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做伴讀之事打得顧青鳶措手不及。
這些日子她本在籌備開糧鋪和藥鋪,不想卻被打亂了計劃。
她記得這一年明昭頗為不順,先是夏日暴雨連連,使得明昭各地莊稼損毀減產,其中要屬京城附近的台安郡災情最為嚴重,近七成耕地全部被雨水淹沒。
百姓流離失所沒有糧食果腹便一路逃難來到天子腳下,想謀得一口飯吃。
可災情突發,京城的存糧根本不足以長時間供給這麼多災民,雨後生疫,災民聚集處又起了瘧疾。
更有商戶權貴趁機哄抬糧價藥價,致使災民中有人發起暴亂。
而當時負責處理這件事的便是永平侯,他的手段也很簡單粗暴。
他誆騙災民將在西郊荒地為他們建了臨時居所,可等百姓結隊抵達後,等待他們的卻是官差的屠刀。
而永平侯對外卻說已將百姓勸回故地重建家園,為此還得了明昭帝的賞賜。
顧青鳶知道這些是因為她當時冤魂不散,一直跟在顧寶瑜身邊徘徊,所以才從顧寶瑜和曹玉口中得知了真相。
她沒有辦法阻止老天下雨,也沒有辦法阻絕疫情,但至少能給朝廷留出更多處理災情的時間,不至於落得前世的慘烈結果。
但皇帝這一封口諭倒是讓她有些困惑,京中貴女無數,自己無才無名皇帝為何偏偏選了自己。
白霜有些不放心,「鄉君,還是讓王爺替您回絕此事吧。」
顧青鳶搖搖頭,「王爺剛奉命出行,這點小事不必去煩他。」
京外最近有一夥反賊滋事,他們打的旗號竟說當今聖上絕非正統,明昭帝雷霆震怒,命容錦前去查看。
顧青鳶希望自己和容錦是同舟共度互相幫扶,而非菟絲花一般糾纏依賴着容錦,所以這種小事她是萬不會去麻煩容錦的。
而且她是入宮去做公主伴讀,只要不犯錯處,總歸不會被人隨意打殺了去。
永樂長公主得知後勾唇笑了下,「朝華那個草包還需要伴讀嗎?不如直接換個腦子來得輕鬆。」
但她也覺得無妨,「你便全當去宮裏鍍個金,若受了委屈儘管回來告訴本宮。」
顧青鳶也這般作想。
做了皇子公主的伴讀身價也會水漲船高,人站得越高,能欺負你的人才會越少
可直到她進宮看見朝華公主和祁木語在一處後,她才明白自己被選擇的原因。
祁木語特意起了個大早,為的就是等着瞧顧青鳶的笑話。
她收拾不了顧青鳶,那便借刀殺人。
朝華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兒,深得聖寵,她就不信顧青鳶還敢對朝華公主出手。
朝華公主眯着眼睛看着顧青鳶。
雖說上次顧青鳶給她算的卦還算準,可這不妨礙自己不喜歡她。
誰讓永樂姑母寧可養個外人,也不肯接她去公主府。
她一定要狠狠報復顧青鳶!
「本宮想到了一條毒計。」
祁木語聽得熱血沸騰,毒計好啊,越毒越好!
「不知殿下有何高見?」祁木語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顧青鳶被收拾得慘兮兮的樣子了。
朝華公主高深莫測一笑,「你可知何謂伴讀?」
祁木語心中暗驚,都說朝華公主腦袋空空,可自小生在深宮的女子又豈有尋常之輩,耳濡目染之下無需費力便全是謀算。
單看朝華公主此時的表情,便可知此計何等狠辣。
祁木語作洗耳恭聽之態,朝華公主唇角輕挑,幽幽道:「伴讀的作用之一便是皇子公主的替身。」
「所以。」朝華公主眯了眯眼,將自己冥思苦想之計道了來,「所以只要本宮故意在堂上犯錯惹夫子責罰,那顧青鳶就會被夫子以戒尺抽打手心。」
身心一同受創,簡直毒辣至極!
祁木語:「」就這?
看着祁木語目瞪口呆的樣子,朝華公主彎了彎唇角,又一個被自己的機智所折服的人!
「你且等着本宮的好消息吧!」朝華公主昂首挺胸的走上前,全然沒留意到祁木語那悔不當初的表情。
合着這就是她冥思苦想的毒計?
原來她腦袋是真空啊!
祁木語覺得自己就是天字一號大傻子,現在倒好她不但賠了一條手串,還搭了一套心愛的酒具,當真心如刀絞欲哭無淚。
顧青鳶對眼角眉梢儘是挑釁之意的朝華公主沒什麼興致,她感興趣的是皇帝的兒子們,畢竟這些皇子中有一個會成為日後的帝王。
大皇子和二皇子皆已成親自立府邸,不在宮中就學。
除去三皇子容譽和四皇子容斂是熟面孔,其餘幾位皇子顧青鳶便沒怎麼見過。
其中生得眉目飛揚,臉上盡顯少年英氣的是麗妃所出的五皇子容禮。
麗妃出身鎮國將軍府裴家,五皇子容禮的伴讀則是裴家小將軍裴亦朗。
六皇子容琢臉若銀盤、眸似秋水,他的生母原是自江南來的一位秀女,出身清流之家,但她在容琢五歲時便染病過世,宮中既是母以子貴又是子以母貴,是以沒有母親的容琢自然便不怎麼受關注。
他的伴讀是原大理寺卿,現被提進內閣的徐閣老的么孫徐謙。
徐謙心無城府的朝着顧青鳶憨笑。
祖父交代他一定要與長寧鄉君交好,他雖不解,但還是乖乖照做。
唯獨沒有伴讀的便是七皇子容澤了。
顧青鳶看向站在角落裏踢石子的容澤,他還是那身半新不舊的衣裳,身邊也沒有伴讀。
朝華公主順着顧青鳶的視線看過去,解釋道:「父皇說七弟年歲太小,跟着先生認些字就行,是以不需要伴讀。」
顧青鳶覺得這個解釋實是可笑,需不需要和給不給是兩個概念。
為人父母即便一碗水端不平,也沒必要非要打破哪個孩子的碗,這樣豈不讓七皇子難堪。
容澤眼角餘光忽然瞥到顧青鳶,眼前一亮小跑了過來。
「長寧鄉君,你怎麼來了?」
容澤笑起來眼睛彎似月牙,眸中似亮着螢火,很是靈動清澈。
顧青鳶看着他便會想到另一張臉,明明那個人不苟言笑,眉眼總像染着冰霜,可她不知怎的還是覺得兩人莫名神似。
「我是公主殿下的伴讀。」
容澤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看向一旁打扮得像要開屏似的朝華公主,「朝華姐姐,你也用讀書?」
聽說她一首詩要背上十天,她來這裏跟得上進度嗎?
「本宮怎麼就不用了!」朝華公主對他這個態度很是不滿,若非看在兩人命數相連的份上,她定狠狠收拾他。
容澤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父皇說他年紀小跟不上進度,所以未給他找伴讀,可明明朝華姐姐那麼笨她卻都有。
容澤不笑時與容錦便更像了,顧青鳶看着這張落寞的小臉有些心疼,想了想便小聲道:「七殿下可玩過空竹?」
容澤茫然搖頭。
他自小便沒有母親,就連個小老虎的布娃娃都沒有,更何論其他的玩具了。
顧青鳶猜想也是,便道:「那下次進宮我給七殿下帶過來。」
「當真?」容澤眼睛一亮,鬱悶的心情瞬間好轉。
顧青鳶含笑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朝華公主見兩人不知在小聲說什麼,反倒把她冷落在一旁,很是不高興的清了清嗓。
顧青鳶偏頭看她,「公主病了?」
「哼!」朝華公主冷哼一聲,「與其擔心本宮,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顧青鳶眨了眨眼睛,凝眸望着她道:「我想殿下不會公然為難我吧?」
「那是當然。」朝華公主湊近顧青鳶耳邊,小聲冷幽幽道:「但本宮會軟刀子割你。」
「比如?」
朝華公主挑唇一笑,自信滿滿的道:「告訴你也無妨,因為本宮的陽謀無解。」
「本宮會故意背不出功課,還會擾亂先生教課,皇家血脈不能受先生責打,你這個伴讀便只有挨打的份。怎麼樣,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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