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只想躺平 2 第二次試圖躺平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前幾日於倫道爾加盟國發現的大帝手稿,起拍價一百八十萬聯邦幣,最終以一千零一萬聯邦幣賣給某匿名買家,目前我國尚未與該匿名買家取得聯繫,也未能追蹤到該買家的下落」

    好吵。

    「在此,本台記者將連線克里斯托國家博物館館長,對此她表示等等,館長,等等,不要搶話筒!」

    好吵。

    「各位,這是對文物保護工作的沉重打擊!這是對克里斯托聯邦文化的無恥破壞!!」

    吵。

    「倫道爾加盟國將如此珍貴的手稿投入混亂不堪的拍賣灰市,買家下落不明文物也下落不明,這無疑是對我們至高無上的克里斯托大帝的玷污——」

    吵·死·了。

    至高無上的克里斯托大帝從沙發上坐起,頂着一頭睡亂的長髮,一腳蹬向茶几上的遙控器。

    雖然她的長髮左翹右翹,她的眼神死氣沉沉,還穿着一條巨肥無比的黑色大t恤,上面印着一排「只想睡覺」字母logo,而一腳蹬向的茶几上堆滿泡麵碗與薯片袋子——

    但這懶散散的一蹬,迅速地讓遙控器飛了出去,撞擊牆壁,而牆壁精準地撞下了那個關機紅鈕。

    吵人的午間新聞終於關閉,奧黛麗·克里斯托大帝伸了個懶腰。

    可神奇卻科學的反作用力發揮了作用,被牆壁精準摁下關機鍵的遙控器又彈了回來,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清晰可見。

    大帝的懶腰伸到一半,眼看着那把遙控器的拋物線導向自己。

    她擁有極佳的反應能力,所以很清楚,此時,歪歪頭,就能躲掉襲來的遙控器。

    可是

    歪頭,躲閃,多麻煩啊。

    她的懶腰還只伸到一半呢。

    剛才那踹出的一腳已經耗盡了大半能量。

    於是大帝運用了自己的判斷力——鎮定又冷漠地看着那隻迎面而來的遙控器——然後「啪」的一聲。

    飛旋的遙控器一把拍在她臉上。

    毫不留情地完成了千年前無數神國軍隊也未完成的壯舉。

    沒事,她從小皮厚,壓根不疼。

    而且,作為一個生活在西元2000年後的現代人,誰還沒被遙控器攻擊過。

    大帝不緊不慢地伸完了自己的懶腰,她甚至懶得伸手去拿開砸在身上的遙控器。

    伸完懶腰後,緩緩站起,抖抖身上的大t恤,把掉落的遙控器隨腳踢到沙發底,然後邁着殭屍般的步伐一點點挪向廚房。

    「哈欠嘶,怎麼就中午了陽光真是」

    然後在碰到陽光時忍不住倒吸涼氣,捂着頭趕緊拉上了窗簾,重新挪進黑暗裏。

    嗯,不是殭屍般的步伐,是吸血鬼的步伐才對。

    誰讓她昨晚遊戲又打了一通宵,最後直接在沙發上睡着了,睡前還拿着手柄。

    雖然不是宿醉剛醒,但用這把穿越了幾千年的古董骨頭通宵打遊戲,體感也差不多。

    大帝揉了揉脖子,拉開冰箱門。

    「午飯」

    冰箱內空無一物。

    也對,她想什麼呢,上次冰箱裏有食物還是小黑出差前特意去掃貨,又特意分門別類,仔仔細細填進去的。

    「那泡麵」

    櫥櫃內空無一物。

    等等,這不應該啊?哪怕是打遊戲到凌晨她也會時不時竄去便利店補充泡麵儲備啊?

    大帝再次看向自家牆上的時鐘。

    下午一點。

    流線型的電子時鐘沉默又敬業地掛在那裏,寬大的鏡面顯示屏只有這個光禿禿的數字「1」,與之後的兩個「0」。

    大帝撓了撓頭。

    「小黑小黑,報時提醒。今天是幾號?」

    ——西元2224年的時鐘當然智能到能分辨語音命令,不管主人給自己起了個多敷衍的名。

    那台電子鐘很快發出了響應指令的回應:「你好,我是小黑,今天是西元2224年7月30日」

    咦。

    大帝依稀記得,自己從警衛局裏保釋出來,是7月1日。

    而她回到家,吃完飯,在液晶電視機前坐定,拿過手柄,點開商店,興致勃勃地攻克新開的老頭環dlc

    是幾號來着?4號?5號?

    所以這一整個月呢?一整個月去哪裏了?老頭環dlc打完凹速通記錄然後又撞上某個新游首發副本圖擴充呃。

    看來她不止通宵打了一晚遊戲。

    「小黑小黑,這個月具體發生了什麼?我泡麵呢?我薯片呢?」

    電子時鐘還沒智能到可以回應這種問題,顯示屏閃了閃,重回「1:00」。

    害,機器小黑還是不夠靠譜。

    大帝合上冰箱門,直接摸過手機。

    解鎖,滑動,列表第一。

    摁下按鈕後的響應甚至比電子鐘還快速,閃電般接通的手機那頭,低如鐘鳴的沙礫摩擦聲簌簌響起,喑啞又悅耳。

    哦,也是,中午一點,這傢伙大概也午睡剛醒,鱗片還沒收起來。

    大帝不禁撓了撓發癢的耳朵,卻把手機拿得更近了些。

    龍鱗摩擦撞擊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嘛。

    「喂,小黑?」

    真正的小黑就不需要像電子時鐘那樣多話解釋了,命令再言簡意賅,他也總能聽懂。

    大帝想了想,最後用一個字概括了自己所有的問題。

    「餓。」

    ——鐘鳴般的鱗片碰撞聲息落,手機那頭的所有簌簌消失,只傳來安靜的回應。

    「遵命。」

    無需多言,大帝便掛斷電話,慢騰騰地挪向門口。

    兩分鐘後,就在她挪到門口的同時,門鈴響起。

    「陛下。」

    大帝打開門,低頭看向滿滿一紙袋的泡麵,火腿腸,零食,水果蔬菜。

    不是這些全部裝滿了一紙袋,而是分門別類各裝了一大堆紙袋。

    大帝大帝卻沒有着急拿吃的,她慢吞吞的低頭,在這一大堆紙袋裏找了好一會兒。

    好一會兒後,她還是沒能分辨出那個戴墨鏡的紙袋頭。

    雖然以自家小黑大砍刀般的個頭與氣勢,即使頂着紙袋頭,找他應該也挺容易但

    「小黑,說了很多遍,」大帝眼角的餘光飄過對門鄰居在窗戶里一閃而過的臉,「來我這兒送東西按門鈴就好,不用在樓梯口單膝下跪。」

    低低的一大堆紙袋沒有回應,騎士用沉默表示了自己遵守古禮的態度。

    即便是西元2224年,一個一聲不吭的紙袋頭時不時單膝跪在樓梯口,也是新穎又稀奇的藝術畫面這可是小區公寓樓啊,不僅是對門那個愛吃瓜的鄰居會偷看你,我前後左右上上下下都有鄰居的鄰居們也都有手機的現在全小區業主群都知道有個會抱着泡麵火腿腸的紙袋頭時不時跪我家門口了影響多不好啊。

    但大帝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反正全小區業主群早就全部知道了。

    她扶額,小聲咕噥一句:「起來。」

    得到命令,一顆紙袋頭默默地從一大堆紙袋中站了起來,像是注視一隻逐漸從海底往上鼓動的大水母,大帝很快從俯視變成了仰視。

    騎士的本體暫且不提,他人形的個頭依舊很高大,尤其是站在這種狹小的單元樓梯間裏,還抱着一大堆擁擠的東西。

    見她仰頭,紙袋頭愣了愣,又默默往回彎腰,似乎打算繼續重新單膝跪地。

    大帝:「行了行了,別整這些破禮儀,趕緊的進門來,對門鄰居都要錄視頻了。」

    雖然紙袋頭跪在門口的畫面蠢蠢的,雖然全小區業主群都知道他這個常規動作,但哪個主人樂意讓其他人一遍遍看見騎士跪地行禮。

    以前,除非重大場合,她召見騎士一般都會特意挑時間地點,就是討厭別人看他單膝下跪,結果宮廷卻傳出了「黑騎士長得醜所以大帝特意讓他避着人」的謠言

    雖然她的確不知道這頭呆龍的人形長相如何,自見面起他臉上就一直套着東西,擋臉的決心堪比對她行禮的決心,她至今沒找到什麼機會開口問。

    可,就算丑也是丑萌丑萌的嘛,一頭有鱗片有尾巴送外賣不到五分鐘的龍龍,再丑也沒關係啊。

    幾千年了都藏着不讓人看,主人瞅瞅都不行啊,嘖。

    遲早把他臉上那東西薅下來,如今的紙袋可比當年的鐵面具好摘多了要不過幾天就搞個大馬力電風扇回來,裝作意外對他猛吹

    「所以,小黑,這個月你過得怎麼樣?」

    心不在焉地盤算着,大帝寒暄了幾句便進了門。

    騎士一直沒有回覆,直到大帝把自己心儀的泡麵與火腿腸袋子放到桌上,再回頭——

    紙袋頭又單膝跪在了玄關。

    大帝:「我警告你,黑,再這樣很沒意思。」


    輕慢的「小黑」變成了「黑」,而後者是曾經用來呼喚下屬的代稱,她懶散的聲線明顯變冷了。

    如今的陛下,似乎真的很討厭行禮。

    紙袋便猶豫了一下,m記的標誌輕微晃了晃。

    可是這件事不得不正式匯報

    他又低下頭。

    「陛下。是我失職。懇請您裁奪。」

    看來是正經事。

    大帝看了一會兒,聳聳肩,氣場重新懶散下去,無精打采地往裏走。

    「先來幫我泡泡麵,有什麼事等我吃完再說。」

    「陛下,我還給您帶了剛出鍋的餛飩,就來自那家您曾欽定的」

    「噢噢噢,小區樓底下那家千里香餛飩攤嗎!你幹得好啊,別管泡麵了,趕緊的端上來,就在這吃!」

    一改懶散狀態,她唰得沖向廚房拿了勺子,又唰得沖回去——

    「等等,等等,茶几上太多電器了,得找張紙墊着——啊哈,找到了!」

    一摞高高的、上個月剛被回收到主人手裏的、曾以九百萬拍下的古老手稿從茶几底下抽出來,被啪地墊到了餛飩碗下。

    騎士:「」

    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

    「你這次幹得真不錯!」

    九百多萬的手稿上,揮舞勺子舀起幾塊的餛飩,大帝欣然誇獎:「這摞稿子拿來墊泡麵或墊餛飩都很穩!」

    陛下誇我了。

    陛下,誇我。

    騎士立刻點頭:「是。您喜歡就好。」

    趕緊想一想,其他流落在外的遺物,還有沒有適合墊泡麵碗的?

    【半小時後】

    終於,大帝滿足地炫完了餛飩。

    而紙袋頭坐在她對面,雙手僵硬地放在膝蓋上,格外拘謹。

    看上去他很想重新跪到遠處的玄關里。

    大帝:「你有什麼意見?」

    騎士:「不只是以前您用餐應當有數百宮仆站立侍奉像我這樣的粗莽之輩無權同桌」

    大帝:「那我現在有嗎?數百個宮仆呢?全站着擠得下我家嗎?」

    騎士:「沒。擠不下。」

    大帝:「那沒宮仆,就剩你了,你還不陪着我吃飯?就想站遠點看着主人孤零零坐着?你這龍怎麼這麼壞呢?什麼居心?」

    騎士:「」

    騎士啞口無言,他的坐姿變得更加拘謹了,高高大大的一隻似乎要被懟進椅背里。

    嘁。

    大帝招招手:「過來,這次就算了,下次不准再犯。」

    於是隔着桌,低下去的紙袋溫溫順順地遞過來,任由大帝拍拍摸摸。

    雖然隔着紙袋,但這傢伙發質真好擼啊。

    遲早要把這破紙袋薅下來。太影響擼龍手感。

    大帝已經在想待會去網上要下單多強馬力的電風扇了,心思越飄越遠,嘴上逐漸敷衍:「好了好了,什麼事需要我裁奪?」

    一張紙被默默遞到桌上。

    a4打印,是一張通知書。

    物業通知,金天地小區停車場車位轉租嗯?轉租?

    大帝來回翻了翻。

    「這幾串編號是我的車位吧?」

    騎士點頭。

    「這個通知是貼到我車位那兒的?」

    騎士點頭。

    「沒經過我的允許,物業就直接把我租的車位賣給其他人了?」

    騎士沉痛點頭。

    他悶悶道:「是我失職。」

    大帝剛想皺眉,卻突然想起之前幾天——在那消失的一個月里——

    自己是在打遊戲時接到了好幾個物業電話,通知車位快到期的,催促儘快續費的,表示停車場車位緊張有許多人想全款買入而她的回覆是她的回覆是

    「嗯嗯,隨便,很好,ok,不需要推銷,拜拜拜拜。」

    ——然後掛斷了電話繼續打遊戲。

    大帝:「」

    回憶如潮水湧來。

    大帝扶住額頭,死魚般的眼神中有一絲絲心虛。

    「沒關係,這大概不是你的錯」

    其實真不是你的錯,是我親口把車位推出去的。

    「不,是我失職,未能捍衛陛下領土。」

    對面的紙袋頭愈發低落:「那幾個人自稱是管理人員,又拿着據說您親口同意的文件,還給我放了電話錄音礙於您的命令我無法輕易發動襲擊,又不敢輕易打擾您的征程,您說過要閉關全力征服一片名為老頭環dlc的土地,不得輕易打擾」

    大帝:咳。

    「而那些錄音和文件肯定是偽造的陛下不可能親口同意將自己的領土賣給他人金天地小區的物業管理人員真是邪惡無恥」

    大帝:咳咳咳。

    「偽造不偽造的不重要,幾個小區停車位而已啦,也不用這麼罵物業」她含糊道,「但你別急啊,車位到期再賣給別人也是要時間的,我這就打電話給物業,然後過去補繳費用」

    一邊說着她一邊迅速撥通了物業,忽略了騎士的頭越來越低。

    ——「什麼?已經賣出去了?已經在別人那裏了?什麼時候,難道沒有具體日期十幾天前?十幾天前那些車位就給別人停車了?」

    那邊的物業無奈中又透着一絲無語。

    「我們給您打了十幾通電話,您不都親口同意賣車位嗎?況且,那房子您是一個人租住吧——為什麼卻需要五個車位呢?克里斯托小姐,我們小區的車位真的很緊張,可您那五個車位卻一直空置據我所知,您也沒有在保安室報備過車牌號,根本沒有車啊?」

    呃。

    的確,她根本沒有買車,出行也不需要開車,所以打遊戲時聽到「車位」完全沒往心裏去,之所以額外花錢在停車場裏租了五個車位,常人還總覺得那裏空置是因為是因為

    大帝瞥向騎士低低的腦袋。

    他看上去因為「未能捍衛領土」沮喪極了。

    「他們需要拿來停車,」大帝忍不住咕噥,「我也必須拿來停龍啊。」

    非要在她身邊隨時護衛、保持隨叫隨到的忠實龍龍,本體縮得再小再小也擠不進房子,只能蜷縮在小區停車場車位上過日子。

    「不過您也不必着急,可以補償您一個空餘車位,如果您需要的話可以再來付款長租只是失去幾個停車位,況且那幾個停車位是並排在停車場最裏面的位置,光線很暗還沒有監控,各方麵條件糟糕」

    所以才適合停龍啊!

    尋常人失去的是停車位,她失去的可是自家龍的固定窩點!能比嗎!能比嗎!

    心虛,愧疚,萬般情緒一時間湧上心頭,大帝抹了把臉,沉痛極了。

    「一個車位?你以為補償一個車位就夠我停龍嗎?你拿什麼給我停龍??」

    物業:「」

    物業:「什麼?您家的車是大到一個車位停不下嗎?哪個品牌?什麼車型?實在不行我們還有摺疊式——」

    然後把我家龍用機器臂懸掛在嘎吱嘎吱的壓縮小房間裏,只有轉把手才能嘎吱嘎吱吊下來?

    大帝直接掛了電話。

    騎士低落的腦袋立刻試探性揚起,即使隔着紙袋也能感受到他期待又乖巧的注視。

    「陛下,您裁奪成功了嗎?我可以蜷回去睡覺了嗎?」

    大帝:「」

    大帝只能轉移話題:「十幾天前車位就賣出去了,所以這段時間你睡哪的?」

    「我未能捍衛您的領土,」騎士低落又沮喪,「我活該流離失所。」

    「所以睡哪兒了?」

    「天上。拍着翅膀睡一會兒,睡到不拍翅膀了,醒來就再拍拍,保持浮空。」

    騎士匯報完畢,又投來期待的注視——如果他此時是本體,尾巴想必也搖晃起來了,翅膀也會隨之拍拍。

    「陛下,陛下,所以您把車位征服回來了嗎?我可以蜷回去睡覺了嗎?」

    大帝大帝不禁又抹了把臉。

    暫時抹去死魚眼,露出一些屬於克里斯托大帝的崢嶸。

    「那五個車位,分別賣給誰了,告訴我,我現在就上門去溝通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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