主任一聽,立馬就不敢動了,但坐得那叫一個難受,就跟上刑似的。
老人轉頭看向陳峰,問道:「小陳,你全名是不是叫陳峰啊?」
陳峰點點頭,說:「對,山峰的峰。」
「家裏還有誰啊?」老人又問。
「就我娘,還有個小妹。」陳峰道。
「那你爹呢?」老人接着問。
陳峰淡淡地說:「斷絕關係了。」
老人聽了,愣了一下,然後就順着這個話題,開始細細地問陳峰的家事。
陳峰開始還覺得有點奇怪,怎麼問起我家來了?
但轉念一想,他有點明白了,可能是因為自己跟鄧麗君的交往,畢竟鄧麗君是灣省人,還在自己的公司持有股份,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組織上想了解自己的家庭成份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
於是,陳峰就開始詳細地向老人介紹自己的家庭情況,本分農民、清清白白、沒有任何海外關係......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老人的臉色卻越來越奇怪,最後還陷入了沉思。
這讓陳峰心裏頭有點發毛,心想:難道我這家庭成分還有啥問題?
自己家可是三代貧農,根正苗紅,現在雖然賺了點錢,但也是靠改革開放的好政策。
這時,老人突然問:「你剛才說你娘,她叫什麼名字?」
「陳玉芬,咋了?」陳峰心裏一緊。
老人低聲念叨着這個名字,眼神閃了閃,然後擺擺手說:「沒啥,就是覺得你娘怎麼跟你一個姓,有點奇怪。」
陳峰微微鬆了一口氣,不帶這麼嚇人的!
問完,老人抿了一口茶,長嘆一口氣,和藹地對陳峰說:「小陳,有空就多來我這兒坐坐,我一個人住着也悶得慌。年輕時候光顧着打仗,沒成家,老了也沒個子女在身邊,現在就想找個人說說話。」
聽到老人這話,孫主任身子猛地一晃,險些從椅子上滑溜下去,心裏頭的震驚,簡直無法形容。
他與這位老爺子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深知其背後的故事,這位老爺子,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一輩子南征北戰,為了國家和人民,立下赫赫戰功。
可話說回來,他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怪,倔得跟頭牛似的,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年紀越大,還越發孤僻,喜歡清靜,最煩別人打擾。
如今,他竟主動向陳峰發出邀請,讓沒事多來坐坐,瞧那臉上掛着的慈祥,孫主任心裏甚至想,今兒個是不是走錯門了?
而陳峰卻對老人的話挺有共鳴。
人老了,難免孤單。
他雖然年紀輕輕,但靈魂里那份穿越帶來的孤獨,卻是刻骨銘心。
親人朋友,全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再也見不着,那滋味一般人體會不到,讓他對這個老人很是感同身受。
陳峰說:「行,以後我抽空就來陪您老聊聊天,您這兒的茶水,我喝着挺對味。」
老爺子一聽,樂得哈哈大笑:「好好好!」
笑罷,老爺子又問起了鄧麗君那檔子事。
陳峰心中暗想,果然如此,自己和那位灣省明星的交往才是關鍵。
於是,他一字不漏地把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連同自己當時的種種考量,都講得清清楚楚。
這種事,容不得半點含糊,千萬不能耍小聰明,不然哪天爆出一顆雷來,那就是個大麻煩。
老爺子沒想到陳峰會說得這麼細,雖然事情的大概他在報紙上已經看過,但聽陳峰親口講述,還是知道了不少背後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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