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千山萬水焉有期。
她巴掌大的臉蛋赤紅落霞般,眼裏的慌亂皆落入他同樣略有慌亂的眼眸。
易堯從屋裏走出來,瞅見他們這般,如遭晴天霹靂。
不近女色的塋主竟然被牧水綺吃豆腐了!
瞧,塋主的臉都隱隱發紅了!
「牧水綺,你在對塋主做什麼?」易堯衝過去拉開牧水綺。
牧水綺尷尬地捋捋頭髮,「正如你所見。」
「你」易堯指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不要臉!」
「我怎麼不要臉了?」她急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是沒站穩!」
「故意沒站穩!」
「我說你幹嘛老針對我,你該不會是嫉妒我親近你家塋主大人吧!你該不會對他有非分之想?」她甚至懷疑易堯暗戀他家塋主。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易堯快氣暈了,「塋主,你看她胡說八道呢。」
冰幽整理一下被她扯亂的衣袖,面色很快恢復如常。
臭臭變小了,飛過來湊熱鬧斷官司:「你們兩個好幼稚哦!」
聞言,易堯和牧水綺紛紛丟給臭臭一個白眼。它賠着笑臉,吐了吐信子,躲冰幽身後去了。
「都進屋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先提着一堆吃食進屋去了。
易堯跟着他一起進去,緊緊盯着吃食,兩手暗搓搓。「塋主,我聞見香苞雞的味道了。」
「主人,你的臉好紅。發燒了嗎?」臭臭戳一戳牧水綺的臉蛋。
她氣呼呼地:「被某個白痴氣的。」
她買了一份桂花糍粑特意帶回來給冰幽。知道他愛吃甜食,這一次她買了不少甜糕點回來。
香苞雞原本是給易堯帶的。可是易堯剛才把她氣的夠嗆,她心裏一點也不想給他吃了。
看着易堯狼吐虎咽的樣子,她說:「好吃嗎?」
易堯點頭:「香。」
「下次還想吃嗎?」她皮笑肉不笑。
易堯猶疑着,「你想幹嘛?」
「你以後還想吃到我買的香苞雞,請對我客氣點。」她雙手環胸,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一臉氣嘟嘟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看在香苞雞的面子上,他妥協了。「牧姑娘寬容大量,莫跟我一般見識。」
易堯畢竟是個少年,仍是孩子氣性。平日裏跟冰幽相處恭敬慣了,冰幽很少見到他這任性的樣子。
他這才想起易堯其實還是個小孩子。他只是習慣了易堯的少年老成。
因為牧水綺的到來,冰塋比以前熱鬧多了。雲中閣也有了活躍的生機。
他一個人平平靜靜過了漫長的歲月,不曾有過喜怒哀樂。
後來收養小易堯,易堯懂事能幹,知道他素來喜靜,從不敢輕易擾他清淨。
直到牧水綺出現,她身上充滿年輕的活力,時常讓人忍俊不禁。
他開始體驗到淺淺歡喜的滋味。
比平淡如水確實是要有意思得多。
他默然品嘗她的桂花糍粑。清香淡甜,不會齁人。桂花獨有的芳香流淌於齒間,回味無窮。
「你喜歡吃桂花糍粑?」她雙手托着臉,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
易堯笑道:「上次你帶回來的桂花糍粑都被塋主吃了。你說他喜不喜歡?」
他遞給易堯的一個眼神,讓易堯體會去。易堯嘴巴做了一個哦的口型,默默吃東西。
言多必失。這是塋主經常教導他的。
「冰幽,紫殤湖為什麼會結冰?」她想起問這個問題。
冰幽的眼睛微微闔動,雲淡風輕道:「因為你拿走它裏面的東西,啟動了陣法。」
紫殤湖原來是有陣法守護的啊。連一個湖泊都這麼有靈性。拿走它的東西,它就結冰給你看,讓你不能進出再拿走它的東西。
「它究竟什麼時候能化冰?」
「看它心情。」冰幽道。
「它還有心情?」她咋舌。「逆天了。」
「紫殤湖裏面有精靈守護,是那些精靈佈置的陣法。」易堯替塋主遮掩解釋道。
照此意,只要精靈們放鬆警惕,紫殤湖的陣法即可解除了唄?她認為此法可行。
「那你能不能去跟紫殤湖的精靈說說情,讓冰化開,我好回家。」她請求冰幽。
冰幽放下糍粑,俊臉微怔:「你很想回家?」
「嗯,我在老家那邊有很多事要做的。」她一想到課程、兼職、崔萌萌,就想回去。
人在異鄉總是有牽掛的東西。
「回去了,還想來玄域嗎?」他淡然道。
放在前兩天,她的答案一定是不想。
但現在,她猶豫了。
「你希望我回玄域嗎?」她微笑着,不答反問。
他抬眸對上她的醉人桃花眼,緘默無言。
易堯見塋主不好意思說出口,便替他說了:「塋主肯定希望你回來。」
她若不回來,塋主的一番籌謀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冰幽看向易堯稚嫩的臉,目光稍緊。這孩子永遠學不會言多必失的精髓。
易堯讀懂塋主眼中的責怪,忙低下頭啃雞肉。
於牧水綺而言,得到這個答案,心中已是十分歡愉。
哪怕不是冰幽親自給的答案,她也默認是他的意思了。
「我會回來看你——們的。」她扭頭看向別處,笑顏如花。
臭臭感覺她笑的莫名其妙,便道:「主人,有什麼好笑的事嗎?」
「」她伸出一個拳頭在它頭上記了一拳,「多嘴,吃你的。」
窗外雪落下的聲音輕緲,眾人皆沒有聽見。
唯有冰幽心細如針,望向窗外,他輕啟朱唇:「下雪了。」
他是冰川之子,素來喜歡冰雪。每一次雪落下的樣子,他都會用心觀賞。
他起身,緩緩走至門外憑欄望雪。
天黑沉沉的,潔白的雪絨自夜幕飛落而來,碾成冰水覆在大地萬物上。
世間的污垢即將迎來一場雪的洗滌。
她跟着跑出去,看見下雪,驚喜萬分。在宜城,一年到頭也就下三四場雪。
纖纖玉手伸在空中,接住朵朵雪花。它們冰冰涼涼的,一如冰幽的手。
他側身看她,她滿心雀躍的樣子倒映在他的眸中。
「你喜歡雪?」他微笑問。
她把手裏積攢的雪花捧到他面前,笑顏綻放如花。
「我從小就喜歡雪。」她說,「現在更喜歡了。」
「為何現在更喜歡了?」
「因為愛屋及烏。」她的笑漸漸染上七分羞澀。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