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皇后與祁太后不同,她對上官若華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對容錦也沒有管控之責,是以她並不覺得顧青鳶和容錦心儀彼此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對顧青鳶非但沒有敵意偏見,相反還有幾分欣賞。
更何況自己釋放善意,若顧青鳶真做了靖安王妃,日後也能與自己親近。
朝政並非只是男人的事,女子間的往來也尤為重要。
京中那些官眷每日各處赴宴為的可不是家長里短,而是各家族間關係的維繫和拓展。
祁安為了贖罪格外照顧顧青鳶,一直走在她身旁小聲安撫着道:「皇后娘娘最和氣不過,你不必緊張。」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更何況青鳶你才貌雙全性情溫良,簡直人見人愛,皇后娘娘一定會喜歡你的。」
顧青鳶眉宇間閃過一抹疑惑。
先前祁安暗戳戳警告她時可不是這般模樣,怎的突然就轉了性子?
祁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心中苦澀。
誰讓他識人不清,二哥罵他是對的。
容澤一直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祁安,他明明聽宮人說長寧鄉君是靖安王喜歡的女子,祁世子這般獻殷勤做什麼?
想到容錦幫過自己,容澤內心充滿了正義感,他擠到兩人中間,開口問道:「鄉君,無事獻殷勤後面一句是什麼來着,我總是記不住呢。」
顧青鳶挑了下眉,旋即牽起唇角輕笑出聲,她抬眸看向一旁的祁安,溫聲道:「我也不記得了,七殿下不如問問祁世子?」
容澤偏頭看向祁安,眼神隱有敵意,「祁世子,你定然清楚吧?」
祁安:「?」
他怎麼感覺這問題是衝着他來的呢?
幾人到了鳳儀宮,容澤一下蔫了起來,有些侷促的跟在顧青鳶身後。
父皇不喜歡他,是以宮中的人也都不待見他。
他平日都待在自己的宮殿裏,不常見後宮妃嬪,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鳳儀宮。
祁皇后看見容澤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然,但她並未出言為難,只笑着道:「小七也來了,正巧本宮這裏新做了許多點心,看看你喜不喜歡。」
她貴為中宮皇后自然不會去苛待一個沒有母親的皇子,只是陛下不喜他,她便也不曾刻意親近。
「多謝皇后娘娘。」容澤規規矩矩的行禮。
祁皇后笑着點點頭,便將視線落在顧青鳶身上。
「長寧也過來坐。」祁皇后和善的招手讓顧青鳶過去落座,她細細端詳着顧青鳶,笑着道:「上次宮宴匆忙,本宮未來得及與你說上幾句話。今日這般細細一看,當真是極標緻的人。當年永樂是公認的明昭第一美人,再過幾年這個位置怕是就要交由你來坐了。」
「娘娘謬讚,長寧愧不敢當。」
祁皇后彎唇笑笑,「永樂那個人本宮最是了解,她是個直性情,眼裏容不得那些虛情假意,你既得她喜歡可見你便是個好的。」
顧青鳶不得不承認祁皇后很會誇人,既讓人開心還不會覺得虛假,難怪三皇子那般八面玲瓏。
眾人說笑間忽聽外面有宦官高呼「陛下駕到」,眾人連忙起身迎駕。
「都平身吧,不必拘着。」明昭帝是個寬厚和善的皇帝,在位期間廣施仁政,是臣民公認的好帝王。
容澤一看見明昭帝便如老鼠見了貓,低低垂着頭似生怕對方注意到自己。
但明昭帝還是皺眉看向他,語氣略顯冷淡,「老七,你怎麼也在這?」
容譽忙解釋道:「父皇,是兒臣邀七弟一同過來的。」
明昭帝神色舒緩,頷首道:「你能友愛兄弟,這很好。」
容譽沒想到他無心之舉竟能得父皇誇讚,一時臉上笑意更濃。
氣氛並未因明昭帝的到來而變得壓抑,顧青鳶見祁安與明昭帝講話時語氣輕鬆,可見對方不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明昭帝移眸看向沉默不語的顧青鳶,眼眸微動,笑着問道:「長寧,朕一直有個疑問,錦兒那孩子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你究竟喜歡他什麼呢?」
顧青鳶面色一紅,垂着眼眸略有羞赧的咬了咬嘴唇。
祁皇后笑着替她解圍,「陛下,瞧您把長寧羞的,您怎好問未出閣的姑娘這種問題呢?」
明昭帝擺擺手,仿若一個慈愛的大家長,「朕就是好奇嘛,況且今日又沒有外人,長寧但說無妨。」
明昭帝擺明要聽顧青鳶答,顧青鳶只得開口,「王爺待臣女甚好。」
「只有這樣?」
顧青鳶眸光微動,又羞怯的補了句,「王爺俊美無儔,無人不傾慕。」
明昭帝眯了眯眼,旋即朗聲笑起,「錦兒這孩子生得的確好,喜歡他的姑娘不少。那你覺得錦兒喜歡你什麼呢?」
顧青鳶眉心微蹙做深思狀,片刻後才抬起眼,思忖着道:「或許是因為臣女格外貌美吧。」
祁安被她回答嗆到了,青鳶原來這麼不謙虛嗎?
「哈哈。」明昭帝的笑聲里多了幾分真切,搖頭對祁皇后道:「你還說她害羞,朕瞧她倒甚是大膽!」
上次宮宴他見這顧青鳶處事從容不迫,以為她是個心機深沉之人,今日一看原來是單純的膽子大。
明昭帝抿了口茶,隨口不經意的問道:「顧家罪名得以昭雪,你很快便能與家人團聚,定然很欣喜吧?」
顧青鳶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試探問道:「陛下,臣女可以講真話嗎?」
明昭帝態度和善,「欺君可是大罪,朕自然要聽真話了。」
「臣女,不甚開心。」顧青鳶臉上的愁容不像作假,「長寧是家中庶女,父親嫡母都不喜臣女,所以他們回來與否對臣女並無影響,甚至臣女還有些怕。」
明昭帝繼續追問道:「你怕什麼?」
「臣女怕父親叱罵嫡母苛責,是以憂心更甚過欣喜。」
她這一番話就連祁皇后都驚到了,歷朝歷代皆以孝治天下,顧青鳶這番話若被傳出去定會被噴成篩子。
她原以為顧青鳶是個聰明的,不想竟然說出這種連朝華都講不出的糊塗話來。
可明昭帝非但未惱,眼中笑意反是溫和,「你不必害怕,如今你可是朕親封的鄉君,若有人敢欺負你,朕定會為你做主。」
其實許青一事他心裏始終存了疑惑。
許青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可為什麼偏偏今年被翻了出來,還正好幫顧家平了冤情。
而顧青鳶恰好又在永樂的公主府,這一切無法不讓他多想。
現在看來應是他多慮了。
畢竟一個不得寵的庶女又怎麼會放着好日子不過,去為冷血家人籌謀。
「多謝陛下!」
顧青鳶雖竭力控制,但唇角還是忍不住上揚,眉宇間溢滿了笑意,如同一朵悄然盛綻的芙蓉,鮮艷嬌嫩。
明昭帝見她這般,神色更溫和了幾分,難怪她敢說自己美貌,這小丫頭的確是京城少有的美色。
只是不曾想錦兒那般老成持重的人竟也是個貪圖美色的,可見英雄都難過美人關啊。
祁皇后見明昭帝心情反是不錯,心裏略有驚訝,轉頭再看顧青鳶笑得明媚動人,暗暗搖頭一笑。
女子的美貌果然是利器,無需絞盡腦汁便足夠討人喜歡。
可沒人知道顧青鳶手中的帕子卻已被染了一層薄汗。
陛下方才句句皆是試探,她若答錯一句不是會是什麼後果。
她看向笑着與祁安容譽說話的明昭帝,外面都傳這位君王性情寬和甚至有點沒主見,可直覺卻告訴她明昭帝絕非如此。
一個能在動亂中坐穩皇位的人,不可能只能憑運氣和家族的幫襯。
看來以後她要更小心些才是。
顧青鳶正這般想着,忽聽「砰」的一聲傳來,隨之響起宮人的驚呼,「不好了!七殿下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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