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回道:「周小姐偷偷去偏院探望夫人被相爺撞了一個正着,後來相爺便讓屬下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屬下聽到了叫聲,趕了過去的時候就看見相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
兇器是一枚髮簪,正是周小姐的。」
侍衛將染血的兇器拿了出來,而他這一番話說的十分委婉,可謂是保全了蘇懷遠的臉面。
瓊娘卻是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周鶯鶯即便心生不滿也不可能在相府行兇,除非是蘇懷遠酒後逞凶,對周鶯鶯起了色心,她情急之下才傷了人。
瓊娘皺了皺眉問:「周小姐人呢?」
侍衛道:「跑了。」
「那還愣住做什麼,還不趕緊找。」
瓊娘打發了侍衛,然後走到榻前問着江歲寧:「怎麼樣,傷得重嗎?」
江歲寧嘆了一聲道:「情況不妙,傷到了要害,只怕父親以後」
她搖了搖頭,遞了個幸災樂禍的眼神給瓊娘。
瓊娘驚了一驚,隨即掐着嗓子撲到床前哭了起來:「老爺,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江歲寧打開房門對着侍衛道:「去請太醫來。」
周鶯鶯這一簪子雖然沒能要了蘇懷遠的性命,卻直接將人給廢了,只怕他以後再也無法動色心了。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瓊娘留下照顧蘇懷遠,江歲寧則讓侍衛搜尋周鶯鶯的下落,她許是受了驚,傷了人之後就逃出了相府。
至於周世祖一直在花樓里買醉,什麼都不知道。
午夜的鐘聲響起,滿城煙花綻放,新的一年到來。
江歲寧站在庭院裏看着頭頂的漫天煙火,璀璨而又耀眼,只是這樣的美太過短暫。
她想起在清溪鎮的時候。
那裏不似京城,鮮有人家能買的起煙火,每到新年百姓就會放飛孔明燈來許願。
家家戶戶,明燈萬千,載着百姓的心愿匯聚在夜空之中,卻是比煙花還要好看。
蘇蘇的手巧,她做的孔明燈往往是最亮眼的。
後來,陪她過新年的人成了夜君辭,孔明燈變成了他做的。
正想着,江歲寧就看見夜空中升起一盞孔明燈,那盞燈又大又亮,從相府上空飛過。
像極了蘇蘇的傑作。
她有片刻的恍惚,忽而就聽有人在喚她。
「歲歲。」
江歲寧聽到了夜君辭的聲音,她回頭看去就見他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一個孔明燈。
他身後是萬丈煙火,燦爛奪目。
夜君辭走過來,將自己做好的孔明燈遞給了她:「新年吉樂。」
江歲寧看着那盞燈上面有夜君辭寫下的願望:「惟願歲歲一生喜樂安寧。」
另一邊空着。
以往的時候,這孔明燈上都是寫着他們兩人的願望,然後再一起放飛。
她還記得第一年的時候,夜君辭在孔明燈上什麼都沒寫,那時候他說:「我不相信上天,只相信自己。」
她覺得夜君辭太無趣,纏着他非要讓他寫。
夜君辭拗不過她,便在孔明燈上寫了四個字:「天下太平。」
為此,她還笑話了他一通。
那時候他們相識不過半年,還尚未定情。
第二年的時候,夜君辭不再執拗,他親自學着做了孔明燈,並在上面寫了願望:「願歲歲所求皆如願。」
第三年的時候,他把孔明燈做的又好看又結實,在上面寫下了:「希望和歲歲長長久久,永遠不分開。」
這是他們相識的第四個年頭了。
然而他許下的這四個心愿,一個也沒有實現。
天下沒有太平,她所求的也沒有如願,她和夜君辭沒有長長久久,她也沒有喜樂安寧。
江歲寧轉過了身去,淡淡的聲音道:「你說的對,與其相信上天,不如相信自己。」
想要的東西自己去求,而不是祈願上天賜予。
過去的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夜君辭聽着她的話,一顆心隱隱作痛,他捏着手裏的孔明燈,眼眶微濕,心中的自責和愧疚,無以復加。
是他把曾經那個滿懷希望,天真爛漫的歲歲給弄丟了。
江歲寧深吸了一口氣道:「時候不早了,王爺請回吧。」
她轉身就要離開。
夜君辭扔掉手裏的孔明燈,走過去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她,沙啞的聲音道:「歲歲,求求你不要這樣。」
江歲寧沒有掙扎,她道:「夜君辭,海棠院的房間裏有個妝櫃,在衣服的最底層有本冊子,你打開看看。」
夜君辭眸光一動,緩緩的鬆開了手。
江歲寧道:「等你看過之後,再來找我。」
夜君辭站在原地,目送着江歲寧進了房間,他才有些着急的趕回了凌王府,在江歲寧所說的妝櫃裏找到了她說的那個冊子。
冊子封面沒有字,厚厚的一本。
他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永安二十六年六月初八,國公府設宴為我與方玉琢議婚。
途徑花園時,被歹人擄至假山石洞,對我肆意羞辱,企圖毀我清白。
他雖然戴着面具但我還是認出了他,三郎,他是我心心念念的三郎,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怪我當日不辭而別嗎?
可是他可有想過,若今日我清白被毀,要如何面對眾人的流言蜚語,如何在京城立足?
為保清白,我只能自傷以擺脫他的糾纏,可是傷口真的好疼啊,上一次這麼疼還是替三郎採藥負傷的時候。
他說會保護我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都是假的,我這一身的傷都是拜他所賜。
嫁給方玉琢本就不是我所願,藉機退了這樁婚事也好,剛鬆了一口氣,三郎卻又開口羞辱,要娶我做賤妾。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曾經那個愛我如命的三郎嗎?我一定是認錯了人,我的三郎才不會這麼對我!」
夜君辭看完這一頁所載的內容,手指已經有些顫抖,他甚至不敢去翻下一頁。
歲歲的文字讓他清晰的又回憶了一遍自己過往的惡劣行徑。
他忍着心痛,翻開了下一頁。
「周氏又罰我在佛堂抄書,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我好餓啊,傷口也疼,好在受這些苦的人不是蘇蘇。
她性子軟,遇到事情就只會忍氣吞聲,可我不一樣,我可是睚眥必報的。
三郎又來了,我能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可他似乎對我有着很大的敵意,也並不想和我相認。
我該怎麼辦?
我想蘇蘇了,也想我的三郎,可是蘇蘇死了,三郎也不是曾經的三郎了。
我一點也不喜歡京城,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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